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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境山脉当真如一头青龙一般，匍匐在妖域大陆的东方，再往东就是东海。山脉中遍布着高耸入云的古树，繁茂的枝叶令阳光都感到羞怯。
没有人族的开疆扩土，这里甚至保存着太古的气息，虽然极其稀薄，但也让这片山脉弥散着一层神秘的味道。
龙族，原本同凤凰分庭抗礼的龙族，现如今已经坐稳妖域大陆第一种族的位置。
而凤凰，则随着梧桐谷的火焰一样，熄灭在元界的历史之中。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逆天之人。
谁能想到，谁敢想到，五年之前青龙老祖随便带回的一位小小神王，只手改变了妖域大陆的牌型，甚至成为了第二任妖域之主。
第一任则是太古东皇大帝。
如果说几个月前，大陆上的妖族更多是看在四位准帝老祖的面子，确切的说是看在实力上，才同意让一位毛都没长齐的人族，成为妖主。
那么现在，偌大的妖域已经没有任何异议的声音。
因为，这些妖族高层都亲临战场，都仰视了那一根毁天灭地的手指。
短短的五年，逆天之人就用实力蛰伏了这片古老的陆地。
据说，五年后，他还要登山。
“五年，已过去了几个月。”静谧的夜空下，一捧篝火烧得柴火噼啪作响，篝火上驾着一只全羊，几道身影围坐在篝火旁，林予喝了一口酒抬起头叹口气说道。
他抱着头向后倒去，躺在草地上望向繁星点点的星空，努力寻找七星的轨迹，却依然没有结果。
欢声笑语因为林予的一句话而沉默，只能听见柴火的响声以及深山中隐约的啼鸣。
“你真的要登山吗？”半晌，裹着暗金色大氅的少女，率先打破了宁静。
她面色复杂，透过烟火看向躺在草地上的青年，以及他身边莺莺燕燕的四位少女。
听见少女的问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林予。
林予坐起了身，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是真的。”
这些人自然都是林予的伙伴和战友。
他们没有参加浮空之战，甚至有人没参加倾巢对垒，因为林予要求他们八星必点九星，九星必须合星。
而他们，竟然都做到了。
如今胖和尚、黄雀、白冷夜、梅芮、姜星星，都已经点亮了第九星。练红妆早已是大圆满。
大先生，剑辰，光阴，姬天香，苻柔甚至已经合星入准帝。
这几位年轻的一步准帝，如果宣扬出去，又将引爆元界。
邢殇五年合星，近古第二位五十岁内的准帝，就已经是盖压一代天骄的妖孽。
可篝火旁的几个人，有的还不足四十。
这也没有办法，敖青甚至是陆婷都仍在闭关合星，只能说这几位，当真是天纵之资。
林予歉意地望向苻柔，又透过烟火扫过这些从下界，就站在他身后的伙伴。
昊天尊依然傲娇地拎了一瓶酒，独自坐在一旁。
十年了吧，林予望着这些没有任何改变的老友，唏嘘不已。
几年前，正是这群人坐在万道山腰，点着篝火，拎着酒坛，唱着山歌，为他送行。
谁曾想，几年之后，这些人竟还坐在一起，而且是坐在元界妖域，他们依然能够把酒言欢，初心不改。
这份情谊，当真如妖域一般，亘古长存。
“认识这么久了，”林予端起酒壶，由衷地笑道，“我给大家伙讲讲我的故事吧。”
林予的故事？
这些人中，就连梅芮，都没有听全过这个故事。
“我来自北原梅岭，”林予和梅芮相视一笑，那年那场雪，那山那枝梅，宛若仍在昨天，“那是万道大陆最贫瘠的地方，就连修炼都出了差头，所有人都以为领悟的道越多越好，我也不例外。”
“我的冰雪和空间之道，来自父亲，梅花之道，则来自对梅庄的归属，以及对芮儿的思念。”
几位女子羡慕地看向梅芮，这让梅芮羞红了脸。
苻柔坐在对面微微垂首，烟火缭绕，遮挡了她艳羡的目光。
“我的青龙血脉来自四象神殿，”林予继续说道，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但我的血龙血脉，就是当年能够为我提供越级而战的血色城池，则来自另外一个人。”
火光点点，火星寥寥，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静静地听着，就连四位少女也不知道血龙血脉的秘密。
“他叫做方予，是上古炼域之主，也是刀域之主。”
这些人的眉头纷纷皱紧，不说昊天尊和苻柔，就说这些伙伴都已经不是初入元界的菜鸟，他们对于元界的过往都有所了解。
却从未听说过炼域之主或是刀域之主。
“上古时期无人证帝，但有三位天骄盖压了一个时代，分别是空灵教主，元主，还有血龙方予。”
林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这番话憋在他心中许久，久到难以压抑，终于在今夜得以倾述。
“上古之战悄然开启，空域率先崩碎，天族乘胜出击，击溃了二十多个天域。最后是元主，率领元界击退外敌，封印了两界壁垒，问鼎中央帝域，设立七宫统御元界。”
“开头和结尾并没有什么两样，”林予盯着燃烧的篝火，眸光随着火焰灼灼舞动，“但我所知晓过程可能不太一样。”
“上古之战，其实是血龙方予和七位战友，率领元界击退了天族，最后于两界壁垒外燃烧了身躯封印了缝隙。”
“只不过，有个人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突然出现。”
究竟是谁？
或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正是林予想要登山的源头。
“血龙方予也不是满腔热血，”林予并未揭开谜底，而是继续讲述血龙的故事，“他还算留了些后手。他先是将血炼的刀尖藏在刀宗，又将血炼器魂和精纯的气血留存在红缨之中用于日后崛起。”
“然而方予和他的伙伴血眸却经历了十万年的飘荡，最终只剩一缕孤魂，只好寄居在一个书生的体内，试图有朝一日夺舍重生。”
“没错，”林予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但这里的人都了解他，轻柔的声音背后是难以抑制的杀机，“我就是那个书生。”
“他们最开始是想将我养得肥肥的吧，”林予苦笑着摇了摇头，烟火很好地掩饰了眼角的泪光，“而我也的确凭借血龙血脉一举问鼎寂灭战场，获得了四象神殿的青睐。”
除了苻柔和昊天尊，其他人都知道林予的发家史。但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隐秘。
“再然后，便是末路般的北原之行，”林予喝了口酒，遮掩下有些哽咽的嗓音，“芮儿和天香为了我携手赴死。”
梅芮和姬天香拉起手，靠在一起，她们听着他的故事，心中却隐隐作痛。
所有人只能看见逆天之人的光芒，却不知道光芒背后的阴影中，蕴含着多少血与泪。
“蓝水城上那一对巨大的眼眸，便是血眸。”
胖和尚和白冷夜张了张嘴想起了那一对恐怖的双眸，那一战他们亲眼见证。
“若没有你们，没有血眸，或许我早就死了，”林予自嘲地说着，“但我还是在破镜子的帮助下，跨越了亿万里空间，来到了刀神大陆。”
姬天香略微颔首，五年前初到妖域的路途中，林予为她讲述过蓝水城之后的故事。
远处的昊天尊也是恍然，他也终于知道林予是如何登陆刀神大陆的了。
“在刀神大陆，有一刀七剑，”林予继续说道，“没错，刀是血炼神刀，血龙方予的佩刀，它选择我正是因为血龙血脉。而练家之人靠近我，功法会自行运转，也因为我的血脉是他们的源头。”
这次轮到练红妆点头，当年的她在林予身旁，确实是坐着都能修炼。
“七把剑，则是那七位战友，他们在当年同样是绝顶之资，却甘心跟着方予，最终淹没在滚滚岁月之中，只剩下一把把残缺的佩剑。”
林予的声音渐渐地低沉，似乎不愿继续这段过往，于是转变了话题，“血炼则成为了我最后的底牌，陪着我来到元界，最初我却未敢当面施展过血炼。”
“当时我只是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不知道血龙的存在。直到，”林予一边讲，记忆也在不停地闪回，“直到当年我离开姜域雪宗，被天煞宗截杀，压力之下我想一举突破神君十丈的极限，也是在那一日，我第一次面对天地之刀。”
“那是让人产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力的刀，但血龙出现了，”林予猛灌了一口酒，任凭酒水打湿衣衫，“原来方予一直藏身在他的神府之中，那座血色城池就是他的神府。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他帮我助我，都是为了将来夺舍我。”
“但他，”无论如何，此刻林予再也止不住哽咽，“却还是缠上了紫刀。”
“他和血眸，原本是想要我的命，但最终将他们的一切后手，都留给了来自下界的文弱书生。”
“或许，”林予深吸一口气，话音重新归于平静，“你们有所怀疑，毕竟连苻柔和昊天尊，都没有听说过一刀七剑。但这几年，我还是找到了一些证据。”
“炼域残垣同我的渊源你们早已知晓，试问我的血脉若与炼域之主没有关联，又如何能够吸收血煞之气？”
“苻柔，你还记得王位战场中遇到的魔族吗？他们在那里应该是寻找着什么，我猜测他们是在寻找血炼的刀柄，后来在你的帮助下被我获得。”
“我初到黄域便遇到了一位魔族大圆满，他在寻找刀宗。刀宗也确实被魔族追杀了数万年，近乎消失在元界。”
“所以，有人一直在寻找刀宗的下落，其实是在追寻血炼和血龙的痕迹。”
“这几点，我认为足以证明血龙的存在，毕竟一刀七剑就在那里。”
“刀，我已经复原，但七剑，却只能永远折损了吧，”林予叹息一声，“所以，连天玑宫和帝族都没有一刀七剑的记载，那么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的痕迹，被人抹除了。”
被抹除了？
什么人能将一行人的痕迹全部抹除。
哐当。
苻柔的酒坛跌落在地，很显然她猜出了答案。
“难道是，不，只能是，言出法随...”苻柔的声音忍不住地颤抖。
“错不了的，”林予点了点头，“只有天璇宫的言出法随之道，配上愿力天书这般至宝，才能做到如此彻底！”
“为什么？”苻柔的面容有些不解和歉意。
在场之人的智商都在线，当言出法随四个字出现之时，之前问题的答案已经揭晓。
究竟是谁出现在两界壁垒？
究竟是谁一直在寻找血龙的线索？
能够驱使天璇宫，还能有谁？
“为什么？”林予摇了摇头，无力地说着，“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我才要登山。血龙飘荡了十万年，隐忍了十万年，却将一切留给了我。”
“所以我要替他去到山顶问问那里的人，十万年前究竟是为什么！究竟他妈的是为了什么！”
夜凉如水，点点繁星散发着幽冷的微光，将这处山谷弥漫上了寒霜。
全羊早已烤焦，却没人在意。
他们可以说都是最了解林予的人，但直到今日才知道林予背负的秘密和恩怨。
恩怨的矛头竟不是天权宫，而是直指山顶之人！
山顶有谁？
所有人都知道。
那位虽然沉寂了数万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还在。
子夜凄凉，但林予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的心，比夜还凉。
“他，是魔族。”
就连胖和尚都努力地睁开娇小的双眼，望向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林予。
大哥，你今晚是要把我们按在地上摩擦吗？
“在我得到红缨的时候，断断续续地看到了一些画面。”林予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上古时期的碎星犹如一道江水横亘在虚空中，碎星就像是一颗颗鹅卵石，是血龙燃烧了身躯封印了这道江水。”
“就在还有五百里的时候，一道身影悄然出现，随之出现的还有一座黑洞。”
“这座黑洞，曾于我的梦中，同魔族的黑洞，完全重合。”
“据我所知，魔族姓氏为阮。”
“以元，言听计从，耳提面命。所以，魔族才不停地寻找刀宗下落，正是他的命令。”
元字贴耳是为阮！
难道只是个巧合？
“我们的下界，其实应该叫芒的世界，”林予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位人性化的老天爷，“芒便是世界意志。”
除了大先生和剑辰，下界的小伙伴都张大了嘴巴。
诞生意志的世界，当真是凤毛麟角，每一座都极具价值。
“十万年前，芒刚刚诞生，便被一位恐怖的大能布下了一枚蚕茧，还有一个可悲的种族和两座绝世大阵。”
“那枚蚕茧起初还算安静，但不知为何从两万年前开始，蚕茧缓缓地吸收世界的力量，也就是芒的力量。若是不能摧毁这枚蚕茧，我们的家将被毁灭。”
“幸好，前一阵回去得还算及时。不过，你们知道吗？我在元界一处雪域残垣，也遇到过同样的蚕茧。每一次血炼都会爆发出让我难以控制的恨意和杀机。”
“我就不停地猜测，这枚蚕茧究竟是谁留下的。直到听苻柔提到了先天至宝中唯一的生灵，也是魔族的造物主，再联想到那座黑洞，我终于将那些散乱的线段连接在一起。”
“山顶之人与吞天蚕达成了什么共识或是在共同盘算着什么，在下界和一些禁地留下一枚枚蚕茧，但原因尚不可知数量也不可知。或许正是因为吞天蚕的帮助，才让山顶之人即便未曾证帝，也能拥有绵延十万年的寿命。”
“没错，扶桑神树说过，这一个大帝周期，也就是近古十万年，无人证帝。”
“至于他们在躲避着什么算计着什么，我还没有猜到。”
昊天尊在远处瞥了一眼，也理解林予为何不顺势说出大劫的秘辛。
毕竟这个夜晚已经透露了太多的讯息，在场每个人脑中都在上演头脑风暴。
若是再道出虚无缥缈的大劫，或许会为他们今后的道路蒙上一层阴影。
“不过...”
所有人都在沉默，他们不仅是在消化这一夜的大瓜，也以为今夜的故事应该结尾了。
但是又听到个不过，胖和尚赶紧将一壶酒浇在自己肥硕的脑瓜子上，精神精神继续吃瓜。
“我还有个猜测。”
“破镜子虽然猥琐，但也是上古空灵教的器魂。他曾说空灵教主留下遗言，道出上古之战蕴含着一丝阴谋。”
“你们也是才知道，我和昊天尊在妖域东海被人截杀，”林予的视线转向东边，那里便是夜幕下的东海，黑暗又深沉，“一共有二十位大圆满。”
二十位大圆满？
小伙伴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位大圆满你们俩是怎么活下来的？
“九位来自归元城九大家族。”林予收回视线继续说道，心中却又想起了那位冷漠的师长。
五爷啊，您找到主人了吗？
“还有姬家姬天放和暗域鬼门各一位，凤凰等四位妖族，周家和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和尚。当然，还有一位魔族大圆满。”
“那是一个偶然之局，这些人都想杀我，却不是同一局，只是碰巧凑到了一起。”
“归元城九人是一局，他们听令于天权宫。”
“四位妖族是一局，同时他们还兵发龙境，幸亏只是一群傻鸟。”
“周家一局，他们想要雷灵珠。”
“和尚一局，他觉得我是个变数。”
“姬天放三人一局，除了姬天荡，还有人给他下令，只是姬天放都不知道是谁。”
“魔族大圆满，当时我也没猜出原因，不过后来便明白过来，是山顶之人。而且姬天放的命令也是来自山顶。”
“当然，这不是重点！”
这还不是重点？白冷夜也浇了壶酒，准备迎接今夜最大的瓜。
“重点是，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位巫族大圆满，他献祭了自己给我下了诅咒。”
惊险的截杀，他们两个是怎么挺过那一劫的？
什么？巫族？
小伙伴们顿了片刻才领悟到重点！
巫族竟然能到妖域东海？
怎么来的？
联系到林予之前的故事，他们大胆地有了个猜测，冰凉的子夜下，衣襟却被冷汗打湿。
“主位战场中，遭遇到帝氏天骄帝枫，他拼命也要擒下红妆，而且他的手中有三枚凝星丹！”
苻柔直接站了起来，娇躯不住地颤抖，今夜似乎是她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
因为今夜一过，她曾经的信念必将坍塌。
“天族为什么要擒下红妆？”林予扫了一眼苻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想勒索摇光宫主？绝不是，当时帝枫是拼了命也要抓走红妆，必然是高层直接给他下令。”
“因为红妆体内的功法同样与血龙有关，再联想到帝枫手中的凝星丹，我猜测，不，”林予顿了一下，准备进行陈述性总结，“我敢肯定，两界最高层早已互通有无，只有可怜的底层仍在拼个死活。”
“或许天族少族长也发现了端倪，所以在交给我空灵镜碎片的时候才说，希望不会让人失望吧。”
怎么可能？
天界和元界的战争已经延续了十万年，不说上古之战元界就损失了二十多个天域，单说这些年死在碎星战场的修士都已不计其数。
元界最高层，不，就直说吧！
那位山顶之人，怎么能舍弃这份血海深仇？
难道苍生都不在他眼中？
“我猜测，上古之战，也是他，挑起的。”
林予今夜是想直接将小伙伴的脑仁炸裂。
“多少生命陨落，多少家园崩塌，难道这些都只是为了个人私利吗？”林予的声音开始变得狠厉，“所以，你们想不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将元界苍生视若无物？”
“为什么要摧毁血龙的一切痕迹？”
“为什么要布置那些蚕茧？”
“他们又在谋划些什么？”
“虽然我在他眼中，或许还是只小鱼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暴露了自己的血脉，但我不想再藏也不想再等了。”
“这一次，小鱼儿想游出水面透透气。何况大鱼已经派人来杀我了，我他妈还藏个什么劲呢？”
“所以，五年后我才要登山，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一路走来，我失去了血龙，血眸，五爷和破镜子，除了你们我几乎失去了一切。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毕竟五年后的登山之战将远比浮空之战更加险恶，稍有不慎甚至有陨落的风险。”
“但我有信心能够赢下那一战！因为我绝不会将你们推向险境。所以，五年后谁要想跟我一起登山，今夜这场酒我们不醉不归，明天一早就开始闭关。”
“九星必须合星，一步必须二步。”
“唯有如此，唯有依靠你们，这一战我才会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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