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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经历过数次大白天凭空蹦出个人来的场景，但冷不丁又整一下，林予还是差点从塔顶掉下去。“这位前辈？”林予吸了口气，心道怎么这些老家伙都爱玩这套。
“呵呵，这只是一道神念罢了。”
林予这才看清，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老者。
宽大的袍子上绣着几道零散的纹路，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有些眩晕。
林予心中大惊，一道神念的袍子上的几条纹路，都能让自己产生眩晕的感觉，那么这位老者的身份，不言而喻。
“晚辈林予，见过神阵宗主！”林予深吸一口气，急忙拱手深鞠一躬。
哪怕只是一道神念，林予也要报以最深的敬意。
“呵呵，好好，”老者捋了捋下颚的胡须，突然间面色一变，站在塔顶四处看去，双眼中猛然爆发出两道冷冽的寒光，“你不是我宗弟子？”
感受着这股犹如实质的杀机，一瞬间冷汗便打湿了林予的衣襟。
若不是对方的身形确实有些虚幻，林予还以为那位数万年前的神明，又回到了这里。
第一次遇到这种类似的情况，是在上代雪灵体雪潇然留下的洞府之中。
不过，那应该是留影石留下的影像。
第二次，便是在蓝一圣冢的最后阶段，遇到了蓝一圣君和他的大弟子，鬼阵子。
那里的手段要高明一些，应该是利用了七元极品阵法，将一缕魂识印在其中，保留了一丝灵性和记忆。
不过，那道阵法只有魂识之主陨落后才会激发。
然而，眼前这道神念，除了身形有些涣散之外，跟真人本尊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那一缕缕杀机，让林予如临寒渊！
“前辈，神阵宗，早已不复存在了。”林予躬着身，不是不想起身，而是根本就无法在这杀机中动弹丝毫，就连张口说话，都要经过一番挣扎，“如今，距离神阵宗的时代，已过去了数万年。”
身上突然一轻，林予才缓缓直起了身子，擦拭下额头的汗珠，却发现那道神念，竟好似衰老了几分。
“大阵并未破损，虽然每隔千年需修复阵眼，但在这低等位面应无人能破。”沉默了片刻，老者才再度开口，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林予点了点头，将现实情况和自己的猜想，一字不漏地讲述出来。
“哎，”许久之后，老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天机啊天机，你怎会误入歧途？”
“没错，老夫古何，古天机正是老夫收养的义子，没想到，却毁了一个宗门。”老者渐渐从哀伤中走出，淡淡地说道。
林予知道，这道神念是神阵老祖飞升之前所留，神念应该只保存了当时的记忆。
但如果这位老祖如今依然活在元界，能不能同这道神念相沟通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神明的力量，林予至今还是无法揣度。
“这道神念，无法同本尊沟通，毕竟元界距离我们，太过遥远，我也不知道本尊是否还存活于世。”老者好似看透了林予的想法突然说道，“希望你能善待这座大阵，毕竟这里曾是我的宗门，毕竟这里，应该是大陆人族最后的堡垒。”
林予点了点头，把自己计划将古天机所有布置都摧毁的打算告诉了老者，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就要辞行而去。
一年之期即将到头，再不走怕是走不出去了。
虽然眼前是一位真正的神明，但林予如今的眼界早已放在了元界。
而且魂海中的几尊神器，可都不是简单的货色。
林予又长时间浸淫在镜爷的猥琐陪伴下，其实对于这些神明，除了敬重外，并没有过多的敬仰。
所以，还是赶紧撤吧，老人家想独自神伤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呵呵，小家伙，你以为老夫留下这道神念就是怀旧的吗？”看着林予竟然要走，老者收回眺望群山的视线，挑眉说道。
这里可不是神明多如狗的元界，这里只是低等位面，万年能出现一位神明就不错了。
所以老者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对自己不太感冒。
林予听到这句话，连忙转身，呵呵，机遇来了，不要白不要啊。
现在为了增强实力尽早奔赴元界，林予可以说已经忽略了节操，愈发向胖和尚靠拢。
“世人皆以为老夫以阵入道，其实不然，”老者看到林予充满期待的目光，很受用地点了点头，又捋了捋胡须神棍般地说道，“其实阵道，对于老夫而言只是旁道，老夫真正入道的，是符道。”
符道？
阵符之道会有如此大的区别？
“其实，阵是阵，符是符，”看出了林予的疑惑，老者满意地解释道，“阵，是刻画而出，无论是阵盘，阵旗，都需要刻画出阵纹，灌注所需的能量。这些，都是人力而为。”
“然而符道，”说到此，老者的眼中竟然有了一丝凝重，“却是天地之道，人力能为的，也仅仅是模仿镌刻罢了。”
“请前辈解惑。”林予恭敬地抱拳说道，这种说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就连蓝一圣君当初对于阵符之道，都未曾提及过如此说法。
“呵呵，你可知先天至宝和灵珠？”老者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突然问道。
“据说，天地初开，有七件至宝与天地共生，天地分开后，又有十枚灵珠伴生而出，化作了天地之间十种最初的自然能量。”林予略有疑惑，但还是说道，这些都是镜爷告诉他的。
“哦？”老者诧异地看着林予，心中暗骂你什么都知道，老子还教什么？
在他那个年代，也就只有寥寥几位神明才知晓先天至宝的传说啊，没想到这样一位年轻人竟也知晓。
“看来，你也是有大气运之人。没错，天地初开，七件至宝共生，十枚灵珠伴生。每一件至宝和灵珠都蕴含着一条完整的大道。而储存大道的，便是先天至宝和伴生灵珠上，那些好似勾勒天地的纹路。”
“七件先天至宝，十枚伴生灵珠共有十七道纹路，而这些纹路，被后人称为始符，意味原始之符。现如今各个时代的所有符文，无论是神符还是圣符，都是符师对于十七道始符的模仿罢了。”
“然而哪怕是模仿，只要这枚符文到了圣符阶段，便会调集一丝天地之力。哪怕只有一丝，也会是同级之中近乎无敌的手段。”
林予惊诧又麻木地点了点头，虽然对于老者的说法是头一次听闻，但林予却深信不疑。
因为自己就掌握着一道圣符，一道传承至蓝一圣君的圣符。
冰雪圣符。
当初，林予还只是四品王级之时，便依仗半枚圣符，将魔之子冰封，同样冰封的还有那道黑暗。
直到现今，对于这道圣符，林予依然没有完全掌握。
虽然他目前对符阵一道的造诣，应该超过了当年的蓝一圣君，但施展这道圣符，却依然有些滞涩，这也让林予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遇到了这个世界曾经玩符的祖宗，林予岂能放过，于是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也撰写出了这道圣符。
“呵呵，不错，”老者的眼中，透露着赞赏，却又化作了黯淡，“你这种资质，放在当年的神阵宗也绝对是神子之列。”
“你的问题，很简单，其实说白了，这道符文，并不属于你。”老者向林予解释道，“也就是说，每一位符师的符文，只能出于自己之手，绝对不能是来自传承。虽然传承之后也会拥有极端的威力，却总会如你这般，无法如臂使指，浑圆饱满。”
林予紧皱着眉头，好似有些明悟。
“一位符师撰写符文，务必要由内心而生，由灵魂为媒，由感悟为介，就如同要把符文当做自己的子嗣一般，养育，对，就是养育。”
“一位符师创造的符文，必会随着自己境界修为的提升而提升，也就是说符文是可以成长的。圣符到神符，再到那遥不可及的天符。”说着，老者的目光中也是熠熠生辉，充满了向往。
原来如此。
林予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传承来的圣符，同自己有着隔阂，所以才会滞涩。
“而老夫之所以留下这道神念，”说到这里，老者顿了顿，又恢复了神棍模样，看着林予求知若渴双眼发光的神态，很满意很享受，“就是留下了当时为止，老夫对于篆刻符文的全部感悟。”
“但也只是感悟而已，因为每一位符师对于道的领悟都不相同，所以只有自己感悟篆刻，才是真正的符文。”
林予明了，原来符道竟然还有如此说法。
那岂不是跟养个宠物一般，需要不断滋养不断投喂，逐渐成长？
林予很心急，心道你倒是把传承交出来啊，老子赶时间。
不过看到那种神棍的模样，再联想刚刚那缕杀机，怎么也不能将两者联系到一个人的身上。
“呵呵，看来你很着急，那老夫就传给你吧，”老者惬意地笑着，“毕竟本尊留下这道神念，只有弟子登临塔顶才会激发。虽然你不是本宗弟子，但奈何本宗早已不复存在，倒是希望你能将本尊的符阵之道传承下去，只是不知道本尊是否还活着。”
“数万年了，应该不会了吧。”
老者的话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就连林予也听不清了，只能看见一道豪光引入了自己的眉心，化作一个光点停留在魂海上。
林予知道，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传承，只需将魂识灌入光点之中便会得到。
而不是像以前那般，被人随意一点，就要昏厥半天。
转头望去，早已没有了老者的身影，想来这道神念也只是为完成任务罢了。
虽然对于神阵宗的覆灭，这道神念也爆发了应有的杀机，但也只是转瞬而已。
毕竟，只是一道神念，不是吗？
林予站在并不高的万阵塔顶，俯瞰着四周连绵不绝的群山。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整个神阵宗千里大山之内，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人。
一股百般的寂寥，油然而生。
之前的神念，可是一位真正的神明所留。
然而数万年的时光长河之中，哪怕是神，又能如何？
不是一样要被卷入河底，带到那不知通往何处的彼岸。
而且，还要真的有彼岸才行。
千里大山犹如一头狰狞的野兽卷缩在此，好似有两只幽冥般的寒光，盯着林予。
微风拂过，惊醒了呢喃中人。
林予自嘲地笑了笑，吹了吹口哨。
被留在大山中自生自灭的小飞象，化作一道白光飞掠而来，落在林予肩膀上不停地用长鼻子摩挲着林予的脸颊。
意思就是，大哥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子就要饿死了。
林予哈哈大笑，一脚踏出，朝着入口飞去。
没有回头，也没有低头。
林予只是一路向前飞去，感受着铺面的冷风，心中再度清醒。
什么神明，什么彼岸，想那么多干嘛？
自己才刚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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