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侯门乱,要你做我裙下臣 > 春庭晚 二十、旧时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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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足的日子如流水般潺潺而过,好在有司徒琰的相伴,过得还不算太郁闷。

    只是她犹记得歪脖子桂树下的那一架,死活不肯好好叫他的名字,平日里叫他“石头哥哥”,生气了就喊他“破石头”。

    司徒琰抗议过几次,她就是不改口,只得无奈随她去了。

    好不容易盼来她禁足结束之日,司徒琰却未如往日一般出现在小院里。

    满心欢喜皆落了空,她心中大骂“破石头”失约,不守信用,气冲冲地往院门外冲。

    她打算去紫宸殿求父皇恩准她出宫,以探望皇叔的名义去找司徒琰算账。

    她的脚还没迈出院门,就被内侍拦下,那个平日里总跟在父皇身后如影子般的老太监,吊着个脸,阴阳怪气道:

    “公主这是打算往哪去啊?”

    “禁足结束了,我想去看看父皇,不行吗?”

    她向来不喜父皇身边这个成日阴着脸的老太监,虽然他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据说还有一身武艺,父皇对他很是敬重,她也不能不敬。

    可他的眼线似乎遍布南华宫,总能将她闯的祸及时上报给父皇。

    虽然父皇经常只是口头批评两句,罚点月银,但母后那边可不好过。

    若是父皇唱白脸,母后就唱红脸,帝后配合,训得她叫苦不迭。

    见老太监还不收手,她有些怒了,正欲发作,只听老太监冷笑一声:

    “陛下有令,请长公主殿下继续在延芳斋呆着。”

    “凭什么啊!禁足不是结束了吗,放我出去!我要见父皇!”

    她气势汹汹地推开老太监的手臂,然而老太监下一句话,瞬间将她打入九天寒窟。

    “晋南王反了,紫宸殿正乱着呢,殿下还是别去添乱为好。”

    “皇叔会反?怎…怎么可能!”

    若说要反,南梁任意一个世家豪族起兵,她都觉得有可能。

    但怎么会是晋南王呢?

    他和父皇虽非一母同胞,但交情要多深厚又多深厚。

    皇叔小时候因出身卑微,生母早逝,又不得先帝之心,养在南华宫最西角,年久失修的临海阁,没少被踩高捧低的宫人们欺辱。

    父皇有一次恰巧撞到,严令斥责了宫人们,开始默默关照起这个手上满是冻疮的小弟弟。

    天家亲缘淡薄,禁庭暗处的风刀霜剑从未少过。

    所幸父皇受强大的母族庇护,平安长大,其他皇子就没那么幸运,死的死,残的残,而临海阁里那个不起眼的小皇子,在父皇的关照下,竟也全须全尾地长大了。

    二人乃过命的交情,先帝在位第六年,皇家冬狩,父皇不知怎么惊扰了一只冬眠的熊,是皇叔挡在父皇身前,拼死引开黑熊的袭击,拖到禁卫来援。

    黑熊袭击一事被查出是三皇子所为,先帝震怒,将三皇子贬为废人,又将其背后的雍州李氏阖族流放,同时,在出身淮扬王氏的大臣提议下,早早定下了太子人选。

    先帝的儿子只剩两个,一个是崇元皇后所出的司徒文,另一个则是宫婢之子司徒贤。

    父皇刚被封为太子,皇叔就主动请封,远赴千里之遥的河西郡,镇守边关,无诏不归。

    当年也不乏风言风语,说父皇性情过于温和,论文武韬略,远不及宫婢之子司徒贤,不过胜在其母其妻,皆出自淮扬王氏一族,若令其入主东宫,未来恐有外戚独大之忧。

    期间也不乏各地的世家豪族主动与皇叔攀亲,引他争上一争,但皇叔无动于衷,甚至为了避嫌,在先帝的诏书还未下达时,主动离京。

    还有流言,说司徒贤不过暂避王氏锋芒,欲在河西拥兵自重。

    先帝不予理会,父皇更是一笑置之,只为皇叔的离去而难过。

    临别前,父皇折柳相赠,皇叔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以为大哥又要送我一堆画作,边地风沙大,纸张娇弱,保管起来麻烦得很。”

    父皇无奈:

    “每次送你画,你哪次不是胡乱叠起来就扔到一边,你也不爱这些玩意,送你品鉴,宛如送牛牡丹。”

    那会儿还是少年模样的皇叔,笑得露出满口白牙:

    “只要是大哥画的,我还是会好好品鉴一番,好生保管的。”

    父皇始终未曾露出过笑颜,眼底盛着浓浓愁绪,许久未发一言。

    二人此刻皆知,这一别,难有再见之日,若是相见,准是边关告急或京都危矣。

    皇叔的笑容依然明朗:

    ”大哥,边地难有春色,若你政务不忙,可否每年将京都的满城烟柳画下来,送予我?”

    父皇的眼底终于露出些亮色:

    “好。”

    ……

    她看着老太监阴沉沉的脸,满脸不敢置信。

    明明自记事以来,父皇每年都会作画,与那些繁冗的边地杂务回函,区隔开来,专程请驿使在年底寄给皇叔。

    等皇叔收到,京都已然草长莺飞,边地的风或许也褪去了冬日的冷冽。

    她也无数次被父皇抱在膝头上,听他絮叨当年的往事,每当他提起皇叔,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柔软,充满怀念。

    皇叔也未曾不在边地思念过父皇。

    随一堆边地杂务寄过来的,总有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两根鹰的羽毛,一块奇形怪状还会发光的石头,不知是什么凶兽的牙齿……

    最离谱的一次,还是哪个部族首领的胡子。

    皇叔在信中得意洋洋,说他将总是骚扰边境居民的戎族人赶到了格姆山脚下,戎族的首领非要将女儿嫁给他,他拗不过,就娶了。

    父皇失笑,当即叫来礼部的官员,按亲王娶亲之仪,为皇叔补上贺礼。

    没几个月,皇叔的信又来了,抱怨京都送来的一堆漆器华而不实,漠北战乱不断,几个部族各自为政,商路断绝,金银珠宝无处花销,米粮最为紧俏,还不如给他多派点粮,等他练好了手上的兵,择日出征,一统北漠,打通商路,势要超过周朝全盛时边地的繁盛。

    然而,皇叔的雄心壮志注定难以实现,南梁建国不过百年,只历经三代帝王,世族好不容易盼来安稳,只希望休养生息,稳固势力,怎愿再起战争?

    哪怕边疆无数次来信警示狄人异动,直到狄人铁骑陈兵河西之境,朝堂的大臣们也一厢情愿地认为割地嫁女,便能换来一息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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