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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情况不太好啊,还是去看看吧,卫生所在哪?我扶你去。”方信见他这幅样子,顿时也就无心争论了,赶紧走上前,想要扶起他来。
“走开!我白耕胜自力更生,用不着你假惺惺!”
一把甩开方信的手,白耕胜抓着婆娘的胳膊,艰难的站起来。
方信苦口婆心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们是扶贫干部,不是那种……”
“扶贫干部?那还不一个样?对老子有个屁用!”
白耕胜又要发火,却猛然又一阵头晕心痛,捂着胸口再次倒了下去。
“他爹,他爹,”
中年慌忙半蹲着扶住他,冲着方信生气的叫道:“你们还不快走?别管我们家的闲事了!”
接着又冲着院子西墙,提高嗓门叫了一声:“文老师,文老师你快来看看啊,耕胜他又犯病了。”
西墙隔壁的邻居院内马上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老白又怎么了?我这就过来看看。”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人快步走入院中。
此时方信已退回来和高妍站在一起,转头看了一下。
只见这位文老师约莫四十多岁,面容瘦削双目有神,身穿一件洗的发白的中山装,相貌与文雪颇有几分相似。
文老师对方信和高妍稍微扫了一眼,打量一下微一点头,什么都没说便快步擦肩而过。
“我说耕胜啊,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文老师跑过来扶着白耕胜,轻声责备道:“你这毛病可能是血管方面的问题,将来不是脑梗就是心梗!卫生所都看不了!听我一句话,还是赶紧找个车上县城医院好好看看吧。”
“不去!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去了医院没病也给你查出病来,没病死也给他们吓死。”
白耕胜梗着脖子嘟囔一句,慢慢呼吸几次之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随后在文老师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再喘息几下,伸伸胳膊拍拍胸口,满不在乎的笑道:“看到没有?我就是上午干活累的,哪有什么事?”
说着便转身走回屋里。
中年妇女带着一幅哭腔,对文老师哀求道:“文老师,耕胜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他可不能有事啊,他脾气又这么犟,你好歹帮忙想想办法……”
“唉,我留意点吧,找机会托人去县城买点药。”
文老师轻叹着点点头。
“那就拜托文老师了,一块进来吃个饭吧?”
“不了不了,我也在家做着饭呢。”
文老师也没进屋,转身往外走了几步,走到方信和高妍的身前,
“我刚才都听到了,你们二位就是扶贫干部吧?来我家坐坐吧?”
方信不禁一喜。
正要想办法跟他聊几句呢,没想到这位文老师这么通情达理,主动发出邀请。
“那就打扰了。”
方信和高妍跟着文老师出门右拐,从下一个门口走进他的家里。
院子里的布局跟隔壁白家差不多,也有一小块菜地,也同样养着一只田园犬,两只老母鸡。
只是那狗年纪比较老,性子也温顺,见了生人照样趴着一动不动。
菜地外围种着两棵桂花,看上去至少有十年光景了,另外还有几棵太阳花、紫茉莉,
北屋檐下摆着两盆榕树盆景,西北角和东北角各有一棵高大的榆树。
虽然房子也同样是一派破旧,但院内的景象却充满了一种文雅淡泊的气息。
方信看罢不禁暗暗点头,看来这次终于遇到一位文化人了。
文老师看了看高妍,走进屋里端了一碗热水出来,
方信急忙道个谢,双手接过来递给高妍,让她慢慢的喝了几口。
对文老师含笑问道:“你是老师?”
“隔壁上院村有个上院小学,周围四五个村子的孩子都在那边上学,”
文老师笑笑:“我叫文乐山,是那的校长兼全职老师。”
高妍疑惑的问道:“什么是全职老师?”
文乐山苦笑一声:“就是语文、数学、美术、体育、音乐、思想品德,全教。”
高妍惊讶了:“学校就你一个人啊?”
“还有我老婆,做饭兼保安,”
文乐山苦笑道:“一般我俩中午都在学校里,也是今天巧了,我回来拿点东西,顺便看看两个孩子。”
抬手指指正在院中安静的玩耍的两个小女孩。
一个只有三四岁,蹲在姐姐的身边,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专心的听着,
另一个十二三岁,扎着一条及腰的长辫子,稚嫩的小脸文静而专注,正蹲在地上,用一根小树枝一笔一划的教妹妹写拼音。
“文雅,文洁,快过来,”
文乐山招招手,两个小姑娘马上跑了过来,
文乐山指指方信和高妍:“快叫叔叔,阿姨。”
“叔叔好,阿姨好。”
两个小姑娘乖巧的问好。
“真乖,”
方信和高妍露出真心的笑容,上前分别摸摸她俩的头。
文乐山介绍道:“这个大的叫文雅,现在大林初中上初二,这个小的叫文洁,平时都跟我在学校里,今天周六就跟着姐姐在家。”
还有一个大姐文雪,他没介绍,方信也就不提了。
高妍经过一段时间的歇息,又喝了点热水,精神上已经好多了,
此时马上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文老师,你们小学为什么别的老师?你的工资发的怎么样?”
“唉,别提了,”
一说到这个,文乐山忍不住重重一叹,满脸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的苦闷:“谁愿意来这种地方当老师啊?工资才一百来块,连我都被拖欠了半年没发了,教室早就该修修了,窗户玻璃都没了,只能贴着报纸挡风,根本没人愿意留下。”
高妍一听,这脸上就像笼罩了一片乌云似的,紧皱着眉头问道:“乡里为什么不给你们发工资?为什么不拨款修学校?”
“你们两个先去玩吧,一会咱们就吃饭。”
文乐山先赶走两个小姑娘,随后对两人长长的叹口气,
沉重的摇摇头:“我去找过刘乡长无数次了,腿都跑断了,可是他总是躲着不见我,被我堵到的时候就一个劲哭穷,说乡里也没钱,叫我去找高市长要钱去。”
“找高市长要钱?”
“就是合阳那位常务副市长,刘乡长说了,她卡着财政拨款一分钱都没拨下来,丰昌所有的乡镇都快穷疯了,想要钱就找她要去,”
文乐山极度郁闷的:“我一个穷村里的穷老师,上哪去找高市长啊?这也挨不上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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