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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麻,正是三更之时,营帐间隐有火光,却似星星闪闪。陈易深吸一气,眺望远方,京城隐没在漆黑的地平线里,眼下很潇洒地离开了秦青洛和祝莪,只是之后去哪,似乎又无处可去,总不能就这样回到那营帐里面,说借宿一晚吧。
陈易呼了口气,想了一会,便想到了谁,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练武之后,五感都敏锐于常人,更何况他已入四品,营帐内的一举一动都听得清晰,自然也听到了闵宁那时揭开帘子。
说实话,那时折辱秦青洛的方法不过是临时起意,突发奇想,毕竟自己先前也不可能算到,闵宁会被秦青洛带到军营里。
至于那一幕对未经人事的闵千户的冲击,陈易也不知道。
主将营帐四周都是空营帐,一是用做招待留宿之用,二则是混淆视听,防备刺客,陈易寻了几处,便寻到了闵宁的营帐。
营帐里,陈易侧耳听了一会,内里一片安静。
他揭开帘帐走了进去。
几乎是下一瞬,猛地就有剑光狭了过来。
锋利的剑刃抵近到咽喉处,沉沉夜色里,那丹凤眸英气逼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酒还没醒?”陈易正欲伸手搂她一下,闵宁的剑便抵近了一分。
陈易停住了手,微垂眼睛看着闵宁。
“我倒要问你,你是在做什么?”
闵宁喝声道,即便身上仍有酒气,面上已无酡红,神色清明。
“借一个宿。”陈易随口道。
其实随便找一个营帐亦可,只是心里有点担心这闵少侠,便顺道走了过来。
闵宁似气笑了道:“怎么不睡人王妃的床榻了?”
酸溜溜的语气,陈易立即明白过来,噙笑说道:“伱也知道是人王妃。”
闵宁狠咬银牙,剑光烁烁:“好你一个陈尊明,一开始,我原以为你从前徇私舞弊不过一时隐忍,只待他日掀翻林党,后面你竟给我来个反转,跟我说有龙阳之好,我也认了,见你后来行侠仗义、多次出手相助,还以为又看错了你,心觉你良心未泯,而如今呢?你又给我来个反转,才几日不见,就成了人异姓王的故友,好好一个西厂千户,竟成了乱臣贼子!”
“打住,我可不算什么乱臣贼子。”
“你又有反转是吧?”
闵宁恶狠狠问道。
“还真反转了…”
“我不听!”
陈易一愣,反道:“那没有反转。”
“这也是反转!”
闵宁直瞪着面前的男人,夜色微光下,她发梢微微散乱,喘着粗气,似是气到了兴头上,而这种时候的女人往往是最不好招惹的,除了周依棠。
面前的陈易沉默了好一会,闵宁的气稍微顺了一些后,她收了些嗓音,冷冷道:
“你到底是不是乱臣贼子?”
“不是。”
闵宁听罢,正欲微微颔首,想到什么反问道:“真不是?”
“真的可能不是。”
闵宁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他还是这般没个正经,她深吸一气,耐下性子严肃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辱人家王妃?”
“你没听她说吗,是她求我的。
她不能人道,婚后多年膝下无子,便向我借种。”陈易理直气壮道。
闵宁心里不是滋味,眉宇忧愁蹙起,提起一抹狠劲道:
“你怎么有女人你就上?”
陈易摇摇头:“那倒不是。”
闵宁皱眉问:“什么不是?”
“你我也上。”
闵宁用力攥住剑柄,指节都凸了起来,她气极反笑道:
“好好好…那要不现在来?”
陈易惊奇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道:
“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之后,陈易的手便悄悄摸了过去,刚一触及闵宁的腰部,后者就颤了起来。
闵宁退了半步,神色复杂,止不住地怒意腾腾,她分明几次想好献身,如今却又骤然止住。
他手触过来时,她脑海掠过他握住祝莪腰肢的画面。
但他刚刚弄过别的女人,如今又来作弄自己?
闵宁心里愤愤,又是五味杂陈,她面如寒霜道:
“你再伸过来,我一剑结果你。”
陈易配合地停了手,他眸子里,仿佛能瞧见闵宁的心绪。
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夜色寂静,幽幽虫鸣萦绕,闵宁嗅到了陈易身上的幽香,那是别的女子留下的,她满腹辛酸,默默咬牙。
这副模样跟秦青洛有几分相像。
而出现在秦青洛身上,陈易会兴奋,可如今出现在闵宁身上,他不禁有些心疼,这或许便是天生的登徒子。
“月池…”
“你别喊我的字。”
“闵宁…”
“也别喊我的名。”
“好好,闵千户,总行了吧。”陈易无奈道。
闵宁没有出声,像是默认了。
陈易轻声开了口:
“我不算什么好人,只能说勉强算有底线,也算重情重义,如今的事,说来话长,比较复杂,我只能说…我本意勉强算好的,具体情况便是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
“你不说我怎么会信?”
“那你信不信?”
闵宁深吸一口气,勉强道:“…我信。”
“那我就不说了。”
闵宁瞪大眼,眼眶泛红,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易压根就没想说,把事情都说一遍,无论是对是错,只怕闵宁都会醋意大发,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他柔起嗓音道:“你信我,那我就没必要说了,而且…我不是喜欢你吗?我怕你生我的气,所以我才不说。”
闵少侠总不可能承认自己生气,而这一番软言软语,倒也让她放松些语气道:
“我不想看错人,如今你与那安南王互称故友,乃是同道中人,可不论如何说,那终归是乱臣贼子,如此…我劝你断了这关系,你若难堪,那由我来抽剑断鞅。”
纵使放松,她说这话时也是闷闷的。
秦青洛都怀了自己骨肉,陈易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更何况祝莪于自己而言,更是有着大用,便苦笑道:
“不是想断就能断的,我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你不算外人。”
“我不算外人,那安南王妃又算什么人?内人么?”
听罢,闵宁便心绪不宁,激动地向前半步,若不在意她手中之剑的话,便像是贴到陈易怀里,而陈易哪怕她的长剑因此贴近,也不退半步。
“差不多…”
“那是别人的内人!”
闵宁咬牙切齿了一句,接着察觉到顶了一顶,一愣,
“你怎么更兴奋了?!”
陈易佯装无辜地咳嗽了一声,旋即转移话题道:
“我不能就这样断了这关系,哪怕是为了你,其实你我关系,远比我跟秦青洛要更深重,你我相识于微末,刎颈之交…”
“我现在就刎了你颈。”
闵宁气急,长剑轻颤,作势要一剑结果了他。
陈易反笑起来,两指夹住剑身,剑身嗡鸣,任凭闵宁怎么用力,都抵不近脖颈间。
“松手。”闵宁冷冷道。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打不过我?”陈易笑眯眯地问。
闵宁闻言,瞳孔微缩,握住剑柄的手颤了起来。
是啊,她打不过他。
而他打得过她。
眼下四下无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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