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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羡梨和谢景城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天已经黑透了。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谢景城说了句没胃口,便回了自己房间。
姜羡梨也只是随便吃点,洗了澡,打开电视,也看得心不在焉。
披着外套,她站在露台,看到谢景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
她不想多管的婆家的事,毕竟有人家的儿子在,儿媳妇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吃力不好。
但她看惯了谢景城的玩世不恭,意气风发,头一次见他这样安静阴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终究还是下了楼,走到谢景城跟前,她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到了他旁边。
谢景城掐灭了烟,给她拢了拢衣服。
“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在房间里闷了,出来透透气。”
谢景城望着不远处盛开的红梅,苦笑了一下,怅然地道:“我知道你是来陪我的,我没事。但要说我一点不在意,那也是骗人的,我一直以为我的家庭特别幸福。
父母恩爱,兄友弟恭,生活富裕,人丁兴旺。
呵呵……没想到,是旺,旺到我爸在外面还有了一个家。
二十年了啊,他竟然人面兽心了二十年,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其实他这种人,在上流圈,数不胜数,我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我妈。
她一辈子都是端庄豁达的体面人,丈夫出轨了二十年,这就等于是在剜她的心,她该有多疼啊。”
姜羡梨知道,此时无论是什么样的语言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只是双手环着他的胳膊,把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头。
两个人相互依偎,或许能让他孤单寒冷的心,温暖少许吧。
……
晚九点多的时候,谢家主才回来。
谢夫人坐在客厅里,面色苍白,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谢家主有些心虚。
“淑华,你怎么还没睡?”
谢夫人看了他一眼,恨不得上去甩他两巴掌。
为了不让他看出来自己眼底的恨意,她立马低下了头。
“最近我总是头晕心慌,今天去看了中医,大夫说我的身体早年劳累过度,亏空的厉害。现在看着身体还不错,实际上五脏六腑都有不小的毛病,血脉不通还有心疾,说不准哪天一头栽倒,就去了。”
说着,她还流了泪,“祥安,你说,我才五十岁多岁,怎么就快死了呢?呜呜呜……”
谢家主连忙坐到她跟前安慰,“别听那些江湖郎中瞎说,过几天我有空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身体。”
谢夫人摇了摇头,“没用的,我有个朋友的女儿是国外知名的内科医生,她说我这个毛病,也不仅是累出来的,还是在家闲的,整天无所事事患了抑郁症,我应该多出去走走,给自己找点事干。
我活这大半辈子,有你有儿子,还有这么大的家业,就算死了也没遗憾了,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啊。儿子们都成家了,你一个老头孤孤单单的,可要怎么过啊?每次一想到这我就心痛。”
谢家主一阵感动,拍着她的肩道:“不会的,你想多了。”
谢夫人看着她,泪水盈盈,“我还担心,我死后,四个儿子为了争家产,互相打的头破血流,一个个的还都指责你偏心,都没人照顾你。不如,我们现在就把财产给他们分一分吧,这样咱们也好安心养老。”
“说什么胡话呢,现在六十岁才是老年呢,我现在正值壮年,怎么能给儿子分家产,给他们分了以后,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权威?况且,厂子也离不开我,几个儿子哪个能顶大梁?”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我哪可能说这么早就把厂子给儿子,我说的是咱们谢家庄园。这若是四个房本还好说,将来每人给他们一本,没得争,可这就一个房本啊,与其让他们以后争抢,闹的兄弟不和,不如现在咱们就把它分成四个本,先给他们。”
银行的存款,还有金条,她都能直接转走,可这谢家庄园是谢祥安的名字,她必须先把这些房子都弄给儿子。
谢家主思忖了一下,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道:“可老二两口子要闹离婚,我怎么能放心分给他?”
“没关系,他的那一份,先托管着,等他给和何欣然离了婚再过户给他。”
“也行。”
谢夫人又道:“我在家的确闲的要发疯了,我想从明天开始也去厂里上上班。”
“那可不行。”谢家主一口否决,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重,又柔和地道:“你这本来就头晕心慌,得在家好好养身体,要觉得闲就去旅旅游,去国外也行,好好散散心。”
“我就是担心你,担心厂子。我就想在死之前,看着你们都好好的……”
“好了,你别说了。”谢家主不耐烦地道:“与其疑神疑鬼的,还不如明天我就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放心,你肯定没事的,早点睡吧。”
他现在厂里说一不二,要是让高淑华去了,他的话语权起码被剥夺了一半。
那么大岁数了,他不想受这个憋屈了,绝对不能让她再去上班。
谢夫人抽了抽鼻子,“好吧,那明天咱们晚点去,我害怕。”
“行,听你的。”
谢夫人又道:“从今天起,你去隔壁房间睡吧,我怕把病过给你。”
越有钱越怕死,谢家主听她这么说,立马答应了。
“好。”
……
第二天上午九点,谢家主带着谢夫人来到了医院。
抽了血,验了尿,拍了片,从头检查到到脚,从外检查到内。
最后医生拿着大脑的片子,忧心忡忡地道:“谢夫人得了脑瘤啊。”
谢夫人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谢祥安也一愣,问道:“医生,这还有没有得治?”
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激动。
医生摇了摇头,“谢夫人大脑中的瘤子长在了主动脉上,不能动手术,无法医治。”
“那……她还有多久可活?”
“最多半年。”
“好,好,谢谢医生。”
谢家主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抱着谢夫人哭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对你的疏忽,竟然不知道你得了这么重的病,该死的是我啊……”
谢夫人伸手抚了抚他的背,“我死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啊?厂子可怎么办啊?……祥安,我舍不得你……呜呜呜……舍不得咱们白手起家,建的厂子啊……”
她哭,可眼底却是一片清明与冷厉。
没错,她根本没病,是她昨晚就安排好了医生这么说的。
也是她故意引着谢祥安带她来看病的,她就是要让他亲耳听到医生说她没多少天可活了,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他的警惕心。
果然,谢祥安连忙道:“一会你就跟我一起去厂里,你放心,在你最后的这段时日里,我和厂子都会时时刻刻陪着你。”
谢夫人点头,“好,此生有你为夫,是我之幸。”
“呜呜呜……有你为妻,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两人抱头痛哭,都哭成了泪人,还相互约定,不能把这事告诉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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