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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来的。”赫连迟应下,接了卓六倒的茶,往赫连玉嘴边喂,“润润口,下回出门让映月带些花茶,咱们自个儿泡。”

    赫连玉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微涩茶味并不得她心,解了渴便推开茶杯,乖乖坐在赫连迟怀里。

    “头回见带妹子参加科举的,真是少有。”

    年轻男子长相风流,衣着更是贵气,只是一双眼黑得发绿,透着一股子阴邪,令人不喜,笑得更是粗糙如癞蛤蟆身上的脓包,令人不忍直视。

    “怕是不是妹子吧,府里养的小雏儿?长得——”

    赫连迟怒而拍桌:“卓六,扔出去。”

    赫连玉更不高兴,她还是个小孩子,就要被造黄谣,令人恶寒,她抓起茶杯,朝年轻男人扔去,怒骂:“狗东西!”

    茶杯正好砸在年轻男人的嘴边上,磕得他牙疼嘴麻,脑瓜子一嗡。

    卓六趁机抡胳膊,抓住男人的衣领,反被男人嘿嘿笑握住手,卓六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男人嘿嘿笑着,吞吞口水,“你叫卓六?名字挺好听的。你是个书童吧?屁股挺翘。”

    卓六的五官扭曲,眉头扬得极高,嘴唇下压至颌骨,额头青筋猛跳,怒容极其骇人,抬脚将男人踹飞,又冲去,一拳一拳往男人身上招呼。

    “你他妈什么东西!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被主子夸过、骂过、打过,你他爹的敢污蔑老子和主子的关系,该死!脑瓜子里一坨屎,你他爹的张嘴喷粪,净恶心人!”

    赫连玉小嘴微张,眸子亮如夜星子,胳膊肘戳戳赫连迟:“四哥,卓六好会骂呀。”

    “卓六幼时遭过劫,他有个亲妹妹死在暴徒手中,当着他面儿被活活作践死。”赫连迟低头,与赫连玉温声解释,“卓六平生最恶下流之徒。方才那人骂了你,他定是触景生情,一时控制不住。”

    “住手!快住手!他是周家少爷!不能动!不能动啊!”

    回过神儿的书生们忙围上卓六,一声又一声,念经似的制止他。

    “你们是外乡人,可能不知道周家,这周家是岑王本家,更是楚家的姻亲!金陵楚家,可是当今太后的母家!不能动啊!”

    “你们敢动周家,全族的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快别打了!别打了!”

    卓六收了手,将打得鼻青脸肿,肋骨断裂的周少爷扔到一旁,退回赫连迟身边:“主子。”

    赫连迟并未看卓六,而是望向一群求情的书生,虽笑却声寒:“听闻周家是金陵城的四大世家之一,祖辈荣耀,后代怎会是个如此下流俗物?”

    书生们各自望向对方,推出来一个模样周正的书生。

    书生作揖:“公子有所不知,这位周少爷乃旁支,虽说父母家业单薄,但到底姓周,受周家荫蔽,公子惹了他,怕是要被缠上。”

    “本公子行走多年,从未被人缠过。”赫连迟极其不屑,尊贵身份赋予的凌人傲物之气浑然,如天之日辉,“他想缠,也要看有无这个本事。”

    书生们低声耳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凝灼之时,院外冲进来一群官兵,手里拿着棍棒长刀。

    为首的官兵昂着头,握着刀,鄙视地绕堂内行走一圈,拎着夹层马褂,摔在地上,冲面色惨白的书生们大笑。

    “你们文人不是最有风骨吗?”

    “这会儿上赶着买作弊的玩意儿?哈哈——”

    “来人!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赫连玉眨眼,手指勾弄赫连迟光洁的下巴,“四哥,你猜谁报的官呐~”

    “不知。”

    “四哥好笨哦,你看谁不在呀?”

    赫连玉提醒,手指挪到他的嘴角,向上扒拉出弧度,作出一个笑容。

    “陆侯。”

    “对了哦。”赫连玉无聊地放下手,倚在赫连迟怀里,“陆侯多好,发现作弊窝点,还会报官!不过他抢功,他应该告诉你啊,给四哥立功的机会。真是的,做臣子怎么能不巴结四哥呢,对不对?”

    赫连迟:“……”

    这小混蛋挺会阴阳怪气!

    官兵们扣住书生们,尽是嘲讽。

    “官爷!怎么不抓他们?!”

    方才说话的长衫书生死盯着端坐的赫连迟,见他尊贵如初,眼底的嫉妒冲破而出。

    他嗓子险些喊破:“官爷!他也是来买作弊物件儿的,你为什么不抓他!莫非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就是!他给了你多少银子?我们也能给!”

    “等我们中了榜,少不了官爷的好处,官爷你就放了我们吧!”

    为首的官兵头子不知赫连迟一众的身份,但上头交代,不能动他们,他不敢违抗。

    官兵头子虎着脸,拔刀警告:“你们嚷嚷什么!嚷嚷什么!上头吩咐抓作弊的考生,抓的就是你们!谁敢多嘴!往死里打!”

    “我们不服!”

    “我们不服!”

    “苍天不公啊!”

    “打!说一句打十个巴掌!打!”官兵头子脸上掠过狠色。

    赫连玉咯咯笑出了声,“四哥,他们说不服诶~还说不公呢~”

    “我们就是不服!”一个书生撞开官兵,指着赫连玉,眼中猩红,“你兄长也是买作弊物件的,为何偏偏不抓他!还不是给这些当官儿的塞了好处!”

    赫连玉推开赫连迟,爬到桌上,叉着腰,凶巴巴。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服!你是个作弊的!你先不遵守规则,打破公平,你的不服,不过是因为我四哥站在了你的高位,拥有你没有的权利。”

    “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公?哼!”

    赫连迟站起身护着赫连玉,免得她摔倒,听着她的一番话,他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生来便是皇子,与生俱来的尊贵,不会让他去思考何为公平。甚至,他的身份,天然的令他站到了公平的对立面。

    公平?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虚伪而美好的欺骗词,真的会有人相信?

    他从前不相信,未来也不会相信。

    赫连玉抓起桌上的茶杯,朝他砸过去:“伪君子!柳柳就是被你这种伪君子欺骗,毁了一辈子!”

    赫连迟手掌落在赫连玉后背,给她顺毛,“别气了,柳柳是谁?四哥给她报仇,怎么样?”

    “柳柳是话本子里私奔的小姐。”长左捶捶肩膀,继续说,“柳柳和书生私奔,书生高中状元后尚公主,抛弃柳柳,柳柳投河自尽。”

    赫连迟沉默,瞅着赫连玉气鼓鼓又涨红的小脸,拎起她的后衣领:“走吧,小玉儿,四哥带你回去读经史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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