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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三更时分,喧闹的大街早已褪去白日熙攘,归于寂静,寻常百姓皆已安然入梦。然而在这万籁俱寂的夜幕下,仍有些人难眠,心事重重。
医馆门前,胡夫人瘫在地上,屈膝抱头痛哭,凄厉的哀嚎如利刃划破夜色。
“相公~相公~我苦命的相公啊!”
其声悲切,直教闻者心碎。
邻里街坊闻声而至,见此情景皆不禁掩面垂泪,哀叹连连。
隔壁王婆子满目愁容:“七王爷身受重伤,恐怕咱们这胡大夫此番是凶多吉少啊。”
言毕,胡夫人听闻噩耗,犹如晴天霹雳,哭得更加绝望。
与此同时,萧翊可与苏云筝怀抱高热昏迷的小姑娘,奔波于城内各大药馆,却屡屡碰壁,各大医馆都无大夫,仅剩城西胡记医馆尚未前往。
两人匆匆赶到医馆,只见胡夫人正泪眼婆娑,悲伤难以自抑。
苏云筝轻声询问:“夫人,舍妹突发高热,恳请贵馆能否赐退热良方?”
胡夫人抬眸凝视眼前稚嫩的小姑娘,再看向萧翊可怀中的病童及身边的小乞儿,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她强忍泪水,撑着门,勉力站起,哑声道:“夫君已被官府带走,医馆此刻无大夫坐诊,但退烧之方,我尚能告知。”
苏云筝满怀愧疚,欲言宽慰,却被胡夫人挥手止住:“不必多言,快请进吧。”
三人遂踏入医馆之内。
医馆外,一名英气勃发的女子悄然伫立,乌黑秀发束于脑后,显得干练洒脱。
其贴身侍女红药近前禀报道:“将军,他们已进入医馆。”
刘英微微颔首,沉声道:“密切关注那女孩动静,每日向我汇报其行踪。”
红药惑然,试探问道:“将军何故对这小姑娘如此上心?在红药看来,她并无特殊之处。”
刘英闻言,瞪了红药一眼,略显不耐:“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本将军就是喜欢她那股水灵劲儿。”
红药闻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将军意在此处,红药懂了。”
刘英闻言,心中暗忖:“她究竟懂了什么?”
但终究未再多言。
天逐渐亮了起来,小女孩高烧终于消褪,安静地沉入梦乡。
小乞丐则疲惫至极,蜷缩在桌边,也睡了过去。
药房内,胡夫人守着药炉,目光不时被跳跃的火光牵引,陷入沉思。
苏云筝步履轻缓,走进药房,柔声道:“夫人,我来取药。”
胡夫人闻声,回神凝视眼前灵巧的少女,唇角勾起一抹暖意:“稍候片刻,药即将熬成。”
时间在药香弥漫中悄然流逝,半盏茶的功夫后,胡夫人小心翼翼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递至苏云筝面前。
苏云筝接药之际,鼻翼微微翕动,捕捉到一丝淡淡的赤练草香,不禁抬眸望向胡夫人,随后端药离去。
萧翊可接过药碗,心疼道:“筝筝,你先去歇息吧。”
苏云筝一个人睡,实在害怕,便搬来一凳,依偎在萧翊可身侧,假寐以安。
夜色渐深,突如其来的女子尖叫声划破寂静。
苏云筝被轻轻的摇晃唤醒,只见萧翊可面色凝重:“筝筝,出事了。”
苏云筝揉搓着蒙眬睡眼,困惑询问:“怎么了?”
“小乞丐,他……死了。”萧翊可语气沉重。
苏云筝闻言,双眸骤然圆睁,望向小乞丐昨夜栖身的桌面,此刻空无一人,唯有前厅传来压抑又悲切的啜泣声。她心下一紧,疾步奔向前厅。
小女孩紧紧抱住小乞丐冰冷的身躯,哀嚎声如断肠之音,撕心裂肺。刚刚病痛初愈的她,此刻哭得面颊通红,娇弱之躯颤抖不已。
苏云筝转向萧翊可,满目疑惑:“昨日明明查探无恙,怎会突然发生此等变故?”
胡夫人满脸愧疚,声音颤抖:“我医术浅薄,仅能察其表象无大碍,岂料甫离药房,便见他七窍溢血,已然无救。”
小女孩抓着苏云筝的裙摆,泣不成声,恳求道:“姐姐,求你救救我哥哥,我求求你……”
萧翊可闻此言,心如刀绞,侧首不忍直视。
苏云筝平日随白笙、郭溪也研习一些药理,她迅速为小乞丐做了细致查验,确认并非中毒所致。心中暗叹,定是那狠心士兵的一脚,硬生生夺去了他的生命。
他忍痛照料妹妹,直至最后一刻,这份深情厚意让人心痛不已。
苏云筝轻抚小女孩的背,柔声劝慰:“小妹妹,以后就让姐姐照顾你好不好。”
小女孩听闻此言,哭声愈发凄厉:“我谁也不要,我只要哥哥,我只要哥哥……”
邻舍之人闻此悲鸣,皆难抑心中酸楚,泪水滑落。王婆子愤然低语:“那些当兵的真是作孽啊!”
哭过半晌,小女孩悲痛至极,终因体力不支,晕厥在地。
苏云筝目睹此景,心中泛起涟漪,她默默取出一袋银两,递予胡夫人,恳请她妥善安葬小乞丐。
胡夫人接过后,细观苏云筝衣饰华美,料定其出身名门,不禁感叹道:“姑娘身居尊贵,却能对一介卑微小乞儿流露如此深情厚意,真是至善至美。”
苏云筝凝视远方,语重心长:“众生皆苦,各以己力坚韧求存,无论身份高低,皆应以平等之心相待。那小乞丐虽身位卑,然其护妹之情深重如山。比那些身处高位的纨绔不知高尚多少倍。”
萧翊可侧目注视苏云筝,眼中交织着惊叹与困惑,仿佛在她的言辞中看到了超乎年龄的智慧与慈悲。
胡夫人掩嘴轻笑,打趣道:“姑娘年纪轻轻,言语举止却似历经世事,哪里还像一个寻常十一岁女童?”
苏云筝听闻此言,挺胸收腹,一副小大人模样:“我早已不是懵懂孩童!”话音刚落,她又忍不住摆出插腰的姿态,稚气未脱的娇憨显露无遗。
胡夫人忍俊不禁:“瞧,这股子执拗劲儿,分明还是个孩子嘛!”
萧翊可见状,温声安抚:“筝筝并非小孩,而是个懂事的大孩子。”
苏云筝闻言,一时语塞,继而愠怒地扭头,面颊上写满了“我才不是小孩子”的倔强。
最后又看向胡夫人:“胡夫人,前路未知,或是坎坷荆棘,也或是一片光明。胡夫人年纪尚轻,有万般可能,难道真要殉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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