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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辅国手下的刑徒,个个看起来灰头土脸,刺青污面。穿着囚服隐在这采石场中,可能潜伏十年也不会被发现。毕竟让刑徒来伪装犯人,绝对算是专业对口,都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
跟这里面的老刑徒比起来,终身监禁的薛老大都算是情节轻微。
曹义见到这一幕,情知不好,有这些人在,凭自己的力量恐怕很难带走曹通了。
梁岳轻声说道:“曹兄,以你的立场,现在晕过去比较好。”
“确实。”曹义也看清了形势,点点头,“劳烦了。”
嘭。
不知何处飞来一颗飞石,正中曹义的后脑,将他击晕在地。
刑徒是梁辅国的秘密,虽然饮马监肯定是知道的,可是这件事绝不能挑明,除非哪天皇帝打算彻底清算左相势力了。在这之前,见到刑徒带走曹通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还是异变突起就被打晕更好解释一点。
罗老目光锐利,左右一扫,忽而见到一个熟人,“高渊,你现在居然也为梁辅国做事了?”
漫天烟尘中,闪出一高大健壮的身影,汉子刀砍斧凿般的脸庞上,斜斜的一道刀疤,目光森寒冷漠。
“当年我在寒州军中,因长官庇护当地恶霸为非作歹,闹出事端,企图让我背黑锅,一怒之下打杀了长官,逃亡山中。是你带人追了三天三夜,在雪山之中将我擒获。”健壮汉子沉沉说道:“那时你应该以为我就死了。”
“梁辅国将你们这些人都凑在一起,当真是胆大包天。他以为自己是谁,有权替陛下赦免死囚?”罗老冷哼一声。
“天地之间,自有公理。”一名持着黑伞的老妪走出来,道:“我们这些人不死,就是为了替左相大人将这公理继续伸张。”
“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人鹰犬,助他争权夺势。”罗老颇有些不屑。
“跟他废什么话?”一名货郎模样的瘦弱汉子高声道:“大家并肩子上,将他拿下便是。他若是敢杀人质,那就将他抽筋扒皮,魂魄塞进你那黑伞里折磨。”
“嘿嘿。”老妪阴冷一笑,“老太婆这把伞已经多年不收生魂,今日再开开荤倒也无所谓。”
“住手!”罗老凝眉顿喝一声,怒道:“你们急什么?我又没说不把人交给你们。我只是想说,人交给你们,记得让梁辅国回头把我放出去。”
他有些气愤于这些江湖人不通规矩,还不兴人嘴上硬气两句了?
就想谈谈条件而已嘛。
“你的话我肯定会转达给左相大人,至于答应与否,还是要看他的决断。但你这次立下功劳,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出力,这一点罗老你不用担心。”梁岳劝道。
算是勉强给了罗老一个小台阶。
罗老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还是你小子说话中听,那看在你的面子上,人就交给你。”
梁岳自己走上前,将人从罗老手里接过来。他在场修为较低,是比较能让罗老放下戒备的人。
擒住曹通之后,才发现他一身气脉都已被罗老锁住,否则也不至于如此任人摆布。
梁岳先将一颗丹药塞进对方嘴里,同时口中道了一句:“得罪了。”
“这是什么?”曹通眼见事已至此,反倒有些平静。
“三日定魂丹,是我从丹鼎派要的丹药。”梁岳笑道:“效果就是服下此丹后,三日之内任何剧毒入体都无法害你。”
因为之前出过人落狱以后被下毒或者自己藏毒自尽的事情,这次梁岳干脆就提前备好手段提防,找卫萍儿要了这个预防毒药的灵丹。
虽说没有千日防贼的,可在特定的某些时间,这个丹药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哈哈。”曹通笑了两声,“你倒真不愧是梁辅国的儿子,心思缜密、手段刁钻,颇有其风范。”
“那就是个误会……”梁岳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
正值此时,那老妪走上来,说了声:“少主,这个人交给我们就可以了。左相大人在相国门等你,你现在就可以去见他。”
听到她这么喊,曹通的眼中也露出玩味的神光。
就好像在说,大家都挑明了,你还装什么?
“不是……”梁岳赶紧回身道:“前辈,你叫我什么?”
“噢,梁仙官。”老妪赶紧改口,“老太婆糊涂咯。”
梁岳这才点点头,道:“此次劳烦诸位了,那此人就由你们押送回去吧。”
一众刑徒转身离开的路上,还能听到那位蓬头垢面、手持酒壶的老者教训那位老妇人道:“你在胡说什么?这种事怎么能在外面乱讲?”
“我以为是真的嘛,毕竟左相大人何曾将刑徒交给外人……”老妪小声辩解道。
“就算是真的,也不可以乱说。”老者警告道。
“我知道了……”老妪连连应声。
梁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听着随风飘来的声音,一时间欲哭无泪。
……
离开采石场后,他又来到相国门。
依旧是排队的官员自觉让路,梁岳干脆就直接大步往里走了,反正他即使谦虚,一会儿梁辅国也会派人来唤他。
果然他直接就插队进了公署,很快来到梁辅国的对面。
“差事办得不错。”左相大人面带笑容,“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找到曹通。他消失这么久,我也想过会不会躲在采石场里,可里面鱼龙混杂,又不能一一筛查。主管的校尉又是御都卫的人,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惊动他的上面,难度不小的。”
“也是运气比较好,正赶上曹通与陈校尉合谋,想要摆脱御都卫与饮马监两边的控制,彻底逃离采石场。”梁岳也只是谦虚地回应,“如果不是陈校尉诈死反倒失去了御都卫的靠山,可能还要想办法与他周旋一阵。”
他说的也是实话,要不是曹通和陈校尉突然闹这一出,把他们放到了孤绝境地,那梁岳肯定不敢大动干戈地抓他们。
“他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自从我拿下海东侯却没有宣罪以后,宗室就对此很是警惕。”梁辅国道:“与海东侯有牵连的人,都开始着手清理痕迹,包括姜镇业。当年他在云乡国的事情,海东侯是为数不多的见证者之一,他当然也要有所动作。曹通一直盯着外面的消息,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姜镇业只要产生怀疑,那曹通就会担心自己的安危,此举乃是敲山震虎。正因为他们一定是乱的,才叫你此时去查。”梁辅国神情中是淡淡的运筹帷幄。
梁岳听他说完,这才明白此番用意。
这一连串的操作,原来都在梁辅国的预料之中。他或许没法预料到那么精准的细节,可对于事态发展的大方向,基本都在掌握之内。
在他拿下海东侯的那一刻,事情就只有这一种走向。
定钩王不敢赌梁辅国不知道曹通之事,曹通不敢赌定钩王没有杀人灭口之心。所以曹通就只能跑,他一跑,就没有了靠山,梁岳就可以趁机以比较小的代价抓到他。
中间过程当然少不了梁岳出力破局,可梁辅国对大局的谋划确实堪称精妙。
“此次借了你诛邪衙门的身份,官面上不能褒奖你,我私人给你一些答谢吧。”梁辅国取出一枚腰牌,铛啷一声放在桌上。
梁岳拿起一看,就见此牌流转暗色金光,正面一个“梁”字,背面则是“四海通达”几个字。
“这是……”他看向梁辅国。
梁辅国道:“这是梁家高层核心才会有的腰牌,权柄仅在家主与族老的级别之下,在九州七十八府的梁家任意产业,都可以随时抽调很大一部分人力物力。我族中目前有这个级别腰牌的不超过二十个,年轻一辈更是只有三两人。你拿着这个牌子,一文钱不带,走遍天下不成问题。”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梁岳顿时有些犹豫。
其实他想的还不是价值的事情,而是拿了这个牌子,以后私生子这事儿不是更加解释不清了?
梁辅国却只是摆摆手,“安心拿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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