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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娘本能的就要拒绝。然而已经晚了,就听知颜说道:“神明在上,信女有冤,可污蔑信女的人不相信信女是冤枉的,还要再辛苦神明为信女做个证明。”
她转过头去,望向陈三娘,冷声说道:“这位就是污蔑信女的人,如果神明也觉得信女是被冤枉的,还请将此人推倒!”
陈三娘:“……”
她瞪大眼睛,怒喝道:“陈七娘!你敢推我!”
知颜摇头纠正道:“陈姑娘,你说错了,推你的人不是我,是神明……哦对了,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啊?该不会是心虚害怕了吧?”
“……”
陈三娘噎住。
片刻后她哼笑一声,说道:“心虚害怕?哼,偷走四叔公食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心虚害怕?”
“既然不是,那就等着看好了。”
“……”
等着看就等着看,她倒要看看小贱人到底想怎么故弄玄虚!
陈七娘这个小贱人打小就很喜欢读书。
当年他们陈家还没有败落时,家里面有一个很大的藏书阁,小贱人几乎天天泡在藏书阁,什么书都看。
犹记得小时候在农庄,小贱人就通过一群蚂蚁,断定不久将有大雨落下来,让大家抢在大雨落下来之前,赶紧将晒场上的稻谷收回去,免得淋雨后稻谷发芽生霉。
那个时候小贱人不过才七岁,又是家中的庶女,大家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结果午饭没过一会儿,果然天降大雨,晒场上的稻谷悉数被泡在了雨水中。
农庄损失惨重。
只不过她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所以方才才会没想起来。
可现在她想起来了。
陈三娘将下巴一抬,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兴奋地期待起来。
什么神明降雷,不过是小贱人通过天象判断出来的罢了,都是巧合而已!
然而天气可以预先判断,其他的可能就未必了,比如让神明将她推倒……她倒要看看小贱人要如何请来神明出手将她推倒!
想到这,陈三娘眼珠子一转,忽然心生一计。
她望着知颜,哼笑道:“陈七娘,如果神明真的将我推倒了,就说明你没有偷四叔公的食方,你是清白的,我会跪下来给你磕头赔罪!”
知颜:“……”
这女人,竟然自己挖坑给自己跳,那就莫要怪她欺负人了。
“好啊,就如你所言。”知颜笑,正要请神明,陈三娘忽然又道:“慢着,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知颜:“……”
还真是麻烦。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耐烦道:“说。”
陈三娘:“同样,如果你请不来神明将我推倒,就说明你是贼无疑,到那个时候,你不但要乖乖地将偷走的食方交出来,你,还有你姨娘和弟弟,都得跪下来给我磕头认罪!还有你的右手,也要砍下来,省得你以后再去偷东西祸害人!”
本来不太想和她计较的知颜,听见这话,眼神一下子冷厉起来。
她赢了,陈三娘只需给她磕头赔罪。
可她若是输了,跪地磕头的不仅仅她一人,还得搭上月姨娘和陈知渺。
哦对,还有她的一只手。
……这个陈三娘,简直恶毒得超出她的预料。
围观村民早就炸开锅了,纷纷指责陈三娘‘。
“陈三娘,你也太恶毒了吧,就算七娘偷了四叔公的食方,然而一人做事一人当,凭什么把人家的娘和弟弟也带上!”
“就是就是,她还要剁了七娘一只手呢,太恶毒了!”
“我以前总听戏台上面唱蛇蝎美人,心想这戏唱的也太夸张了,哪有这样坏的人啊……没想到还有真有啊!”
还有人劝知颜。
“七娘啊,这个赌约你可不能应。”
“是啊是啊,你一个姑娘家,要是没有一个只手,以后还咋嫁人啊!”
知颜:“……”
尽管知道村民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可听了大家伙这话,知颜还是忍不住有些无语。
这些劝她的话,怎么听都是从她是贼的基础上出发的。
……就这么不相信她吗?
她笑着领了村民们的好笑,然后安抚地拍了拍面色雪白的月姨娘。
“姨娘安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
“姨娘,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
月姨娘张张嘴,她自然是相信女儿的。
可问题是,神明又不是她家的人,哪是说请就能请的动的啊。
陈三娘能想起来的事情,月姨娘自然更是记忆深刻,因为正是那次农庄大雨的事情,老爷才会对她们娘俩关注起来,然后将她从一个通房丫鬟,抬为了府里的姨娘。
打雷下雨能通过天象提前做出判断,后面说请神明将陈三娘推倒,这就绝对不是他们这等普通凡人能做的到的了!
想到这,月姨娘心急的不行,还要再劝,一旁的沈宴辞凑在她耳边,悄悄跟她耳语一番。
月姨娘眼睛一亮,忙扭头看向他,震惊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初七,你真的能用那什么……内力,隔空将人推倒?”
沈宴辞点头:“嗯,可以。而且刚才七娘请来的那一道天雷,一下子就把我震醒了,我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我知道我是谁了,我父亲是高官,哪怕等下我失手了,但是有我父亲在,谁也不敢动七娘一根毫毛。”
他不但有一个厉害的太子爹,他还有一个更厉害的皇帝爷爷。
当然,他也确实可以用内力将陈三娘推一个跟头。
天下第一的徒弟,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所以沈宴辞说得十分笃定自信。
月姨娘被他这份笃定和自信感染,慌乱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这边,知颜没留意二人之间的互动。
她正目光冷冷地望着陈三娘。
因为她的一时冲动,创造出了一个陈三娘。
因为陈三娘,导致不知道多少人陷入凄惨的境地。
陈七娘只不是其中一个而已。
在她的话本子中,陈三娘踩着陈七娘的肩膀嫁进秦家后,就开始走上了经商之道。
而她写这个话本子的初衷,就是为了讽刺天帝断案的不公,所以话本子里面的内容就写得十分无底限。
比如陈三娘明明是踩着陈七娘的肩膀嫁到秦家去的。
陈七娘被陈三娘害死了,可陈三娘却没有受到天道的惩罚,借着秦家的势为祸商界,不知道害死了多少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商人。
那些人的悲剧是她造成的。
虽然这里只是她笔下一个虚拟的世界,这个世界中的人物也都是虚拟的。
可这是对看话本子的人而言。
而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而言,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们所遭遇到的一切痛苦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既然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中,她就要为他们负责,不能再让他们陷入那样的惨境中。
或许,这就是她战死后没有陨落,而是进了这个话本子世界的原因所在吧。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知颜看向陈三娘,冷笑道:“陈三娘,你这是要跟我玩大的了?”
陈三娘将下巴抬的更高了,趾高气扬道:“没错,我就是要跟你个大的!当然,如果你现在就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并且把食方交出来,我可以允许你退出!”
退出?
哼,怎么可能退出呢,她还想要对方的命呢。
“退出就不必了,既然陈姑娘要跟我玩大的,那我就奉陪陈姑娘到底吧,我们来玩命。”
“玩命?”
“啥意思啊?”
“不知道啊!”
四周议论声顿起。
陈三娘眼睛却是一亮。
按照她那个话本子里面的剧情,她是在陈七娘死后才人生飞快开挂的。
而且这个时间点,陈七娘已经陷入李鳏夫那个火坑中了,距离死只差一步的距离。
可现在陈七娘不但没有像话本子写的那样嫁给李鳏夫,被李鳏夫日日折磨。
相反,李鳏夫现在还特别维护陈七娘。
这让她感到不安。
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除掉陈七娘,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陈三娘立马应下道:“好,那我们就玩命!你若输了,你自己一头撞死,同理,我若输了,我也一头撞死!”
“陈七娘,你敢不敢跟我赌?”
“玩命的赌约是我先提出来的,我为何不敢?不过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赌约,太草率了可不行,不如这样,将赌约定在明日如何?”
陈三娘这个人,惜命得很。
就算是输了,也不可能真舍得一头撞死。
她得找来一个能让陈三娘心如死灰的外力。
这个外力就是秦家。
秦家住在城内,一时半刻赶不过来。
所以她把时间定在了明日。
陈三娘丝毫不知其中缘故,听知颜将时间推到了明日,她讥讽道:“怕死就直说,何必拖延时间呢?”
“不过,看在我们好歹也曾是姐妹一场的份上了,你这个提议我同意了。”
留小贱人多活一夜,让小贱人跟姨娘和弟弟道个别,也算是全了她们姐妹一场的情分。
至于说小贱人会不会趁机逃跑……
陈三娘:“但是我担心你会逃跑,所以我得派人将你们家围起来。”
“行,没问题,随便围,保证不跑,因为我还等着要你的命呢。”
“你!哼,有本事你明天你还这么嘴硬!”
陈三娘果然叫来了一群陈姓族人。
足足二十个人,将知颜家不大的小院子团团围一圈,别说是个大活人了,就是一只狗跑出来,也能被逮回去。
陈夫人对此不解,皱眉问陈三娘:“陈七娘那小贱人分明是心虚害怕了,你直接将食谱拿回来就是,何必还要跟她弄这一出?”
陈夫人觉得女儿应的这个赌约,纯粹就是多此一举。
“母亲,您忘了那话本子上的内容了吗?按照那话本子上的内容,陈七娘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掉进了李鳏夫这个火坑里面才对,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跟李鳏夫有关联。”
陈三娘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说给陈夫人听。
“按照话本子上面写的,陈七娘嫁给李鳏夫后,我的人生就开始一帆风顺起来,可现在陈七娘却游离在剧情外面,总让我觉得不安,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她推进剧情里面去。”
只有将陈七娘推进剧情里面,才能保证她的人生就跟话本子上写的一幕一样。
陈夫人蹙眉:“可你们的赌约里面赌的是命,也没有说陈七娘输了之后,就得嫁给李鳏夫啊。”
尽管她也知道请神明什么的是无稽之谈,陈七娘之所以能让天降响雷,并不是真的请来神明,只不过是占了学识的光,更好碰到雷雨天气罢了。
陈夫人看一眼外面正在下着的瓢泼大雨,眉宇间充裕着不悦。
女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跟让人赌命……命是能随便赌的吗?
再说了,就算女儿赌赢了又如何?
陈七娘那个小贱人不管多么该死,可她毕竟还姓陈,是跟女儿一个爹的嫡亲妹妹。
亲姐姐逼死亲妹妹,传出去能是什么好名声?
想到这,陈夫人张张嘴,正要开口让女儿取消这个赌约。
陈三娘却早就猜出了她心中的忧虑,拉着她的手,附在她耳边,悄声耳语一番。
于是陈夫人就眉开眼笑了,她上下打量女儿一番,欣慰地说道:“三娘,你长大了。”
跟欣慰女儿长大了而眉开眼笑的陈夫人不同。
村外的小院子这边,月姨娘抹着眼泪哭的语不成声。
知颜被她哭得疼大,再三向她保证道:“姨娘,你放心,我既然敢应下陈三娘的赌约,就必定有十足十的把握。”
旁人或许请不来神明。
但是她能啊。
因为她就是神。
她现在的法力跟以前比起来,虽然弱的可怜,但是凭空将陈三娘摔几个大跟头还是能做到的。
可惜这层原因没办法说给月姨娘听。
而她一番空洞的安抚,显然也无法让月姨娘将心放回肚子里面去。
小院子上空飘荡着女子呜咽的哭泣声。
一群穿着蓑衣守在外面的陈家族人听着院子里面传出来的哭声,开心地跟同伴嘀咕。
“月姨娘哭得这么伤心,看来她也知道女儿这次赢不了。”
“这还用想么,将神明当成自家奴仆使唤,她陈七娘以为她是谁啊,简直可笑。”
“谁说不是呢,要我看啊,她就是害怕了,所以才有意拖延时间。”
“这个很正常,好死不如赖活着么,谁不想多活一天啊。”
“……她会不会半夜逃跑啊?”
“半夜逃跑?哼,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咱们都把这个院子围成铁桶了,她怎么逃?除非她变成一缕清风飞出去。”
“那倒也是。”
说话声停了一瞬。
片刻后又响起来,唏嘘道:“这都快小半个时辰了吧?月姨娘怎么还在哭啊……她可真能哭,也不怕把眼睛哭瞎掉。”
“人家女儿快要死了,还不允许人家哭一会儿啊……行啦,别管那么多了,好好的守着吧,等到明天,三娘拿到食方,咱们以后就又能过上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了。”
“那倒也是,哈哈哈!”
笑声飘进雨里,又飘进小院,飘到月姨娘的耳中。
她止住哭,腾地站起来,神情凝重地看向沈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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