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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外城，白虎大街。大队车马行在街上，朝西城而去。
中间的一辆马车上，正坐着风黎和一名看起来六七岁的女童。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发髻上绑着两条红丝带，手上戴着一串金色铃铛；她的额头有道羽毛状的花钿，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天真烂漫。
此刻，她正兴奋地透过车窗朝外张望，“大人，这就是人类的都城吗？好热闹，好有趣啊，您什么时候能带小九出来玩呀？”
女童名为炽妶（xuán），是只凰鸟，因家中排行第九，在山上时大家都叫她小九。
听到这话，风黎瞟了她一眼，“我们此行是出来玩的吗？”
她缩了缩头，小心问道：“不是吗？我听他们说，考学就是出来玩的呀……”
风黎哼笑一声，却也没反驳，只随口应道：“等安顿下来吧。”
她们这次出岛的目的地是汴梁，路上，风黎带着炽妶遇到了孙员外一家。
这位孙员外名为孙作人，是一名扬州富商，因攀上汴梁行会的关系，打算将生意做到这天子脚下来，故而举家搬迁进京。
孙员外有个独子，名叫孙俊民，在见到风黎后对其一见倾心，又听到她二人是打算来汴梁投亲，故而邀请她们同行。
孙员外一向宠溺这个独子，自然无有不应，风黎也正愁进城之后要住哪里，如今有现成的住处送上门来，她自然无有不应。
在孙家父子面前，她只称家中父母双亡，独留下她与幼妹，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投奔舅舅。
孙俊民听后更是怜惜不已，若不是孙员外在旁拦着，看他的模样，像是当场就想跟风黎把亲成了，直接给她一个家。
来汴梁之前，孙员外已让家人买好住宅，就在外城西的永乐街上，而现在车队正是去往那处宅子。
抵达城西后，炽妶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风黎才刚跟着下来，前方就凑过来一个人。
是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穿圆领青袍，头戴碧玉发冠，相貌周正，颇有几分清俊。
他走到近前，先是朝着风黎行了揖礼，才抬头龇着牙冲她笑，目光纯澈而仰慕，“娘子一路行来想必累坏了吧？我这就命人将客房收拾出来，供娘子歇息。”
风黎冲他微微一笑，“那就有劳郎君了。”
孙俊民一见她笑，顿时乐得找不着北，“呵呵呵哪里哪里，娘子等着，我这就亲自收拾去！”
他才刚走两步，就被一只胖手拽了回来，手的主人狠狠瞪他一眼，脸上写满了不好出口的粗鄙之语。
来人正是孙员外，他身形微胖，穿着一身褐色圆领袍，留着长须，面上带笑，看起来十分和善。
他跟风黎客套了几句，也没问起投亲之事，只让她先安心住下，再慢慢寻访亲故不迟。
风黎自然十分感激，谢过两人后，才在家仆的带领下跟着往里去。
孙员外正妻早逝，身边只有一名侍妾，侍妾膝下又有一个女儿，此次也都跟着来了汴梁，风黎搭车来的路上见过她们一面，看着倒都还算亲善。
侍妾姓陈，容貌美艳，面相精明，说起话来干脆利落，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其女名唤玉婉，人如其名，性格温婉，脸上永远挂着浅浅的笑容，倒是和孙员外颇为相似。
风黎和炽妶都是女眷，客房自然也安排在后院内，陈氏亲自将人送到门外，又拉着风黎的手说了好一番话，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她走后，风黎长舒口气，觉得十分头痛。
炽妶坐在桌边托腮看着她，笑得一脸促狭，“大人，您怎么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风黎瞪了她一眼，“胡说，我只是觉得有些麻烦。”
炽妶不敢多调侃她，于是很快转移话题问道：“大人，您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呀？”
风黎走过去坐下，“明天吧，今晚先好好休息。”
“噢……”炽妶失望又沮丧地趴在桌面上，“大人，闻婴大人什么时候才来呀？”
出岛后，闻婴说要去探望朋友，就跟她们分开了，约定好来汴梁会合，也不知现在到了哪里。
风黎摇头，“不清楚，他若来了，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炽妶觉得无趣，没坐多久就跑进去休息了，下午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晚饭时，孙员外派人来请，说是设了宴，风黎不好推脱，于是带着炽妶前往。
饮宴结束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二人才刚到房门外，忽然就听到一声惊叫，那声音有些熟悉，像是玉婉。
风黎赶过去时，陈氏已先她一步抵达，从玉婉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她了解到了事情经过。
原来，刚才玉婉回房后觉得有些渴，便自己拿了桌上的茶壶想要倒杯茶喝，谁想茶壶入手后软绵绵的，竟像肉一样。
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待定睛看去时，只见那茶壶不知何时变成了肉红色，表面纹路细腻，在她目光触及的一瞬间，壶身突然塌落下去，很快就没入桌面消失不见。
她亲眼见到这一幕，心中恐惧不已，这才会吓得惊呼出声。
见她脸色惨白，陈氏连忙将她搂入怀中安慰，然后又转头去问旁边的婢女是怎么回事。
婢女垂着头，十分忐忑不安，“我方才在为娘子铺床，并未留心到……”
陈氏气得骂了她两句，复又安抚地拍着玉婉的背，“别怕，别怕，娘在呢。”
风黎扫了屋内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屋内一个角落里，沉默不语。
那个地方此时正倒吊着一团奇怪的黑影，仔细看时才发现，那是一堆缠绕在一起的黑发，而此时发丝正沿着墙面悄然朝屋内蔓延。
风黎垂下眼，两指微动，下一刻，发丝像是受到惊吓般迅速往回缩去，又一点点散入墙中失去踪影。
炽妶疑惑地看着她，开口就要询问，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住。
见玉婉平复得差不多后，风黎才带着炽妶离开。
才刚出房门不远，炽妶就迫不及待问道：“大人，刚才那是什么呀？妖吗？还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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