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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风黎决定先回去跟赵大叔说一声,她们悄悄潜回屋内,又在天亮后分别辞过赵大叔和秀秀,这才准备出发前往鲛人族。离小汐村最近的鲛人族领地需要穿过陵鱼、水马和蛟族的地盘,两人从早上开始赶路,到天黑才抵达目的地。
瑶织传过信后,没过多久,就有一大群鲛人迎出来。
为首的鲛人看起来如同人类三四十岁的男子模样,他头上戴着镶嵌硕大贝珠的王冠,脖子上挂着层层叠叠的串珠和装饰;他的额头是一块流光溢彩的黑色鳞片,相貌威严,气势不凡。
一见到瑶织,他就激动得热泪盈眶,但还是强忍着情绪先与风黎见了礼,“真没想到,大人会亲自送瑶儿回来,这如此突然,族中也没个准备,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大人勿怪。”
风黎浅浅还了个礼,笑道:“距离上次与鲛王相见已近百年,此次就当你我故旧重逢,又何必如此客气?”
鲛王闻言大笑出声,又让开路来将她往里请。
鲛人族的王宫与龙宫相比奢华不足,但轻灵有余,鲛人擅织,以水为绡(xiāo),王宫四处明珠璀璨,鲛绡飘荡,行于其间时,如微风拂过,柔光流雾,清妙难言。
鲛王在正殿设宴,款待了风黎,又留她小住,风黎笑着应下,直到宴散,才单独跟他提起此次的来意。
“当年那件事我也略有耳闻,直到如今才亲眼得见石像,本来不该多问,但瑶瑶的考学之缘应在村中,许是受血脉牵引……”
“还望鲛王相助,将当年之事据实以告,如果可以,或许我能帮令妹一把。”
听到这话,鲛王神色不由复杂,半晌才小心开口询问,激动中又带着微弱的希冀,“据大人所知,如此天罚之下,她可还能存活?”
风黎摇头,“虽然我在那石像之上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但……存活与否,我实在不敢妄言。”
鲛王的神色渐渐暗淡,却又听风黎继续道:“不过若是能寻回她的双目,或许能让她短暂地重现世间,哪怕只是最后再见一面呢?”
“我想,当年没能好好与她告个别,您心中也有遗憾吧?”
听到这话,鲛王再也绷不住,落下两行泪来,“这些年,吾心中时常懊悔,当日没能阻止她,若是吾早些发现,她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
“她的双目早已被击碎散入海中,吾这数十年未尝没想过寻回,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他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凝成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明珠,风黎垂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将珠子全部往自己裙摆下藏,面上却温声安慰道:“过往已逝,还请鲛王宽心,勿要太过伤怀了。”
鲛王止住眼泪,长长叹了口气后,才勉强笑道:“多谢大人宽慰,今日既是大人问起,吾少不得如实相告。”
“若大人真能让吾与她再见一面,哪怕只是她的残念,吾也心满意足了。”
鲛王正要从头说起,却见风黎转头看向外面,他也顺着看过去,就见礁石之后,有一角小小的蓝色尾鳍正暴露在外。
“瑶瑶,进来吧。”风黎扬声喊了一句,果然就见瑶织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又讨好地笑着游到两人面前。
“姑姑,父王。”
鲛王脸色一变,刚想叫她回去,她却已经凑上前哀求道:“父王,您就让瑶儿也听听吧,瑶儿不是小孩子了,您不能什么都瞒着瑶儿呀,父王~”
鲛王有些犹豫,但终是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让她留了下来。
“这件事已经过去近百年了,可如今回想起,仍像在昨日那般。”
鲛王说着,摸了摸瑶织的头,目中流露出深深的悲痛,“她是你小姑姑,名为娑音……”
娑音是鲛王最小的妹妹,她出生那年,老鲛王预感到她命中有劫,应在离水,所以从小便不许她离开大海,也因此,她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
那时候,兄弟姊妹之中,她与鲛王的感情最好,便时常央求他偷偷放自己出去玩。
鲛王想着,父亲只说不能离水,没说不能去海面,于是偶尔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到海面上透透气。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年,她也一直平安无事,鲛王本以为,父亲所说的劫难或许已经过去了,直到那一年……
那段时间,娑音外出得有些频繁,并且最后一次回来时,不仅脸上带着明显的伤心和失落,手中还多出一支横笛,这引起了鲛王的警觉。
那支横笛明显是人类的东西,难道娑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上了岸,还跟人类有了牵扯?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要应了父亲的话,遭遇大劫?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慌乱不已,并且下定决心再也不放娑音出去了,可三日后,娑音还是趁守卫不备偷偷逃了出去。
再回来时,她整个人仿佛失了魂,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离开过自己的宫殿。
这让鲛王在担忧的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心伤了不要紧,反正他们寿命很长,时间久了,再深的伤害也会淡去,只要她不离海,就不会应劫,总比人没了要好。
虽是这么想着,但他心中仍是十分不安,他和老鲛王其实都很清楚,劫数命定,哪怕他们是海神,也只能降低危险,并不能完全避免。
幸好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娑音都很安静,她不愿告诉鲛王发生了什么,只是每日把自己关在殿内,鲛王命人去打听,也没得到什么消息。
忽有一天,大海预示即将涨潮,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这次涨潮相较以往更猛烈些,但他们生活在海里,除了做些必要的准备外,并不需要担忧什么。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娑音听到这个消息后,在涨潮那晚跑了。
等他闻讯赶到时,天罚已至,娑音以一己之力阻止潮水上涨,干扰天道衍化,从而为自己招来了祸患。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上岸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娑音在天罚之力下石化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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