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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两人成亲前夕,老仆不知从哪里取回一个箱子,说是杨姝父母给她留下的嫁妆。杨姝打开一看,惊呆了,里面竟装着满满的白银,老仆告诉她,银子足有一千两。
杨姝无措之际,老仆却突然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与她嘱咐了许多话,而那时的杨姝还不知道,那竟是临别之言。
原本,沈母十分体恤杨姝的情况,想到她嫁人之后,待她如生母的老仆一个人居住不便,便想着将人接过来,她们老姐妹也好有个照应。
可谁知第二天夫妻俩再回去时,老仆却消失了。
不光是人,就连屋内所有与她相关的东西,也全都消失了。
这件事之后,杨姝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沈怀玉和沈母也陪她找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始终没有消息。
终是岁月漫长,可抵大半伤痛,两年下来,杨姝也渐渐歇了心思,一心一意顾好现在的家来。
沈家上三代颇有些家底,到了沈怀玉这一代虽然没落了,但沈父是个精明人。
他深知自己死后,家中孤儿寡母恐被人欺负,于是在最后的日子里安排好一切,偷偷给母子俩留下了不少钱财。
后来母亲一直装穷,对外过得凄凄惨惨,对内倒也还算凑合。
为了供沈怀玉读书,这些年沈母一点点卖掉了明里暗里的田地,日子也开始捉襟见肘。
杨姝嫁过来后得知这种情况,本想用自己的嫁妆银子贴补,但沈母制止了她。
“那是你的傍身钱,自己收好便是,咱们家现在虽然有些拮据,但也还没到要动你嫁妆银子的地步。”
后来杨姝跟他提起此事时,一度感动得泪落不止。
在沈母的用心栽培下,沈怀玉倒也争气,第一次就考过了解试,获得省试资格,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却横生变故。
那年冬日,沈母突然旧疾复发,她的病来势汹汹,不过短短半月,就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人世,她倒挺看得开,只是放心不下夫妻二人。
临终前那天晚上,她分别拉着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对于杨姝的愧疚,以及无法亲眼看到沈怀玉高中的遗憾。
“姝娘,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母子对不起你,过门后都没让你过上几天好日子,只盼你心中不要生怨才好。”
杨姝正坐在床边垂泪,闻言连连摇头,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母颤抖着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两张地契,交到了杨姝手中,“这是沈家最后的家财了,本想着等玉儿上京考试时再拿出来,可如今……”
“柜子里还有些银子,等娘走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相敬相爱,互相扶持……姝娘孤身一人不易,玉儿,你要敬重于她,万不可轻薄怠慢。”
“待到玉儿赶考时,你们便将房子和地都卖了吧,姝娘,记住娘的话,沈家还有余地时,便勿要去动自己的傍身之物……”
“还有玉儿,娘这一走,便要生生耽误你数年,一想到这,娘心中便难安呐……”
按本朝律,父母逝,则需守孝三年,不得任官,不得应考,不得嫁娶,为官者则需解官回乡,守孝期满后再回朝进行阙官选补。
所以像沈怀玉这种情况,自然也无法参加考试了。
沈怀玉闻言又悲又气,“娘!您这说的什么话?您不会有事的,等天亮了,孩儿便再去给您找个好大夫!”
沈母惨淡一笑,没有辩驳,只是望着虚空的双目逐渐涣散,“娘这辈子能遇到你爹,生下你,还能为你娶到姝娘这样的好孩子,娘已是无憾了……”
“无憾了。”
那天深夜,沈母病逝,夫妻俩哭到天明,终还是要强撑着为沈母料理丧事。
丧事既毕,就像沈母说的那样,三年之内沈怀玉都无法再参加考试。
而按照朝廷规定,通过解试之后,需要在三年之内考过省试,否则成绩作废,得从头再考。
也就是说,三年之后,沈怀玉还得重新考解试。
对此他倒是看得开,只心中对杨姝始终存了些愧疚。
杨姝安慰他,“官人只管安心温书备考,无论如何,妾身都会一直陪着官人的。”
有杨姝的鼓励和陪伴,沈怀玉读起书来也格外勤奋认真,三年之后,他再次参考,并重新取得了省试资格。
接下来的六年,他又一鼓作气连过省试殿试,最终谋得了个县令之职,而在备考期间,杨姝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授官之后,杨姝随他上任,第二年,她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沈承之。
本来日子也算苦尽甘来,在凉水县的这些年,他们一直生活得很幸福,直到杨姝无故病重,古怪离世……
说到最后,沈怀玉再次陷入悲愤中,开始不停咒骂消失的墨奴,“若不是那妖物,娘子又怎会出事?睿儿又怎会小小年纪就失去娘亲?”
“若让我抓住它,我定要将它打死,以慰娘子在天之灵!”
见他正在气头上,风黎便没接话,只安静坐在一旁任他发泄,心中却不由陷入沉思。
方才沈怀玉回忆之时,为了得到更真实的答案,她稍微动了点手脚,所以沈怀玉才会说得那样详细,这会儿情绪才会那么激动。
虽不敢保证他所言全部属实,但至少有七八分是可信的。
难怪他在堂上会对谋夺妻子嫁妆的谭永文那样愤怒,那许氏的身世,倒跟杨姝十分相似。
见沈怀玉慢慢平复下来,风黎才继续问道:“沈县令方才提起,娘子家中老仆后来无故消失了?不知那老仆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相貌可有什么特征?”
沈怀玉稍稍回忆了下,“我不知她的姓名,只娘子唤她杨婶,应是随了主家姓吧?至于何方人士,娘子也没跟我提过。”
“相貌特征……杨婶面容黑瘦,额头有块白色胎记,对了!我上门时见过杨婶干活,十分麻利,并且……”
他顿了下,似是有些迟疑,“她好像颇有些身手,我那次远远见到她直接跳上了一个土坡,那土坡怕是得有三尺来高,也或许是我看花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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