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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内说话还是有些不便。顾北森反手拉了许知意,带着下楼,出了别墅,走出草坪。
落日斜在湖面,飘在湖边的红色小船,船桨动了动,漾出了水波痕。他们坐上了木船,摇曳了船桨,往外去。
冬日的湖面,除了树叶飘落,那群黑天鹅们都躲进树丛里,交颈取暖,沿途也没有人。
许知意裹了披肩,窝坐着,抬眼看了前头坐着人,他划着船桨,背脊时而松时而紧,弯出了挺阔的脊背线来,让人不想移眼。
然而......
“你带过钟楚雅划过船,是不是。”她单手拄脸,淡淡继续说,“不仅在雅汇湾,还在澳大利亚一起划了皮艇吧。”
顾北森僵了下,太阳穴突突疼。
她说,“订婚宴你打算送她什么,上次在你书房看到的那些,是打算给她的吗?”
这醋意浓得,中心湖的湖水都化不开了。
顾北森停了桨,说,“那些都是你的。生日礼物、节日礼物、这两年里,你断了我联系方式,一样一样都先放着,在等着你消气。”
咣当一声,船停了下来。
到了中心湖,他放下了船桨,站起来,往中间坐了一格,坐到了她面前,两人的膝盖互相交错,轻碰。
“我还以为,那天关你在书房,你都看仔细了。多少东西,是写了你的名字的。”
嗯,看到了。
未拆的物流单,所属人都是她的名字,珠宝上也有镌刻她的名......
但是让她自己看,一句都不解释,这男人故意得很。
“至于划皮艇,我们各划各的,没什么吧。说起我和她坐小木船那晚,谁抱着一个哭啼啼的小屁孩在安慰?”
“......”
他无比自然地就握上了她的手,轻摩挲了下,等着她开口,但是许知意收敛了目光,低头,看着水面,静静无话。
船就这么顺着风向、水流飘着。
忽然间,噼里啪啦的声响落在了船身,抬了眼,天空明明还有阳光彩霞,却落了雨滴下来。
雨渐渐越下越大,水滴落入湖面,深浅成洞,荡出更大的波纹。
两人上了岸,上了中心湖一块离心的小岛上,在树下躲雨。
顾北森站在许知意的身边,两人靠得很近,坚守着地上唯一一块干燥的地方。
“别站那么近,自觉点,你淋点雨,受点苦吧,往旁边挪一挪。”
顾北森垂看了旁边良心泯灭的人,皱眉,“说谁。”
许知意,“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还有谁。”
说完,她着力地推了顾北森一把,将他推出了干燥地,让他被雨盖得从头淋到脚,蓬松的头发被打湿得垂了水珠。
雨幕里的男人些许愕然,而后淋着雨,侧了下脖颈。
“要这么玩,是吧。”
顾北森将她也从那块地方拉了出来,一起淋雨,她尖叫着,他就拧了她在胸前,压着让她回不去。许知意还干燥的衣服,一下子也浸湿了。
“我这披肩是羊毛的,不能干洗不能手洗,顾北森,你赔我衣服。”
“赔啊,没说不赔,我的,你是不是也要赔。”
“你身上的我看着像阿玛尼的,贵不到哪里去。”
“我说衣服了吗?”
“不然是什么?”
顾北森话停了,倏地静默。
许知意转头过来,他看了她眼边,又看了她的唇瓣,周围在风声鹤唳刮着雨,他们独留在一隅,还在斗嘴闲笑。
他抬了眼,落在她的略有思索的眼瞳里,笑着说,“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像,谁也不肯让步。现在是两个落汤鸡了。”
许知意垂了眼眸,眼睛被雨打湿,睫毛都粘在一块,轻微拨了下,她说,“你有你要守的东西,我也有啊。”
顾北森帮她摩挲开,捏了她的脸颊,说,“没让你放弃,更何况我也不想放。我们都折中,不好吗。只要彼此有时间,就陪对方,我回宜庆,你也可以到首都。”
许知意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
“既然在你心里,事业和顾家都高过我,你也不必那么辛苦来回跑。”
“我为什么要放弃你。”顾北森低了头,捏了捏她的下巴,他手指节支起了许知意的脸庞,一个吻落了下来,黑发上的水滴顺着发梢,落在了她的长睫上,许知意迷蒙了下,有点习惯地回应了。
冬天干燥,唇有点粗粝感,而后舌尖探了进来,带着点烟草味和一点点的薄荷味。
“好久之前,我就说过,你和事业,我都要。谁能高过你。”
他说,“好像是你,只选择了事业。我在你未来人生列里吗?”
头抵着,轻喘气息,两人真是彻底湿透了。
顾北森摩挲了下她的唇,又摩挲了她的手臂,拿了她的披肩,放她头上,推许知意回去那块还唯一干燥的地方。
许知意顶着披肩,稍微让了位置给他。
“你的衣服我会赔给你的。”她没有回应顾北森关于有没有选择他作为未来人生规划里的话,她的确没放他进去。
所以,也不打算去首都找他。
“打发我吗?”顾北森低头问。
许知意点了头,拨了拨他湿漉漉的头发,说,“对,打发你。雨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们直接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我是那么好打发的?”顾北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回宜庆,可没打算让你有选择。”
他弯了唇,微挑了眉。
眼里都是熟悉的狡黠,也有熟悉的帷幄,他是越来越驾轻就熟,颠覆在手里。
许知意看着他,也弯弯笑,“反正我不去首都,要回来,就你回来。”
回了雅汇湾,两个人各自回了房间换衣服,罗姨煮了可乐姜茶给他们,许知意敲了顾北森的房门,给他送。
顾北森换着衣服,刚换完了下身的衣服,穿了件运动裤,上半身裸着,过来开了门。
手依靠在门框边。
一张素洗完的脸如天工雕刻,挂着温润水珠子,而往下直角喉结挺立,像小鹿的尖角,带着荷尔蒙的吸引力。
再往下胸肌还斐然......运动裤松垮在腰际,人鱼线蔓延入内里。
“看什么?”
顾北森见门口的人在发愣,还毫不掩饰地将他打量了一番,眼神里炽热得像要将他给解了,他勾了下笑,将她拉进门,按在门边。
靠了过来,气息低,微不平。
许知意手里捧着两杯可乐姜茶,就这么横竖在两人之间。
薄热的温度在额间轻拂。
“没看什么,就想问你冷不冷。这大冬天的,就这样来开门。”她笑笑说。
顾北森一眼看穿了她,幽幽说道,“你上次给我送的心经,看来,我还是得带回来给你,你应该多看看。”
许知意一脸不屑,手背推了推他,“拿着。”
顾北森接过其中的一杯可乐姜茶,不明所以。然后看着她弯月亮眼,眼如狐,手捧了姜茶抿进嘴边,薄热的温度让她整个人带着点绯红。
她喝了些,故意、娇作,眯了靡靡眼瞳,舌尖轻从齿贝出,又轻刮,缩了回去。眼波流转了盈盈,抬眼看了他。
靠......
这样就有了反应。
微弯了背脊,顾北森握了拳,一点都不想让面前的人知道她赢了,他挑了墨眉,面色掩饰得再正常不过,只是掌面上的青筋微凸起。
“哪里学的?”
“你有你的露西、杰西卡。我也有我的实践出真理。”
腰部被捏了一把,许知意差点撒了手上的姜茶,被挠得痒了不行,笑着求饶了。顾北森才放了她一马,他手臂撑在了她的耳边。
他说,“看来,我回宜庆得回来得更勤快些了。”
许知意耸耸肩,一脸无辜,“爱回不回。”
*
“姐姐,你回来了吗?”
二楼楼梯边,一个欢悦的声音响起,往许知意的房间探了探,没看见人。然后又往里头的书房走,在书房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
“不是说已经到家了吗?人呢。”
周明莹正打算往回走,就听见了背后的房门开了,许知意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手上捧着杯姜茶,正喝着,“明莹,你来啦。”
周明莹眉眼里雀跃,带着一大袋子的宵夜,正打算和她分享,走近了,掩了嘴巴,看见快要关上的房门里,有个非常眼熟的身影。
很像是那个应该在首都的那位高层领导。
门没关,她推了门。
屋内,背着她们正在穿上衣的,就是顾北森。
她瞬间觉得天塌了,指着顾北森,问许知意,“姐姐,他怎么在这里,还衣衫不整的,这是刚洗完澡?”
周明莹凑近,也闻了许知意身上的味道,许知意身上沐浴露味道飘散得十分明显,她的宝贝姐姐也是刚洗完澡。
许知意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问,“怎么了?他本来就在这。”
顾北森穿好了衣服,出来,也拍了拍门口如遭雷劈、嘴巴已经合不上的人的脑袋。
他指了指房间,“这是我房间,不知道要敲门吗?”然后笑着,手上也同样拿了一杯姜茶,走向楼下,背影落落拓拓,不以为然。
餐厅桌上,宵夜摆了出来。
许知意吃着烤羊排,手肘靠在白色桌子上,指尖沾着油脂,听着周明莹说话。
“姐姐,顾总和钟总订婚了呀,上周他们还一起出席了公益活动,本道茶饮为一间小学建了操场,他们一起剪的彩,你看,照片我都有。”
她看着。
周明莹一张张划过照片。
并肩的、握手的、还有互相看了眼的......不知道的,该认为这是夫妻档,一起经营了公司,为小学剪彩了吧,一整个夫唱妇随。
许知意吃着东西,嗯了声,反应也不大。
厨房里,罗姨已经在准备着过年要吃的东西,锅里炸着素丸子和肉丸子,比他们正在吃着的宵夜都还香。
周明莹见许知意对她的“举报”没反应,就说,“姐姐,今晚,我要在你这里睡。”
“......”
“姐姐,你怎么很失望的样子。我以前说陪你睡,你很开心的。”
雅汇湾里平时也就许知意和帮佣在,但今天还有顾北森......
她正要拒绝。
就见顾北森站在了餐厅的门口。
似乎也听见了周明莹的问话,投眼望了过来,等着答案,黑瞳里聚着星星点点。
“留下来吧。”许知意说,转头看向了周明莹。
而且周明莹也不是第一次留宿了,但是二选一的选择题,许知意选择她,她无比开心,站了起来,她朝着门口的顾北森晃晃脑袋,蹦跳着缠着罗姨要了一盘子荤素搭配的丸子。
顾北森听了答案,微点了头,没进餐厅,退了出去。
“晚上能吃那么多吗?”罗姨在说着周明莹。
“我还在长身体,多点肉可以的。”
许知意靠在椅背里,弯了笑容,“罗姨,也装一些给小叔带走吧,他也有两年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好的好的,我记得他很爱吃我做的春卷,我也给他再做一些吧。让他一起带着去。”
周明莹听了,瘪了嘴,说了帮忙,然后拼命往打包的盒子里装素丸子,肉丸子一颗都不放。
*
许知意第二天没有事,想起顾北森说的云峰馆漏水的事,就往云峰馆走了一趟。
物业也还记得她。
“许小姐,17楼漏水吗?照您这么说情况还挺严重的,可我们没有收到电话呀,我让我们的师傅,跟着一起上去看看,您稍等。”
一楼物业打电话,喊来了水电师傅,一起上楼。
门打开了,除了客厅的天花板的确潮湿得都灰了一大片,屋内的窗户还开着,外头正在下着雨,溅了点水花在窗边。
其他也还好。
许知意手指轻点了下手机背壳。
师傅看了一眼说,“今年宜庆雨来得早,来得多,有点潮,都比得上南风天了。屋里应该是长期没人住,窗户又开着,所以这天花上变灰了。”
他爬上天花板,打开了通风管看了一眼,检查了楼层之间的间隔,摸了一把,又拿了手电筒照了。
“再加上,18楼最近在装修......”
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18楼的新业主这些天都在盯着装修,一直没看到17楼的业主回来,偶然在一楼前台问了一句,知道业主回来了,赶紧上了门。
她手里提着个蛋糕,“啊,不是顾先生?你是顾太太吗?”
许知意摇头。
那人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身份,但看见物业也在,多半是女朋友或家人,就继续说,“不好意思,管道漏水给你们造了麻烦,这个蛋糕和话剧门票是小小心意。上次来,顾先生很体谅我们装修第一套新家手足无措的心情,还让我们不用着急来处理17楼的事,说他也不住这,不急。”
“但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实在抱歉了。”
许知意听了,其实进门扫了一眼屋内情况,大致也清楚了。
她接过蛋糕,也笑着说,“没事,慢慢来吧。”
18楼的新业主碰上这么和气的邻居,万分感谢地鞠了躬,承诺一定尽快会弥补好。
而许知意叹了口气,则是想:又着了他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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