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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的小包间里,蓝色的灯光晦暗,落在脸上,像游曳的一尾鱼儿,到处摇荡。许知意的呼吸出走,侧坐,抓着高腰百褶裙的边缘,仰头承受着入喉的吻。明明是两个人的亲昵,出薄汗的只有她。
他幽幽浅浅的目光垂阖,勾着笑意,是温柔的,可却也不温柔。
二楼的包间不算安静,隐隐能听见外头DJ打碟喊麦的声音,时下最流行的混音,一首日文歌混杂电音和放克,edm逐渐叠高,又缓缓带着慢节奏。
适合肆意快舞,也适合男女慢慢交颈慢舞。
许知意穿着长筒黑靴,鞋子厚底踏在地板上,又轻悬起,没有好的支撑,她只能转头攀在顾北森坦易的肩头,失重颤了颤,脚尖都发麻了,然后是背脊,快速到全身的麻意。
“出了那么多汗,很热吗?空调我再调低一点?”
“嗯。”
顾北森轻抚了怀里的人,伸手去拿沙发座上的空调遥控器,将包厢里的温度又往下调,十六度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他就随手扔在了一边。
“只能这样了,再忍一忍?”
许知意在他肩边刚不支,想要说话,忽地感受到更多也更深的凉意,掀起了眼皮,眼里湿润意更盛,汪汪快满,抬头看他。
让她忍?
这是更过分了。
顾北森脸色风云未变,是坐看她独自承受的悠裕。
“要不吃点冰,不然我怕你热出痱子,怪我。”
许知意伸手锤他,软绵无力。
“不吃。”
“真不吃吗?你好像并不那么想吧。”他的笑意更浓,明知故问,坐怀不乱。
她回答不了,“......”
他看着平时伶牙利嘴的人没了声,放缓,搂着许知意往前倾,单手去勾桌面上的杯子,里头的冰块融在酒水里毕波开裂,许知意嘴上虽说不吃,但是热得慌,低头也抿了一口,降了哑。
又慢慢地,顾北森的手心里也有湿润汗意,一层层,晕开在掌心。
他微低了头,垂看了她一眼,被她眼底的醉意灌得满怀,见她小脸粉扑扑的,忍不住从她鼻尖吻了下去,然后又寻到她的小唇峰。
她轻离。
承受不住,转而抓住他的胸口衣领,摸到了他时常挂在身上的玉牌,手勾入那翡翠玉牌的坠绳里,扯着,摇摇欲坠。
不管了,不管了。
由他放肆吧。
过了好久,一旁的电话响了,扶着忍不住有点要哭的人,顾北森唇碰碰她绯红的脸颊,安抚她逐渐嘤嘤的声音,然后才接了电话,“喂。”
“我听经理说,你们在二楼开了个台球包间啊?逃酒啊?快带着知意下来,好不容易让人带进来的,一人十瓶配额,喝不完今天谁也别想回去。”
“嗯。”顾北森淡淡地应了,然后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这样子下去,恐怕不太妥当,“有个工作现在得处理,晚一些。”
“听听,你这借口找得,还是逃酒吧。十分钟不下来,我等下上去抓人。”
陆序在电话里半威胁。
顾北森嗯了声,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他才带了许知意下酒吧的舞池区,一楼只有地面萤光,暗到没边,随着音乐节奏乱舞的射线纷飞,路不太好走,他们的卡座又在前排。
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牵着的手临到座位前放开。
霍风泽和郑嫣揽腰坐在怀里交耳聊天,陆序喝着酒,在大热的场子里,和一群人玩着抓手指,看见他们来了,回来塞了酒给他们。
瓶起子悬了悬,绿色瓶子漫出白色烟。
顾北森递了瓶给身旁的许知意。
许知意目光落在了那悬握瓶身的修长手上,微怔,这手白白净净,骨节如瓷扇分明,能夹烟,悬扣起子,打响指,也能签下酒水单,可怎么能那般在裙下作乱。
斯文败类。
就和现在懒散靠后坐的人一个德性。
他手悬浮着,投了关心的目光,“还没缓过来?”
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许知意接过,目光赶紧移开看向舞台上的DJ,那人好像是个曾经参加过说唱比赛的,有点面熟,喊麦的声音浑厚有力,很专业。
顾北森淡笑了下,嘴边喝下冰凉的酒,心里温温,手懒懒散散搭在卡座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上头的发丝玩。
“知意,走,陆哥哥带你去摇滚区。”
陆序见视野里有美女朝他们看,视线是盯着顾北森的,而且提了酒打算走过来,于是很有义气地带走他身边拦桃花的许知意。
“我有点累......”
“才来多久就累了,是没看上的帅哥,心累是不是。来,随陆哥哥下去蹦几下,就不累了。”
许知意温慵,还没多说,就被陆序拉着起身去舞池中央。摇滚区,地面在震颤,连带着整颗心都不受控跳跃。
陆序带着她疯玩,狂蹦。
然后过了会儿,才和她说,“看看你小叔。”陆序围了圈,充分保护着她,让她转头去看卡座里的顾北森。
果然没有了她在身边,一妖冶的美女就过去搭讪了,两人碰了瓶,那美女手还抚上了顾北森的脸,似乎在探他的醉意。
“没点道德和节操。”许知意敛回视线。
陆序笑了,附耳又说,“他又没有女朋友,要什么道德和节操。”
“有道理。”
那她也没有。
她从舞池里找人,看到了一个还不错的,身材高挑壮硕,妆发也好看的,她脱了陆序的保护圈,往那人身旁走去,微微一笑,对方就转了过来,温热气息扑在耳边,加上了微信。
灯光晦暗,音乐迷乱,都是调情放纵的好时候。
她正要按通过。
忽然有掌面按在了她的头上,掌心热,但围拢过来的气息冷冽,阴森森的冷。
他说,“你让我成备胎,试试。”
*
“十二点还有表演,他们不看就走啦?”
“没走啊,知意刚刚在舞池被人缠上了,有点口头上的冲突,顾北森带她去了包间,缓缓情绪,顺便避一避风头。”
“刚刚他身边那美女呢?”陆序蹦累了回卡座,又见只有霍风泽和郑嫣两个人单独在玩骰盅,问道。
“刚刚是有个女的坐下,聊了没几句,就走了。顾北森估计没说好话,那美女走的时候,脸挺臭的。”
“真是铁树不开花的人,都给他机会了,没珍惜。”
陆序插着腰,坐回位置上,喝着酒,也加入了他们的骰盅游戏里。
而二楼包间,同样的位置,许知意比起刚刚更热,顾北森看了眼她的微信,刚刚加上的人已经发来了招呼图。
很闷骚的一张闭眼腮帮发红的问候图。
“怎么回?”他靠在她肩边,气息是稍有差池,他就要将她吞尽的危险。
他继续问,“是不是该直接删了,拉黑好?”
人不答,他低头,“嗯?”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觉得他长得帅,合眼缘,觉得可以排个队,还排我前头是吧,继续说啊。”
......
许知意抿了唇,绯红都漫到脖子边了,一句话都出不了口,就呜咽下去了。
说个屁说,根本没机会给她说。
今晚,她都要化成水了。
*
第二天懒懒恹恹起了床,周末原本报了个潜水课,许知意也改期了,看着餐桌旁座的人正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餐,自有悠闲,就没给他好脸色。
他伸手递过来的东西,她直接拍下。
顾北森温温,“一大早,什么毛病?”
小狗发怒,“起床气。”
她坐下,和顾北森动手划拉了几下,转头又淡淡地喝着牛奶,听岳清问,“知意,你最近都没让你小叔帮你补习了,上课还听不听得懂啊。还要不要给你请个家教?”
周末不忙,岳清回想起了这件事,趁着许知意在家就问了问学业上的难处。
“哦,听得懂了。小叔开拓了我的思路,之前搞不懂的牛顿-莱布尼茨公式、泰勒公式,都懂了,会用了。”
她低头,闷掉了牛奶。
虽说遮掩过去了,但是桌上爷爷许国昌也在呢,能不知道她之前打的小心思吗,都能瞧见爷爷嘴边的笑意了。
她心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回旋镖就这么来了。
“那就好,你小叔就不用老是挂念你成绩,公司最近重新拆解了部门,他以后得单独带一个部门,会更加忙了,可没时间管你。”
“哦。知道了。”
“北森,你也别纵着她,她一向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你都累得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公寓了,怎么也没和我说。”
顾北森眼底微顿,撕着手中的面包,还是温笑,“午休用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说。”
“公司有员工宿舍,只是午休的话,不用专门租个公寓吧。我和人事打声招呼,单独给你留一间?”
许知意看了眼吃着面包的人,替他心惊。
而他专注力在面包上,应了,“好,谢谢岳姨。”
趁着人齐,爷爷许国昌看了许知意一眼,笑了笑,剥了颗鸡蛋给她,顺便也说了件事,“最近房价在降,刚好有关系可以有内部价,我给北森和知意他们一人买了一套毛坯在城北。上下层,一个17楼,一个18楼。”
倒是两个谁也不偏颇,岳清随口也问,“那爸,雅汇湾这套别墅呢?到时候是给知意吗?”
雅汇湾的房产是许国昌的名字,还没改。
许国昌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有一丝迟疑,是等四年后改他们两的名字,还是直接给许知意,还是给岳清,让她之后再做安排。
桌上一下子安静。
岳清眼里冷,尽管是带着敬意和笑语的,打趣,“爸,你总不会要给北森吧。”
许国昌还没想好,尴尬地说,“再说再说。”
岳清听了,嘴边淡淡地笑了下,有点怨言,但隐下了。
这暗涌都是围着顾北森来的,总有些时刻会不和谐地出来撕破温馨,顾北森困于这种感受,放下手中东西,淡笑,说,“爷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房子我不会要,无功也不受禄。”
许国昌两边都想安抚,摆摆手,“哪里没功呢,这进了百利,重新调整了销售策略,今年上半年盈利多了多少啊,公司没出奖金方案,这部分分红是你应得的,我直接给钱,你肯定更不要。至于知意,这是给她之后的一笔保障。谁都不许说不要,买都买了。”
老爷子沉下脸,买个房子送孙辈,算得了什么呢。
岳清听了才没有再多说,转而说,“爷爷对你们的一份心意,都收下吧。”
暗涌于是又落地。
落于廊下抽烟,顾北森体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尴尬,他再一次进了书房和许国昌聊了无果之后,有些许无奈,眼眸低低看着指缝。
许知意走了出来,落在他身旁,他淡淡说,“以后云峰馆的房子,改你的名。”
许国昌刚刚也单独喊了许知意进书房,给她看了百利上半年的盈利报告,尽管她也没存疑,但是老爷子怕他们生间隙,特意和她说明。
许知意靠在他旁边的栏杆,笑笑说,“那是爷爷给你的,你给我干嘛。我又不是你的谁。”
顾北森抬了头,盯着她看,静静无言。
她看着远处的柏树,一年四季也不曾变化模样,依然在那屹立着,又说,“如果你觉得我们是叔侄,那你就改我名,小叔给我的,我敢收。一年收个两份租金,想想也挺美。你说,是不是。”
“小财迷。”他揶揄道,转而笑,到处漂浮的心才落定了,没再多说。
原本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但是远处的五丰却发生了件事,自从年初在财神庙,林巧兰和前婆婆因为贡品的事情争吵过一轮以后,两人在村里更不和。
林巧兰在山上有一块祖辈留下来的农田,趁着春暖的时候,她就种起了番薯和花生,背着水桶,她来回小溪边,装水浇灌。
农忙期,溪边人多,一群人说话,嗓门没有收敛。那里头就有她前婆婆,在说着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鸡的事,说得别人连连点头说,“难怪,她都没打算再嫁呢。要不,真是祸害人。”
毫无依据的话,听得林巧兰面红耳赤地摔了水桶,将桶就往前婆婆那里扔,可也就这么一扔,人脚一滑,她婆婆跌入了溪水里,受了伤进了医院。
老人家这一摔,各种毛病都出来了,院都出不来。
前夫提着菜刀上门找林巧兰算账,要她赔钱,她被打了一顿,觉得在五丰待不下去了,钱也给不起,到处躲藏了一段时间。
到处栖息,到处被赶,最后走投无路,就跑来了宜庆投靠顾北森。
许国昌知道了,觉得雅汇湾里房间还多,就让林巧兰住下来,这样许知意在学校的时候,她也能给岳清做个伴。
初衷是好的,但是她们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而岳清对于雅汇湾该归谁的问题,也就更加地在意,许国昌原本想好好坐下来和她再谈谈,但是没料到,还没过二一年的冬天,他还没铺排好一切,就突发了心疾,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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