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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吗?”顾北森问她。
“不是,你才痛吧......我也没怎么样啊。”昨晚,她丝毫没有章法,全都是乱来,慌乱中还扯了他一把,连带着顾北森一起攀附在了床沿,他喉结上下滚落,挨了痛,呼吸沉重。
但......
猛地抬起头,许知意忽然意识到,顾北森问的是她额头被人砸苹果,痛不痛。
“......”
许知意心无序跳了两下,又平复得快,转过身眼里疑惑看着他,不该问其他的吗?她随即点头,浅笑着,摸了刚刚被砸的脸颊,“被人砸苹果是有点痛,但也还好。”
面前的人戴着黑色渔夫帽,表情全部压在了帽檐里,只有下颌极小幅度紧了线条。
对于她的不打自招,他伸了手,对着那砸红的印子按下去,冷冷说,“不痛就好。”
然后靠在栏杆上,他低头说,“下次记得躲远点,别迎头就上,有些事不是你能管,能碰的。”
烟灰簌簌,从指缝落。
意有所指。
许知意也靠在了栏杆边,品着话,她本就敏感,也不是听不懂,只是都不点破,维持某种平衡,“我不怕啊,不是有小叔帮我兜底吗?”
他的手夹着烟轻靠在栏杆上,沉了胸膛,反问她,“对你而言,小叔的界限是什么?”
一群灰鸽突然从兽脊黄檐飞入,莲花池里蜻蜓沾水停靠在了冒起的莲蓬被惊走,有几个小孩子跑了进来,拿着硬币扔池里的石龟,石龟上头四方金架悬着铃铛,硬币扔在上头,发出声响。
小孩子们碰中了就开心笑。
许知意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被余音振了下,心里有余波,她敛回目光,沉眸,“那在你那,我有界限吗?”
站在了他虚笼的范围里,彼此温度临近,气息也纠着,已经不是第一回的不清不楚了,她扶着他手臂下的栏杆,侧仰脸,挑了眉。
顾北森也侧看着她,浮萍在眼眸里沉浮,一时无话。
许知意话里轻盈随风过,略莞尔,“遵从自己的心不好吗?到处设限,不累嘛。你比我年长,这道理还比我更不明白?”
被这肆无忌惮的言语撞了下心尖,顾北森掌面微曲了指,轻笑,勾了唇,带着戏谑的语气,拨了她额前的碎发,劝道,“才多大,别玩。”
轻触了她的脸,长睫在掌中抬起,顺着掌缝看他。
眼眸清澈,不带闪避。眼底一汪水盈盈转动,任谁看了都动容。
昨晚也是这个眼神在身下,叫了他的名字。
她一脸无辜,嘟囔,更说,“你就长着一张想让人犯罪的脸啊......”
“这么肤浅啊,许知意。”
“也长着想让妖精吃一口唐僧肉的......”
唇被掩盖,顾北森压她在栏杆上,帽檐下的眼靠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许知意顿时语塞,接着软绵脸蛋被扯到了一边,十分用力,见她拧眉停话,掌并拢,推了这个令人头疼、令人心烦的人额头一把。
“痛!顾北森,我脸淤了,你得负责。”许知意轻揉痛处。
他松了圈,吁烟,带着点玩味和冷清,“让你的医生帮你负责。”
“谁?”
顾北森下巴冷清清地点了远方的人。
视线下,那相亲对象梁跃拐进月牙门,进了莲花池,找到了许知意后,招手笑,见他们在说话,礼貌地停在原地,没有过来。
“和他什么关系。”
顾北森收了微曲的长腿,站直了身子,灭了烟,“我帮你买好了今晚到宜庆的高铁,到了镇上,有包车。你下午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去。”
“这人,你要是真喜欢,就好好告别。要是不喜欢,就别玩,做好了断。听到没有。”
许知意愣了一下,消化他说的话。
“你要我走吗?”本来是年初八才走的。
许知意不悦地看他,他帽檐压得低,侧过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嘴边的烟稀薄而出,她心下沉,又想起他完事后看她的眼神。
他茫茫然地,眼底聚着拨不开的浓雾,仿佛是她让他落入了一个沼泽深渊,深陷难走。
他并不开心。
许知意咬了唇,尽管没说破,但难堪。
“我没和谁玩!”
面前的人低了头,耳廓红了。顾北森压制想再开口的心,想着就这样,无论她有没有多想,就这样,一句没再说。
春节假日的尾端,两个人在五丰相隔两日分别回宜庆。
回到雅汇湾后,除了吃饭,也不像往时腻在一起,顾北森年初九回公司上班,许知意报网课也有意避开。
平时看他们闹惯了,自然而然以为他们又吵架了,过段时间就好,直到半个月过去,许知意回学校,两人还是没说一句。
岳清在周末尾巴抓住许知意问,“你和你小叔在吵什么,这次怎么像老死不相往来的?”
“他在五丰扔我泥巴。”许知意看着时间,随便扒拉了几口,拿起手机,急急忙忙,就说要出去喂鹦鹉了,走出餐厅。
同个时间,顾北森开车回来,从车库进了餐厅,脸上略有疲惫,松开领带,入了餐桌,被岳清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他语气淡,喝着汤,“各种原因,过段时间我再找她聊聊,岳姨,不用担心。”
他很轻地笑,扫过了又一次无人的邻座。
晚饭后,花园的小亭里,霍风泽他们来了,陆序不知从哪里打包了咸味元宵,带来给许家人尝,还带了两箱云南产的据说是听音乐、浇灌牛奶的哈密瓜。
一群人打着牌,郑嫣坐在霍风泽的怀里,两个人一副牌,打得有商有量的。
“打小的,还是大的。”
“傻呀,别光看大小,看牌面啊。打这个。”
“好哟,听老婆话会富贵。就打这个。”
“谁是你老婆,你别老占我便宜。”
“就占了,怎么了。你也可以占我的,叫声老公来听听。”
打完了对子,霍风泽拧着嘴硬的郑嫣又亲,顾北森看得麻木没反应,陆序则在桌下踢了一脚。
他掩着牌,扶额,“这两人的热恋期得到什么时候,我有点怀念以前那个冷冰冰,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郑嫣了。我怎么不能把她和之前因为我在外面赌麻将,扇我巴掌的那个彪悍女子联系在一起呢。”
陆序有一段时间过得有点浑噩,就和人打牌,被人做局,签上了高额贷款还不知道,还是郑嫣去拖他出的赌窟,干净利落打醒他的。
霍风泽耳尖,维护郑嫣,立马说,“谁彪悍,注意用词。我第一个不愿意听。”
陆序更加啧啧啧,朝旁边又说,“北森,我下次再和他们一起这样打牌,得先扣他们五百,先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我每次回去都要缓很久,才能接受他俩在一起的事实。”
郑嫣听了,笑了,从霍风泽的座位上离开,“行啦,你们打,我去切点水果过来,可以吧。服侍你们,总没话说了吧。”
陆序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随即手上的大小王全部下,又出了连对,灭了霍风泽这个地主。
心情舒畅。
郑嫣到了厨房,许知意也在,她一边吃着甜滋滋的蜜瓜,一边和人打电话,电话里是男的声音,见了郑嫣进来,她关小声,笑了笑。
等郑嫣拿着水果回了花园小亭,就问他们,主要也是问顾北森。
“知意谈恋爱了?”
最近许知意不光没和他们一起,周末也很忙,不是在房间学习,就是往外跑。
陆序先有反应,推了旁边的顾北森,“靠,谁拱了我家的白菜。”
顾北森手中牌被撞乱,白了一眼,语气无奈,“你家?”他扔了手中的牌,手放在了侧脸,黑瞳不爽。
“谁家的重要嘛,要被别家的勾走了,谁,你究竟知不知道。”
顾北森轻笑,摇头。
但按大概率就是那个实习医生梁跃了。
“你们两个不是无话不说的吗?怎么去了趟五丰回来,那么生疏,刚刚叫知意过来,她都不过来,把人家惹火啦?”
“嗯。”
“那不哄哄她?”
“晚点吧。”
陆序听着,觉得这小叔当得很不称职,就说,“我去问问,我们都是知意的娘家人,得帮着把把关。”
霍风泽还在发着下一局的牌,打算换玩牛牛,刚好陆序离开,郑嫣便顶上了位。
顾北森本来想伸手拦,但是拦来做什么,他轻划过眉眼,拿了牌,下注。
过了会儿,顾北森连输了十局,郑嫣记着牌,算数,这前后都是顾北森输,加起来也得一万块。
“夫妻档”就着洗牌空档提议先吃点水果休息休息,毕竟在别人家大杀四方,赚那么多,不太好意思。
更提议顾北森,“去洗洗手吧,换换手气。”
“嗯。”
他随手转完账,扬了手机在旁,站起,抄兜往别墅去。
餐厅里,陆序坐在了许知意的身边,一同看着她的手机屏幕,两个人盯着视频,聊起了天。
顾北森进厨房的时候,他们头也没转也没抬。
听着话题就是,“那你平时爱好都挺好呀,不烟不酒,作息还规律,很健康。”
还有,“以后多多带着知意玩啊。我们放心。”
瞟过一眼,上头的人的确也是在五丰见过的那个实习医生,梁跃。顾北森拿了一打的酒,敲了敲餐桌,陆序留意到了,就将耳机还给了许知意。
跟着顾北森回花园的亭子喝酒。
许知意看着他们提着啤酒出去,低低说了声,“幼稚。”
不过,这种状态也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当晚,两个人都起了夜,在厨房碰到了,顾北森开着冰箱,拿了美式原液和冰块,调和了一杯坐在了餐桌上,用着电脑,赶第二天的一份会议报告。
许知意则是习惯和他绕湖熬鹰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没调整过来,还是很晚才睡,口渴了下来拿水喝。
听见了餐厅的轻微的键盘声,她停在了门口,又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开了冰箱。
动线错开,余光里却都是对方。
很多此一举,也很欲盖弥彰。
顾北森拉开了旁座,拍了下,手还在键盘上调整数据,语气透着不容抗拒的威慑,“过来。”
后靠在了椅背,看着她。
说过就过,很没面子。
不过。
许知意沿着原路回去,却被他先了一步,关了餐厅门,手搭在了她肩上,将她带回了餐桌,他压着椅脚,让她乖乖就在那待着。
见实在要说清楚,许知意便也没跑,曲着膝盖在椅子上,看着指甲盖。
“梁跃是个心理医生?”
“对啊。”
“你不是和他谈恋爱吗?拉着陆序一起咨询上课,怎么回事。”
陆序果然都跟顾北森说了。
许知意冷呵,又淡淡答,“没谈,是个男的,我就得恋爱吗?我也挺挑的,他就是个朋友,还有老师。”
抗抑郁课程的老师,她从梁跃那学到了很多食疗还有活动抗抑郁的方法,打算逐一地给岳清试,让她戒掉副作用很大的药物。
他问完了。
许知意抬了眼帘问他,“你不是故意提前让我离开五丰的,为什么答案要我自己去找。你真怕我吃了你啊。”
她浅浅弯了卧蚕,也没多大笑意。
前几日,岳清和许国昌在书房说话,许知意刚好回来,听见了他们在讨论,培养许知意作为药企掌舵人,年初七刚好许家有大家族的聚会,就让她提前从五丰回来。
两人面对着面,顾北森看着她,问,“我们退回之前的关系,好吗?”
许知意抿了唇,“那还不如就这样。你别管我,也别再和我说话了。最好,让我看不见你。”
顾北森无奈,“我不就是怕这样吗?如果我们真的跨出了那一步,要是将来我们谈崩了,将会比现在更糟,不再是一个礼拜或者两周一个月,可能是一辈子老死不往来。”
“我不一样,只想当下。”
“你还小,当然这样想。那你还记得,你让我们永远不要离开?哪个关系最牢靠,你告诉我。”
许知意微聚了泪,上次被暗着拒绝,这次被明着拒绝,想要个人,怎么那么难。
“别不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话,许知意懂,冷战的这些天,她都体会到了,相比家人,他们如果是其他的关系,真的危险到很不牢靠,而且岳清和许国昌、一帮朋友也会很担心,一直在问,一直在打探。
他分明故意让她体会这些。
心机极了。
可她就很生气,为什么他还是冷静,像不受侵扰的。
“顾北森,你真的讨厌。”
她踢了他一脚,被他抓住,轻揉了下,放回原位。
并告诉她,“恨我也可以,以后我会注意分寸。”
“说的话也讨厌。”
“嗯。”
顾北森拨了她落下来的碎发到耳后,顺着下颌线支起了她的脸,从上到下,梭巡了她的眉眼,视线僭越。
说好的注意分寸,这么近地看,哪里才是分寸的楚河汉界。
他瞳孔里有星河,眼梢张扬,很好看。
看得许知意喉咙微酸,知道也不属于她,轻眨了眼,“干嘛。后悔早点说,那么近,我都想亲你了。”
他哪里不想。
顾北森微勾了唇,也没放手,知道她现在也就是嘴犟而已。
捏了捏她的下巴。
他淡淡说,“回去吧。”
“不回。我明天没早课,陪你一会儿,你喝啤酒吗?”想起上次的事,她到了冰箱前说,“算了,就我喝啤酒吧,你喝你的咖啡。”
她拿了瓶啤酒在旁边陪他工作。
重新开了餐厅门,周围静悄,两个人说着话,也放低了音量,她靠在他手臂边,看着那一大堆的数据,打哈欠,还在坚持。
想着就最后一夜那么放肆了。
不一会儿,许知意头砸落在顾北森的肩臂边睡着了,睡得很轻,呼吸缓而浅。
顾北森没挪她,轻放在了腿边,手微摩挲了她的脸颊,平抚了她的不安,直到更夜静的时候,才抱她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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