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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简繁回到厨房洗碗,小章鱼依旧贴在玻璃上,一双眼睛望着厨房的方向,安安静静地等着。
没一会儿,简繁洗完碗擦干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
路过客厅时,看到那趴在玻璃缸边缘的白色大汤圆,简繁终于想起了自己新养的宠物,施舍地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就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
浏览最新的国内外案例分享,收集数据调整实验方向时简繁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简繁沉默了几秒接起了电话。
“喂。”
“小繁,吃过晚饭了吗?”徐诺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妈,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啊,对对,我这一忙就没注意时间。”
简繁从小和爷爷长大,搞科研的父母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而等他们把他送出国后更是几年不会见到一次。
徐诺女士的电话都是在深夜打来。
即便简繁提醒过她自己在美国,她却总是会忘记时差,似乎她还以为简繁在国内读初中。
简繁垂下睫,手中的钢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淡淡问了句“有事吗?”
“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有没有和朋友一起过呀?”
这一次简繁沉默了许久。
久到女人再次唤道“小繁,怎么不说话了?”
“妈,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啊……”小小的惊呼声后,这次电话另一头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好似正在翻看日历。
“小繁对不起,妈妈……”
带着歉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简繁打断了,“没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除了小时候,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和父母过过一次生日。
他们要么记错时间要么忙着试验抽不开身。
简繁早就已经习惯。
简繁的平静体贴让徐诺更自责“小繁,下次不会了,妈妈保证。”
“好,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好好好,那妈妈不打扰你了,你记得没事多交交朋友,不要总是一个人待着。”
“嗯。”
简繁放下手机,垂眼盯着黑下去的屏幕。
从十多年前他就学会了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他的生活乏善可陈,与人之间的羁绊都寥寥。
他的生活早就变成了工作吃饭实验,不参加无效社交,不浪费时间应酬巴结,虽有好友却绝不会轻易打扰。
生活平淡无趣到没有连发朋友圈的素材都没有。
在外人眼里他清冷寡淡,没有多余的欲望,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世间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
所以他享受孤独也要承担孤独带来的寂寞。
比如或许哪天突发疾病猝死在家里,也要许久才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简繁嘴角牵了牵,他不可能那么惨,毕竟一天不去医院电话就会被打爆。
收回思绪,简繁又忙了半个小时才疲倦地捏了捏鼻梁,关上电脑站起身去洗澡。
等准备上床睡觉时,看到那颗还趴在鱼缸边缘的圆脑袋,简繁终于停下了脚步。
似乎因为他视线的停留,小章鱼的脑袋晃了晃,水下的腕足开始频频摆动。
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鱼缸,早上投喂的两斤活虾已经只剩下一些残渣落在水底。
简繁回忆了一下早上买的虾至少有四十只,按照章鱼一次性摄入的食物量占其体质量的20%-30%左右,眼前这个只有他半个拳头大小的小东西是怎么存储消化四十只虾的?
为了将小章鱼看得更清楚,简繁弯着腰不自觉地朝鱼缸靠近了一些,仔细地观察着。
他陡然的靠近,气息的笼罩让小章鱼的所有腕足在一瞬间齐齐扭动,它们争先恐后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兴奋地从鱼缸爬出,完好的两根腕足占据先天优势,最先靠近简繁。
它奋力的靠近,想要触碰,想要死死缠绕……
可惜,简繁反应很快地朝后推开了一步,鼻尖堪堪错过朝他伸来的腕足。
它的动作落在简繁眼里无疑是和捕食别无二致,看着黏糊糊的湿腻腻的腕足尖卷起来落到了玻璃上,简繁淡淡地问了句“你是被关久了,傻到分不清食物是什么了吗?不过……”顿了顿“倒是很适合研究。”
到时候可以切片再解剖看看它的身体构造,是不是属于进化异常的生物,说不定大脑构造也和普通章鱼不一样。
小章鱼不知道简繁在想什么,它趴在鱼缸边缘,两只复眼一动不动,脑袋下的腕足却又开始蠢蠢欲动。
可是简繁此时已经没管它了,站起身朝卧室走去。
他走得越来越远,小章鱼的腕足不停的摆动,看起来竟然有些焦躁。
很快,卧室门被关上,修长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小章鱼的脑袋还直直地扬了十多秒才像是反应过来,高高支着的脑袋像个泄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摊开腕足,像一张烙饼似的飘在水面。
它似乎是不信邪地又等了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却再也没有看到简繁的身影。
它像是失望地又像是愤怒地在狭小的玻璃钢里来回游了好几圈,最后直接沉入了水底,两根腕足泄愤似的缠住一颗石头,扔得老远,然后又缠着小罐罐挪啊挪,挪到了最左边的角落,那是最能第一时间看清简繁卧室的地方。
它缠在罐罐上,望着卧室的方向又等了好久,简繁依然没有出来。
最后它无精打采地将自己塞进了罐罐里,像极了人类自闭生气时的模样。
只要不忙,简繁都是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五点半点起床,十年如一日的作息时间在哪里都是极其自律少见的,更别说在经常喜欢开各种派对的国外,他是格格不入的那个,经常有人在身后说他是奇怪的中国人。简繁却从来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
而按照简繁的作息,在夜里一点左右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此时,月光像薄纱飘浮在客厅,在这夜深人静万物俱籁时,角落的鱼缸里有了轻微的声响。
只见一根白白嫩嫩的腕足尖从陶罐里一点点爬了出来。
接着是一颗像汤圆一样光滑的脑袋,很快小章鱼整个身子就全部从陶罐滑了出来。
它先是静静飘在水底,像是在观察四周又像是在寻找。
它找不到简繁,空气里甚至已经没有他的气味。
与生俱来的渴望让它难耐焦躁,像是再也遏制不住冲动,它张开腕足快速地游到了水面,断裂的腕足吸着玻璃,软乎乎的身子从边缘翻出了玻璃,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非常丝滑地爬出鱼缸。
它扭曲蠕动,一直朝简繁的卧室门爬去……,沿路留下了一串串水痕和透明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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