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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青史,滔滔东流。王朝兴盛衰亡,此起彼伏。
可那一句“圣天子当垂拱而治,与士大夫共天下”,却成为了金科玉律,所谓“贤君”的标准。
与之一同存在的,还有任凭皇权更迭,却依旧能牢牢地把控住话语权和朝政,屹立不倒的“士大夫”。
国家兴盛,那是这群人辅佐有功。
而当国难当头,这群人又会隐于山林,大骂昏君误国!
翻开那王侯将相的家谱,穿过那波谲云诡的迷雾,就能看到这群人精心编造出的谎言。
当真相被季秋血淋淋的揭开时,哪怕是号称“前知八百年后知五百载”的刘伯温,一时间也是低垂着苍老的眼睑,愈发沉默。
等到刘伯温再次抬起头时,他那历经岁月沧桑的眸子,不加掩饰的盯着季秋,仿佛是头一次看清这个少年。
季秋也是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对视许久后,刘伯温才宛若叹息般的呓语道。
“没想到啊。”
“文和...”
“原来这么有锋芒么...”
让刘伯温没想到的是,上一秒还锋芒毕露的季秋,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窜到了自己面前,嬉笑道。
“什么锋芒不锋芒的,我那都是瞎捉摸!”
“就算真侥幸说对了,那也是老师你教得好啊!”
刘伯温目瞪口呆的看着季秋,心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绞痛。
“老夫...老夫什么时候成你老师了?”
碰上季秋这么个不要脸的,刘伯温气喘吁吁,脸红如血,心中更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重要的是,季秋还特么贼能打!刘伯温想差人给他撵出去都做不到!
季秋看在眼里,却是没当回事,反而还变本加厉的继续说道。
“老师,你这是咋了?”
“莫不是上了年纪,记性差了?”
“虽然弟子没有行过拜师礼,今天也是第一次叫您老师。”
“可在弟子心中,您一直都是我为人与学识的教导者,你我早已有了师徒之实啊!”
“时间不长,也就三年,那也够弟子视你为一辈子的老师!”
季秋顺杆往上爬的模样,直接就给刘伯温气乐了。
“呵...呵呵呵...”
“老夫没记错的话,你被吴王收为义子,还不满三年吧?”
“你我就有了三年的师徒之实了?”
“对!”
季秋用力点了点头,瞎话张嘴就来。
“弟子今日正是要把拜师礼补上,以全你我师徒情分!”
说到这,季秋作势就要给刘伯温行礼,吓得刘伯温不顾老腰,赶紧起身给他扶住了。
神情复杂的看着季秋,刘伯温发现季秋还是季秋,从来都没变过。
“罢了,坐下吧。”
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刘伯温缓缓坐回书案前,算是接受了现状。
刘伯温想认下季秋这个弟子吗?
当然不想!
一想到季秋没准那天,就会在秦淮画舫大喊“家父朱元璋,我师刘伯温”,再把朝中勋贵之子暴揍一顿的模样。
刘伯温就感觉自己这张老脸,随时都有晚节不保的可能。
可没办法,刘伯温实在是太熟悉季秋混不吝的性子了。
估计不到明晚,“季秋拜师刘伯温”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金陵,刘伯温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更别说季秋刚刚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实在是与他往日的风格不符,传出去了估计都以为是刘伯温教的。
冤家啊!
见刘伯温似乎认命了,季秋也是趁热打铁,殷勤道。
“那,老师,现在能给弟子解惑了吗?”
别的不说,季秋现在对于刘伯温的态度,可谓是相当的尊师重道,属于是其他文官都没有的待遇。
一想到这,刘伯温的心情也好转不少,看了季秋好一会儿,这才摇头道。
“朝中文武都以为文和你不喜文典,莽撞粗鄙。”
“今日之后,谁若再是如此,我就要笑他有眼无珠了。”
“你这心细如发的模样,哪里像是个战时先登的武人!”
面对刘伯温语气莫名的夸赞,季秋只是嘿嘿一笑,没有开口。
谁料刘伯温却是话头一转,打量了季秋几眼,这才疑惑道。
“以你的见识,还不明白李饮冰为什么要弹劾你吗?”
季秋心说我要是知道我还来找你干嘛?但神情上却是没有丝毫流露,诚恳道。
“弟子当真不知。”
“要说我与李饮冰的交集...也就是他弹劾文正哥那件事。”
“可我也仅仅是保下了文正哥,后续也没针对他干什么啊?”
“就算他和文正哥有仇,那也是他俩的事,与我何干?”
季秋的脸上满是迷茫,看的刘伯温是纠结万分。
刘伯温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被迫认下的弟子,虽有见识。
但在政治一道上,当真是一窍不通。
刘伯温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季秋刚刚的手书上,斟酌许久,书案下的枯手缓缓攥紧,仿佛突然有了什么决定。
“罢了。”
“且听为师给你慢慢道来。”
一听这话,季秋立刻在木椅上笔直的坐好,摆出了认真听讲的架势。
刘伯温似乎对季秋现在的状态很是满意,又用满是赞赏的目光对着季秋点了点头,这才剥茧抽丝道。
“借你刚刚的话来说。”
“朱文正一案,症结在于勋贵与文臣之间的明争暗斗。”
为了能够让季秋快速理解,刘伯温没搞什么玄之又玄的机锋,说的直接了当,还抽出张宣纸,一边画图,一边给季秋继续解释道。
“这是我等和吴王所定,新朝的政令架构。”
“中书省领六部,统领百官,地方上交由各布政使治理。”
“吴王若是有令,需交中书省,转呈六部,再传令给各省布政使,最后才能交到县衙一级。”
“如此庞大的管理机构,需要相当数量的官员效命。”
“这些人,大都是吸纳的前朝官员,并且都在六部以下的层级任职。”
说到这,刘伯温忽然长叹一声,感慨道。
“布政使也好,一城县令也罢。”
“他们永远不会满足现在的职务,想要继续往上攀爬,甚至是进京面圣。”
“而牢牢把持住中书省和六部高位的开国勋贵们,不论他们想与不想,都会成为漩涡中心。”
“为此,他们需要打击勋贵势力。”
“为此,作为勋贵青壮派代表的朱文正,必须要死。”
“他死,才能动摇勋贵的根本,在第一批开国勋贵老去后,出现后继无人的局面。”
听罢刘伯温鞭辟入里的分析,季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您的意思是,李饮冰这群人,想要让文正哥死?”
“又因为我保下了文正哥,李饮冰才会想要针对我,将我视作敌人?”
刘伯温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可这并没有平息季秋心中的疑惑,反而更令他感到不解。
“不对劲呐!老师!”
“这群人为什么敢盯上文正哥,还一定要他死?”
“文正哥可是我干爹的亲侄子!”
“天底下谁能杀的了他?”
看着懵懵懂懂的季秋,刘伯温实在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可为了让季秋明白权力斗争的残酷性,刘伯温还是选择向季秋,揭开了那个血淋淋的真相。
“文和...”
“有没有一种可能。”
“吴王...其实也想让朱文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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