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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瓶起先与彭宇怒目而视,直到瞥见谷雨肩头的夏姜,这才尖叫一声,拉着谷雨的袖子:“夏姐姐受了伤吗?”谷雨走到床前,将夏姜轻轻放在柔软的被褥上,拨开她额前碎发,夏姜双眼紧闭,唇上没有半分血色,苍白地令人心疼:“她为了救我,伤了自己。”
小成将药箱放在床头:“小谷捕头,搭把手。”从药箱中取出白瓷瓶,磕出一颗药丸,谷雨将夏姜半边身子扶起,将她嘴巴撬开,小成将那药丸给夏姜喂了下去。
小瓶和彭宇也忘了争吵,两人眼巴巴地看着昏迷的夏姜。
谷雨向小成道:“这里有我看着,你带他们俩去旁边睡吧。”
小成没有推辞,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前:“上半夜是你,下半夜换我。”
谷雨点点头,坐在椅子上,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小成将小瓶和彭宇两人带到隔壁,将油灯点亮,见两人还是剑拔弩张的架势,不禁奇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小瓶一指彭宇:“他是坏人。”小嘴嘚吧嘚吧,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尔后才道:“他一定是想将我哄睡,尔后图谋不轨。”
彭宇气急败坏地道:“我眼睛瞎了,会看上你吗?”
小瓶憋得两腮通红,气咻咻地道:“你们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一个小孩子说出这句粗话,显得十分古怪,但她身处在那样的环境中,这句话说得却也在理。小成温声道:“我是你夏姐姐的徒弟,有我看着他,你还不放心?”
小瓶歪着脑袋想了想,她眼皮困得直打架,若不是顾忌彭宇,她早就睡觉了,此时见小成说得中肯,心下安定下来,打了个哈欠道:“那你可别睡觉...”
小成哭笑不得,有心打趣几句,小瓶已爬上了床:“...我怕坏人欺负我。”
小成心中一酸,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轻声道:“那我就不睡了,守在你身边。”
小瓶含糊地“唔”了一声,两眼一闭,片刻后发出微弱的鼾声。
小成看着尴尬地站在他面前的彭宇,彭宇脸上带着被人误解的委屈:“我从没想过害她,她一个女娃儿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小成向他打量半晌,这才偏过目光,向旁边床上努了努嘴:“睡会吧。”
彭宇见他不置可否的态度,恼火地地上跺了两脚,狠狠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出“吱嘎”的响声,睡梦中的小瓶猛地抖动起来,彭宇连忙欠起身子,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小瓶,直到她逐渐恢复平静这才轻轻挪到床上。
那蹑手蹑脚的模样让小成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就像小瓶说粗话一样,皆是身处的环境影响。
他搬了把圆凳坐在床沿,环抱双臂合上双眼,彭宇向他嘘了一声,小成睁开眼,皱眉道:“怎么了?”
彭宇压低了声音问道:“夏...夏郎中受的伤重不重,几时能好?”
小成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彭宇的脸上隐约露出一丝慌乱:“我被她下了毒,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要跟着受罪?”
小成跟随夏姜多年,方才听小瓶一说当即便明白了夏姜的手法,只是现在还不能说穿,所以面无表情地道:“她不会有事的,你乖乖听话,也不会有事。”
彭宇哭丧着脸:“我姐姐、姐夫还在家里等着我,你们言而无信,当真是无赖!”
小成被这小子的小孩脾气闹得哭笑不得,虎着脸道:“隔壁那人刚杀了官差,你若是还想活命就把嘴闭上。”
彭宇吓得一哆嗦,他对谷雨奋不顾身的战斗印象深刻,脑海中瞬间涌现出对方穷凶极恶的表情,他缩了缩脖子:“吓唬我?”见小成没有表情,又探过身子:“当真?”
小成转过头,小瓶蜷缩着身子睡在角落中,呼吸时快时慢,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小成叹了口气,站起身将被褥轻轻盖在她身上,尔后向彭宇道:“明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与其和我斗心眼,还不如省下功夫好好睡一觉。”
彭宇琢磨片刻:“是这么个理儿。”扯开被褥蒙住头脚,不多时被子里传来阵阵鼾声。
小成本不想睡,但四下宁静,前后鼾声此起彼伏,像极了邀请,小成环抱双臂,眼皮沉重,头颅点点,在逐渐深沉的夜色中睡了过去。
应天府大牢,墙上的火把失去了生气,火苗也如沉睡了一般。付牢头打了个哈欠从石室中走出,向身后的禁子吩咐道:“该锁门的锁门,这几天公廨之中怪事连连,弟兄们警醒着些,别出了乱子。”
禁子答应一声,将石门锁起,付牢头看向另一间石室,那里曾经存放过王焱的尸体,不久前满堂也死在这里,禁子私下里传这间石室不干净,恐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白日里还有东壁堂的郎中特意来此洒扫,弟兄们都说这些人身怀法术,发避暑药是假,驱邪才是真,说得有鼻子有眼,付牢头听得心中发慌,对这间石室也渐渐有了忌惮。
转过头看去,却见几名禁子缩在他身后,讪讪地看着他笑。
付牢头瞬间明白过来,气道:“看你们那点出息。”将手一摊,禁子将锁头奉上。付牢头话虽如此说,心中却不免惴惴,两手哆嗦着将石门上了锁才道:“不论内监还是外监,都给我好生查点一遍再去睡觉,有敢偷懒的,别怪我不客气。”
禁子本已疲惫不堪,听得付牢头的安排不免唉声叹气极不情愿,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付牢头大小也是个吏员,禁子们打起精神,挨个监房搜过这才回去歇了。
今日抓捕的犯人甚多,各监人满为患,鼾声如海浪一般涨落,梅如松缩在墙角,近在耳边的呼噜令他不胜其烦,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背转了身子。
离他不远处正是那齐全儿,他佝偻着身子侧着身躺着,两眼微眯盯着梅如松,同时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自从禁子查监之后,四周已很长时间没了动静,只有鼾声,那鼾声催促着他: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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