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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住他。”江斩人还未进去,里头便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他哪里忍得住。
可守在外头的几人,却死死堵在门外,压根不给他一点机会。
“小侯爷!”
“不可。”
“您不能进去。”
两人跪在地上,死死抱着江斩的脚,拼命拦着人,膝盖之上满是泥土,恳求着眼前之人。
江斩怒目瞪着他们,双目猩红不已,抬脚就把人踹开,嗓音冰冷无比。
“给我滚开!”
“我让你们滚开,没听见吗?”
此刻的江斩,完全处于盛怒之中,眼前这么几个人压根控制不住他,士兵一个个被踹开,摔得人仰马翻,可还是不肯放弃,跪着上前:“小侯爷!”
“叶姑娘吩咐过,您不能进去。”
江斩铁青着脸,浑身紧绷在一处,完全听不进去这些的口中的劝说,想要硬闯进去。
“滚!”
就在此时,帐内再次传来叶灵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咳嗽:“江斩!”
“不许..进来!”
“你若还当自己是凉州二十万军士的将领,就给我停下!”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虚弱,可每一字都让江斩动弹不得,站在外头,一动不动,可捏成拳的双手,青筋暴起,不断的发颤。
一片猩红的双眸盯着那道门,江斩却觉得嗓子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灵儿...”
只这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力气。
里头透着无尽的恐慌。
“你还好吗?”
江斩不再往里冲,而是贴近帐帘,尽可能让他们保持着距离,低声询问着。
脑袋抵靠在帐篷之外,嗓音之中透着不安和恐惧。
帐内帐外,一时间安静起来,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叶灵靠在榻上,神色苍白,眼神无力盯着外头那道身影,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力。
“江斩,别担心。”
“我没事。”
“老爹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头绪,我们的配方是对的,很快就能找到解药。”
“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军营中的事。”
“江斩,我知道,你不是那般没用的废物,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让凉州二十万军士失望,让凉州城外的百姓陷入危险。”
叶灵一字一句的话,落进站在帐外的江斩耳中,也落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脸色各异,只有江斩痛苦不堪。
他如何不懂。
可越是这般,江斩便越自责不已,听到她这些话,心痛不已,就这般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失了主将的威严,双手砸在地上,拳头陷进草地之中。
满腹的愧疚自责,恐慌,都化成力气。
江斩忍住眼眶之中的涩意,眼眸之中一片暗沉,隔着这层帐子,对着里头之人承诺。
“好!”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可是灵儿,你要安全出来。”
“我等你。”
“这辈子,就等你一人。”
靠在榻上的叶灵听到这些话时,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眼中也是,眉梢上扬着,可在开口回应之时,泪水悄然无声从眼角滑落。
她不是难过。
而是高兴。
很高兴,能在这一片崎岖的路上,遇见这么一个人。
江斩,真的很好。
“我会的。”
叶灵笑着轻声回应着。
守在一旁的小盈,身上也起了一点反应,但她的症状要比叶灵好上许多,还能起身。
听完了全程,原本惊慌的双眼之中,满是激动。
她虽不懂情爱,可见着旁人这般,还是忍不住动容。
“叶姐姐,那位小侯爷看起很凶,可对你好温柔啊!”
小盈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毕竟她从遇见那位苏姑娘后,见到的男子一个个长得都好,可都难接近的很。
那什么裴大人,不用说了,像个冷阎王一样,别说靠近,就是瞧都不敢瞧。
江小侯爷长得一副凶样,那徐越更是,像个大块头一样,还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叶灵看她这样活泼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无奈,两人都是这副状态了,还有心思打趣呢。
“小盈,你可真心大?”
“难道你不害怕?”
叶灵转眸望向她,带着小小的疑惑。
毕竟她看起来,和小青差不多大,但在许多方面,却胜过同龄的男子。
小盈瞧着叶姐姐眼神,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走近几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撑着下巴,露出来的眼眸,明亮不已。
“叶姐姐,其实我是被老爹捡回来的。”
“这十来年,碰到了很多事,好多次都没命了呢,这次我自然怕,但都习惯了。”
“而且,我信老爹,在医术上,他偏门多着呢,一定不会让我们死。”
说这番话的小盈,一身轻松,丝毫不像作假。
她是真不害怕。
也是真信任老爹。
“真好。”
“这一生,有一个能让你全番信任之人,定是一件幸事。”
好在。
她也有。
并且还不止一人。
叶灵轻笑着,心中暗想着。
或许也正是因此,她此刻才不会恐慌。
江斩失魂落魄离开药房,在帐子外瞧见一道小身影,那一刻江斩瞬间回神,再次紧紧张起来。
他竟然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
无比愧疚。
“煦儿。”
他走上前,神色黯然,嗓音之中带着几分沉重。
“对不起。”
“是爹爹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娘亲。”
把他们留在身边,带进军营之中,却出现这样的情况,他难逃其咎。
“不是你。”
“我信娘亲。”
“你也要,娘亲一定会没事的。”
小叶煦的反应,丝毫不像是江斩预想的那般激动或者生气,而且有着一股不符合他年龄的稳重。
让他惭愧。
这一刻的江斩,再也控制不住,上前将儿子抱进怀中,一句句重复着:“是。”
“你娘亲一定会没事的。”江斩语气之中,带上一抹清浅的哽咽,若有若无。
好似是错觉,可叶煦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颤意。
第一次主动抱住这个,他喊父亲的男子。
“嗯。”
军营之中,父子两人相拥在一处,谁也不敢上前打扰。
江斩又哪里会想到,他和儿子这般亲近,竟然是因灵儿陷入危险之中。
可如今凉州的情况,江斩压根没有一点时间去担忧,自责。
疫病一日不控制住,他们在狄戎人面前,便一日处于劣势一方。
加上他们频繁的骚扰,日日都有交手。
兵力战力上的对峙,谁也不讨到好。
可那些无耻卑劣的狄戎,在口头之上,占尽了便宜。
徐越好几次差点没忍住,提着长枪就要冲进去,但都被江斩给按住。
“给老子稳住。”
“找死是吗?”
江斩长枪指在他面前,带着怒气呵斥着。
这明显就是圈套。
“小侯爷!”
徐越铁青着脸,胸膛之中满是怒火,差点就要将他点燃了。
“我让你,退下。”
“聋了?”
江斩眼眸寒光四起,周身浮起压迫之意,盯着他。
“是!”
疫病的计划,起了很大的作用,并且拖了那么多日,狄戎人想必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宇文朔这人,一定会挑一个他认为最恰当的时机出手。
这段日子,时刻防范着狄戎人再次出手,半分不敢松懈。
战场之上再多危险,江斩都能心有把握,唯独担心她。
一直没好消息传来,江斩几乎彻夜难眠,心口犹如火烧一般。
“小侯爷,他们又来了。”
“这次好像那个狄戎新王也来了。”
江斩猛然转身,眼眸下沉,一片寒光,拿起手边的长枪便朝外走去。
想到凉州外的百姓,想到还处在危险之中的她,江斩神色一片阴翳,周身浮现冷意。
疫病闹了这么多日,宇文朔却是第一次出现。
过去派出的那些人,仿佛就是为了骚扰,挑战他们的耐心,激怒他们。
“江大人,好久不见。”
双方人马在平原之外对峙,江斩紧握长枪,怒目盯着前方之人。
“宇文朔!”
“你比你老子,还要无用无耻,竟然用这样的手段。”
他们江家世世代代驻守边关,和这些野蛮外族交手数百年,从未见过这样情况。
宇文朔轻扯嘴角,阴暗的眼眸之中,没有丝毫波动。
“无耻?”
“你们大昭人,恐也没好到哪里,烧了我的帐子,还烧了我的粮草。”
“怎么,那个姓裴死了吗?竟然没了一点消息?”
宇文朔冷笑着开口,便是他表现的再过平淡,也抑制不住嗓音之中愤怒。
想到男人在他眼皮底下,戏耍他那般久,还把苏清月给带走了。
他便怒不可抑。
单手拽紧缰绳,身子稍稍往前伏,扯着嘴角,带着一丝挑衅的语气开口:“想要药方吗?”
“可以啊,拿苏清月来换。”
“一个女子,换成千上万的百姓,很值是吗?”
这番话一落,江斩这般的人马,立即变了脸色。
“痴心妄想。”
江斩抬起长枪,直指向他,眼底浮起一股杀意。
别说苏清月这个人特别,便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
他也不可能答应。
“哈哈哈哈!”
“好!”
“本王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强撑到几时。”
宇文朔满脸讥讽,笑得无比张狂,话语之中满是自信。
他不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些大昭人能解了这场疫病。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宇文朔变本加厉骚扰他们布防之人,不断挑衅。
甚至有了几次正式的交战。
直到疫病的情况,发展到最严重的情况之下,军营之中,不少下属都出现了征兆。
顷刻之间,人心惶惶。
“小侯爷!”
“再这般下去,便是益州那般来人了,也无济于事。”
帐营之中,地上跪着一片的将领,个个神色紧迫不下。
他们手底下,已经倒下不少了。
再这么下去,不用上战场,他们就输了。
江斩如何不知道。
满是青渣的脸上,阴翳无比,可眼下医士那边没有消息。
除了等,别无他法。
他比任何都要焦灼,他最在意的女子,为了此事,还生死未卜。
“侯爷,小侯爷。”
“好消息,好消息!”正当营内气氛凝重无比时,外头传来士兵的高呼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那人急匆匆出现在众人目光之中,连跪带爬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激动:“小侯爷,找到了。”
“叶姑娘她们配出来了。”
“什么?”
眼前一片人,齐齐回头,眼底满是震惊。
江斩脸色骤变,急急走在他面前一把将人拽起:“你说真的?”
“有解药了?”
“她现在如何?”
士兵急急回着:“是的,叶姑娘这段时日亲自试的药,就在刚才症状都消了,医士他们已经在给大家喂了。”
江斩听到亲自二字,瞳孔微缩,身子一下愣住。
“你说她亲自试药?”
士兵瞧见小侯爷眼底的寒意,顿时不敢出声了,颤抖着点着头。
砰的一声,他被甩在地上,江斩一句话未说,冷着脸朝外冲了过去。
身后众人,都沉浸在有解药的喜意之中,只有江斩一人满心恐惧。
这些事,他完全不知。
她怎么敢。
这个疯女人。
她怎么就敢这般胆大。
用自己的命去搏。
如果出了意外,他该怎么办。
他如何向儿子交代,他如何能活下去。
“太好了!”
“终于有办法了。”
身后还有部下的欢呼声,可江斩完全听不进去。
他只想亲自确认她的安全。
再次闯进药房,没人阻拦他,近十日没能见到她。
入目便是榻上昏迷消瘦无比的女人,只这一眼,刚才的那些怒意顿然消失,只剩愧疚和心疼。
原本就清瘦的人,眼下就只有一点血肉了。
可想而知,她这段时间吃了多少苦。
江斩一点点朝她靠近,步伐轻声不已,生怕打扰到她。
单膝跪在她榻前,粗糙的手指发颤不已,有些不敢触碰眼前之人。
这一次,发涩的眼眶再也没忍住,滚烫的泪水掉了下去,满声自责。
“媳妇,对不起。”
“是我不够好,让你受苦了。”
“是我这个男人没用,才让你变成这样。”
小心拉起她纤细的手掌,握在手中,撑在脸庞之上。
此刻,江斩只觉得心口有刀剑在刺,鲜血淋漓,疼痛不已。
“媳妇。”
“我...”
江斩有无数愧疚的话语,可此时却说不出万分之一。
他怎会如此无用,让自己的女人遭受这样的折磨。
简直该死。
“你什么?”就在他低头流泪之时,榻上之人忽然开口,嗓音沙哑,让江斩一惊,连忙抬头。
“媳妇..你醒了?”
“有没有不舒服?”
江斩一时激动,手忙脚乱起来,原本只是单膝跪地,忽而一下变成双腿跪下,“砰”的一声,惹得叶灵失笑不已。
虚弱的面容之上,忍不住浮现起一抹笑意。
这男人,有时可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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