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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伤痕是那些人弄的吗?”那些人自然是指卫锦及其跟班们,也就只要他们有权有势的富二代性情顽劣,不把人命当回事,才敢下重手。
宋九有些气愤,但话说出口后,心里又有点后悔,他才将两人的关系缓和修复好,此时没必要多嘴戳人家伤疤。
因为除了卫锦,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宋九拿着棉签的手一抖,小心观察对方的表情。
但意料之外,路冽没有生气,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是他们。是自己的父亲,亲生父亲,用啤酒瓶碎片划出来的,最近股票跌得厉害,他亏了很多钱,喝醉了,抄起瓶子打的。”
“我反应过来,躲开已经来不及了,胸口流了很多血,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包扎,第二天发了高烧,走路都困难,只好打电话联系班主任请了长假。”
说这些话时,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无喜无悲。
父亲对亲生儿子下如此狠的手,事业失败不去分析原因,反而暴怒酗酒拿家里人出气,窝囊冷血之人,根本不配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
儿子受伤流血,至于母亲去哪了,以及为什么没有及时包扎治疗,宋九不会多问。
“很疼吧,这么深的伤势。”
宋九上药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几乎有半个指甲盖那么深的豁口,没有药物,没有及时止血,靠着自身免疫力硬生生熬过去,熬到结疤。
该有多疼啊。
宋九眼眶起了雾气。
“不疼,习惯就好。”路冽垂眸看着面前是少年红润的眼尾,给出了回答。
从出生开始,他已经记不清被亲生父亲打过多少次了。
小学放学的时候,下课铃声一响,同龄人就背起小书包,迫不及待地跑回家,脸上全是欢喜兴奋。
可是怎么会有人喜欢回家呢?
在六年级的路冽眼里,家不是个褒义词。
回家,代表着父母无止息的吵架,代表着地板上数不尽的啤酒瓶碎片,代表着凌辱暴力。
为什么会有人期待被打呢?
后来长大些,他才明白,不是所有人的家庭都像他的家一样破碎不堪。
其他人的家里有给予疼爱的父母,有微笑有鼓励,根本不像他,感冒了都不敢告诉父母,只能硬挺着,生怕被父母知道了又要挨顿打,挨顿骂。
赔钱货,败家子。
他的父亲是这样叫他的。
奶奶去世后,父亲更是肆无忌惮,稍有不顺心就打他骂他,说都是因为他,自己的公司才会倒闭,自己的股票才会暴跌。
有多少次是带着满身的伤痕入睡的,路冽数不清了。
刚开始确实很疼,疼得彻夜难眠,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忍受疼痛变得和呼吸一样简单。
宋九唇瓣紧闭,没有再追问,只是手底的动作更轻柔了些。
涂完药膏,两人喝了酸奶吃了卤蛋葡萄,填饱肚子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床很大,容纳两人完全没问题。
宋九洗完澡上床,将一叠毯子横在中间,道:“虽然我睡觉很安分的,不会乱动,但你身上还有伤,我们就稍微隔远一点,别弄得伤疤裂开。”
抬手熄了灯。
和一个不算太熟的同学睡同一张床,宋九以为自己会失眠睡不着觉,但意料之外,他刚刚躺下,浓烈的睡意就涌了上来,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他缓缓合上了眼。
“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九正要陷入沉睡,迷迷糊糊听见身边人出了声,声音轻轻的,如果不是两人挨得比较近,还真就听不见。
为什么?
宋九勉强找回意识。
“嗯,大概是不想天才被埋没吧,路冽你成绩那么好,将来一定可以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过上理想中的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
声音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人睡着了。
路冽神志清醒,侧过脑袋,看向旁边的睡姿乖巧的少年。
他将隔在两人中间的毯子拿开,靠了过去。
少年平躺着,双手自然的放在身侧,或许是白天太累了,眉宇透着几分疲倦,胸膛随着气体的呼吸微微上下起伏。
路冽伸出手,探向人儿精致的面容,指尖从额头往下滑动,鼻梁、嘴唇、下颌,最后停在了脆弱的脖颈处。
喉咙有许多相互连接的软骨组织,柔软且易受损伤,是人体相对脆弱的部位,同时周围分布着大量的神经末梢,哪怕是轻微的刺激也极有可能引起疼痛。
所以,只要轻轻一用力,就可以让人痛苦地死去。
路冽改变姿势,大手覆盖住少年的咽喉。
一双眼眸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酝酿着看不见的风暴。
少年已经进入梦乡,丝毫不知道死神将近,大概是做了噩梦,他两条细眉蹙起,紧闭的双眼不安地转动,眼角浸出了晶莹的泪珠。
路冽的目光缓缓移动到人儿眼尾的泪,终是收回了手,替人揩去眼泪。
不想天才被埋没...
真的...只是这样吗?
次日清晨,尖子一班的同学们发现许久没来学校的路冽重新出现在座位上,脸色虽然苍白,但较之于以前,明显有气血了很多。
整个人不再萦绕着阴郁死寂。
反而抬起了头,没有了刘海的遮挡,露出那双凌厉的凤眸,优越俊美的脸庞让不少女同学频频侧目,私底下议论纷纷。
她们怎么没发现路冽长得这么帅?
五官甚至比公认的校园男神卫锦还要深邃三分,看一眼就舍不得挪开视线的程度。
即便如此,也依旧没有人敢上去搭话。
毕竟帅是帅,但若靠得太近,一小心传染上了那种脏病,一辈子就完了。美色和健康,哪个更重要,她们还是分得清的。
路冽露出整张脸庞,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都引得陌生人忍不住看过来。
欣赏是欣赏,该避开的还是避开。
有人见路冽身旁一直跟着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良心昧不过去,趁着路冽取餐的空隙,悄悄靠过来。
忍不住告知真相。
“同学听我一句劝,你还是离路冽远一点,他身体不太好,小心传染给你。”
宋九不禁反驳道:“又不是什么传染病,怕什么?你们就是太忌讳了,不帮忙就算了,还孤立人家。”
那人急眼了:“我是好心劝你,你怎么不听啊,你知道他患的是什么病吗,就眼巴巴地赶上去陪伴。”
“什么病?”
“艾滋!”
那人说完,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污秽,急匆匆地离开了原地。
宋九听见这两个字,心头一震,身侧的手骤然捏成拳头,怎么会是那种病?他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似有所感应,他转过身。
而身后不远处,路冽端着两份午餐,目光沉沉地望过来。
在那个位置不知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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