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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里沉默着。赵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目光朝主位望去,眉头紧锁:“三哥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视线投向旁边站立的林总管,又道:“不是让你每天监督三哥按时吃药吗,本将军不在的时间里,三哥到底吃药没?”
外人传言文韬武略的赵将军一根筋儿,最讨厌那些烧脑筋的话语,不会看人脸色。
今儿个,林总管算是体会到了,这番话险些让他双腿跪在地上。这哪里是吃没吃药的问题,分明就是赵大人您往陛下的雷点上撞啊。
以陛下对小主子的珍惜程度,不可能轻易送了人。您倒好,一开口就要把圣眷正浓的猫儿给要去。
再者,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监督皇上。
“赵大人您这话说得,奴才哪有那么大能耐敢以下犯上啊...”
赵宴听出了里面的猫腻:“意思是说,三哥没有按时吃药了?”
语气稍微加重了点,吓得林总管一个踉跄,手肘撑着桌面才没当众出丑,他摸了把额头的虚汗。
帝王率先开了口:“行了,那药朕早就吃完了。”
目光微微往下移动,落在赵宴怀里的小猫上,眼眸深邃,晕开一点晦暗:“过来。”
低低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九却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得发毛,他撒开腿,一溜烟的功夫就跑了过去。
帝王把猫儿搂在怀里,轻轻开口:“这猫儿朕喜欢得紧,难得遇见一个,交给他人照顾,实在不放心。”
“除了这只猫,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赏赐?”
那人面色凝重,视线触及小猫身上时,眼底的冰霜都融化了。
赵宴从未见过三哥这般柔情。
浑身一凛。
他知道三哥是动了感情,真心喜欢这只蓝眼小猫。
可是,他总觉得那视线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缠绵悱恻,不像是在看宠物的眼神。
赵宴的直觉一向很准。
“三哥难得碰见喜欢的宝贝,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讨要,只是有些道理希望三哥明白。”
“玩物可以,但绝不能丧志。”他正了脸色,君王本就该无情无欲,动了真情乃是大忌。
林总管在一旁,听得脑袋隐隐作痛,赵大人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能把将倾之大厦扶起来的人,这简单的道理自然是懂得的,何须旁人来说教?
更何况被说教的人是这人世间最尊贵的天子。
帝王目光低垂着,手指在小猫的毛发里滑动。
不置可否。
像是听懂了人话般,小猫扭头,幽蓝的瞳仁望了过来,透着几分不满。
通过几番对话,宋九知道了刚才那蛮子的身份,百步穿杨的将军果然一身蛮劲。
差点没把他勒死。
赵宴将眉一挑,斜靠在木椅上,恢复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药都吃完了,那老道儿还没游历结束,真不把天子的生命安危当做一回事。”
“藐视皇权,三哥不管管?”
他口中的老道儿,乃是最灵验寺庙的主持,在京城德高望重,同时也是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救人无数。
在先帝未薨时,就备受百姓尊重。
“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罢了。”帝王脸色未变,“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应该改一改了,否则迟早要吃亏。”
“改不了,吃亏就吃亏呗。”
赵宴摆弄着手里的瓷杯,眼底带着漫不经心,“我就一粗人,看不懂那些个文臣的弯弯绕绕,伤脑筋。”
“让我改,难受的很,还不如杀了我。”
那人大马金刀地坐着,语气显得轻佻散漫,丝毫不像一个手握几十万兵权的将军。
“行了,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帝王神情浅淡,朱砂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
啧。
这就开始送客了?
他好歹也是威名远扬的统帅,为朝廷效了力做出了巨大贡献。
“好久不见,我对三哥甚是想念,陛下就不留留我,吃个午饭什么的?”话虽是这般说,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小猫。
意图明显。
赵宴那点小心思,帝王看得一清二楚,但仔细想来,两人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相聚了,于是将人留了下来。但不久,他就后悔了。
宴席上,赵宴毫不嫌弃地用筷子夹着鱼肉,喂到小猫嘴边,猫儿十分配合地吃了下去。
没有刺。
还挺贴心的,宋九在心里想到,对眼前这个憨笑的傻大个有了点好感。
猫儿勉强咬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带着点高傲的意味。
但猫和尾巴是两个不同的生物,他还以为自己是个高冷小猫咪,却不知道自己的尾巴已经愉悦地上竖起来。
一人一猫,配合极了。
看着他们卿卿我我,帝王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
面前丰盛的菜肴顿时索然无味,没了胃口。
赵将军的军队在半月后回到京城面圣,龙椅上的皇帝脸色没有变化,赐下丰厚的赏赐就退了朝。
赵宴也是一脸的毫不在意,表情敷衍谢了龙恩。
这一幕落在群臣眼里,还以为两人有了过节,当下一些臣子人心浮动了起来。
不过自从那日之后,皇宫里总能看到赵将军的影子,频频往皇宫内跑,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
一时间,那些墙头草拿不准注意,犯了迷糊。
只有林总管知道,赵大人缘何入宫频繁。
不为别的,正是为了一只雪白的猫儿。
每次入宫,赵宴都会拿出从民间搜集来的玩具,逗着小猫玩。
二十几岁的将军了,跟个小孩子似的,和小主子嬉戏打闹。非得夜色擦黑,搂着猫儿亲亲抱抱才肯出宫。
对于赵宴的投喂,宋九起初是拒绝的,但那些玩具长在了猫儿的审美点上,他耐不住本能便扑过去撕咬一番。
娇憨可爱的模样,惹得赵宴一阵哈哈大笑。
两人倒是玩得开心。
但某人的脸色就不太好。
这日,赵将军又来宫里了,手里提着一包香甜的糕点。
人还未走进,小猫就从帝王的怀里跳了出来,欢快地向门口的那人扑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猫儿可还想本将军?”赵宴弯腰抱起小团子,猛亲了好几口才掰开糕点,小块小块的投喂。
场面温馨,而某位身份尊贵的人却被忽略了个彻底。
帝王忍无可忍,险些捏断了手里上等狼豪,对着赵宴冷笑道:“你是不是太闲了,每天都往皇宫里跑,朕看那边疆的环境倒还挺适合你的。”
那人面无表情,看过来的视线无端地让人发毛。
“哪里哪里。”赵宴摸着鼻子回答道,就算他神经再粗,此刻也明白三哥生气了。
挺吓人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惹得三哥不快。
赵宴嘴角扯出尴尬的弧度,低头和猫儿那双幽蓝色的眼睛撞个正着,脑袋灵光一闪,犹豫着开口:“...三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一只猫儿的醋?
这件事似乎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赵宴一边摸着猫儿,陷入了沉思,手上的力道略微失去了控制。
宫殿里响起一声清脆的猫叫。
帝王的脸色更黑了,手中的毛笔成功报废:“下手轻点,把猫儿弄疼了唯你是问。”
他忍了又忍,才没一脚把这个没规矩的东西给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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