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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么?”纪席兰纳闷儿。“只是男怕娶错媳,女怕嫁错郎,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二房的姚夫人是最好的例子,梁董那一顶大绿帽子,被外界笑话了三十年啊,有前车之鉴,你可得擦亮眼,梁家是名门望族,容不得污点的。”
纪席兰饶是再愚蠢,也听出弦外之音了,“你什么意思。”
“嗐——”方太太挥手,“老方的人缘好,我不愿意给他树敌的,二公子和三公子的势力一个比一个大,因为咱俩有交情,我才冒险多嘴。”
“老二?”
方太太神秘兮兮压低声,“那天在人民医院的水房,我撞到他和何桑吃同一碗馄饨,有说有笑的,我打算告诉你,让你留个心眼儿。人尽皆知你们二房三房不睦,何桑跟三公子,又跟二公子,万一她是二房那头的,嚼得你骨头渣都不剩。结果二公子追上楼了,眼神恐吓我,我发怵他,所以没提。”
“吃同一碗馄饨?”
纪席兰了解何桑的性子,她是慢热系,骨子里害臊,第一晚住老宅,她不肯和老三住,老老实实的分房睡,已经是公开的关系了,她尚且注意影响,没在“婆家”大摇大摆的,医院人多口杂,吃一碗馄饨,这种茶里茶气的行为,不符合她。
“方太太,你眼花了吧?”
方太太琢磨了一秒,“何桑是端着盒盖吃的,不是一个碗里捞的,关键他们不应该独处啊,在病房吃,你和梁董在场,是堂堂正正的,偷偷摸摸在水房...”
纪席兰表情不太好,“我倒是没碰上过。”
“你现在去4楼育婴室。”方太太扬下巴,“崔太太刚碰完。”
崔太太的小孙女大约是饿了,啼哭起来,哄了一会儿,没哄好,崔太太匆匆下楼去叫保姆,她只关注孩子,没认出迎面的纪席兰,纪席兰气势汹汹绕过她,直奔育婴室外的一男一女。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何桑情不自禁一抖,“伯母...”
纪席兰打量她和梁迟徽,同为女人,在异性磁场方面很敏感,他们之间的确不是二哥与准弟媳的气氛。
形容不出多么暧昧,但也隐隐藏了一股劲儿。
本来半信半疑,方太太毕竟是外人,何桑是家里人,纪席兰不想冤枉了她,这场景,她不信也得信了。
“你没去剧院上班,也不陪护老三,你忙什么呢?”纪席兰态度不善,兴师问罪的架势。
何桑低着头,“我忙其他事。”
“哦?”纪席兰一边拧开保温壶盖,一边走到她面前,“老三清楚吗?”
“他...清楚。”
话音未落,一整壶的米粥泼到何桑的脑袋,沿着额头覆盖了满脸。
突如其来的动作,连梁迟徽也没预料到,他迅速擒住纪席兰的手,狠狠一扳,剧痛之下,原本要砸向何桑的保温壶摔在地上。
何桑闭着眼一动不动,任由米汤流泻。
幸好是温热,不是滚烫的,否则活生生烫出疤。
“老二,反了你了!”纪席兰挣脱不开,朝他怒吼,“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继母,你敢对我动手?”
“您不仁,我自然敢不义。”梁迟徽不放手,牢牢地钳制她,“医院不是您撒泼耍横的地方。”
纪席兰恼上加恼,“何桑是三房的人,她不守规矩,我有权处置她,轮不到二房的人指手画脚!”
“是吗?”梁迟徽浮起一丝阴森的浅笑,“您不妨先问问老三,再来和我谈处置她。”
走廊尽头的电梯这时缓缓敞开,何桑感应到什么,也缓缓睁开眼。
粘稠的汤汁黏住她睫毛,前方一片混沌,梁纪深穿着发皱的白T恤和长裤,手背淤肿,贴着输液的胶布条,身形削瘦得几乎不像他了,他骨架宽阔,躺在病床上倒不显单薄,此时他伫立在那,那样的落拓,灰败,黯淡。
无数情绪从他的眼睛汹涌而出,仅仅一瞬,又平静得没了波澜。
“您在闹什么。”
纪席兰义愤填膺指着何桑,“方太太暗示我好几次,她不是什么好女人,方太太会骗我吗?如果方安意喜欢你,方家有可能私心拆散你们,方安意和你没交集了,有理由骗我吗?你生病住院,她不管不顾,和老二暗通款曲,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梁纪深瞳孔血红,喉管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在奔腾,他尝到猩甜的血腥味,捏着手帕捂住,“她没有不管——”
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哽住了一口气,喘不上来,他唇色惨白得骇人,面孔却青紫交加。
“我亲眼看见的!”纪席兰恨铁不成钢,怀疑他简直被狐狸精迷惑住了,“她有前科!外省沸沸扬扬的风波,你不长记性?”
“那是诬陷...”梁纪深强撑着,咬紧牙根,有一团火焰在他身体横冲直撞,烧得他快要撑不下去,他俯身,右手抵住墙壁,“我三天没进食了,您和姚文姬在父亲的病房争风吃醋,心里只有家产,管过我吗?她熬了粥,煲了汤,悄悄送到病房,为我洗衣服,按摩,降温,您有资格指责她吗?”
梁迟徽眼底蒙了一层高深莫测的雾,辨不明喜怒。
纪席兰瞪他,“你办案厉害,做生意也厉害,为什么遇到女人这么糊涂啊?这是她坑你的手段!你越是念着她的好,越是吃亏。”
梁纪深面色又苍白了一度,“您不要再为难她,欺负她了。”他隐忍着,有些摇晃不稳,每吐一个字,用尽了全部力量,“她不是三房的人了。”
“你别着急,我不是帮你讨说法吗?”纪席兰搀扶他,拍他后背顺气,“你对她那么好,如今老二当董事长了,继承了梁氏集团,身价不一样了,比你有钱,她翻脸无情攀高枝!我早就提醒过你,你不听。”
梁纪深想反驳,一挪开帕子,咳嗽又加剧,他抑制住,断断续续地开口,“她不是那种女人,任凭你们说什么,我不信。”
何桑胸腔尖锐的抽疼了一下。
平复了好半晌也无济于事,刺疼撕扯得她呼吸不了,血肉一寸寸被掏空,失去了一切知觉。
梁纪深咳完最后一声,仿佛坍塌的大山,轰然往前栽。
他唇齿间弥漫着咳出的血迹,不多,可触目惊心的鲜红,一缕缕渗进何桑的视野里,她整个世界鲜血淋漓。
那根紧绷的弦倏而断裂了,她下意识冲过去,抱起梁纪深,声嘶力竭喊,“护士!病人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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