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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道身影瞬间冲过去,毫不犹豫地奔下陡峭的山坡。导演傻了,所有人都傻了。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有人过去把准备安静离开的女人抓住,有人打电话报警。
齐珊珊双眼通红,扶着树干向下张望。
这是农场附近最险峻的一座山,足有五六百米。他就这么冲下去,一点不考虑自己的安危?
导演全身都在抖:“郁,郁总下去了?”
导演助理声音也打着颤:“郁总和顾南,都冲下去救了。”
统筹的腿不停哆嗦:“咱们,要不要也下去?”
没人出声回答。
*
跌落的一瞬间,唐朵只想到自己不能死。郁文舟会伤心。
紧接着,后背重重砸到满是残枝的山坡上,飞快地向下滑滚。
保住命的本能一时掩盖了恐惧,唐朵抱住头,蜷缩起身子。
大雨后的山坡泥泞湿滑,遍地是折断的树枝。她撞到树干上,弹开,继续滚落。
唐朵感觉自己滚了很久,柔软的身子磕在石块上,砸在树杈上,撞碎枝条,又落下。
直到被两棵横亘的大树挡住,陷在一片稀疏的杂草中,才停下来。
划破的衣服上渗出道道血渍,伤口染了泥土和草叶,她浑身都在剧烈的疼。
下面还有未尽的山崖,唐朵躺在原地,不敢挪到。
尝试活动四肢,都还能动,只是疼,很疼。
害怕后知后觉地袭来,耳鸣,头晕。隐约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山坡上树枝和石土零星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滑落、奔跑、跌倒,爬起,直冲着她扑过来。
唐朵想喊他慢一点,别担心,注意安全。眼前的人却忽然变成波波点点的黑。刚抬起的头,又重重落回地面。
郁文舟扑到唐朵身前,轻轻抱起她的身子:“老婆,唐朵......”
毫无反应。
郁文舟感觉自己的心被硬生生掏了出来。整个身子都浸在了冰水里,无法呼吸。
他的手指僵硬滚烫,只能感觉到她微弱的脉搏。
从未有过的害怕,侵蚀着每一个细胞。颤抖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把她尽可能地放平躺。
郁文舟一边摸她的肋骨,四肢,检查有没有需要急救的骨折。一边轻轻唤着唐朵的名字,安慰。
“老婆,没事的,我在呢。唐朵,醒醒,老公在。”
小图和小受很快赶到。
小图和郁文舟一起检查。小受叫直升机救援。
顾南也跌跌撞撞地从山上滑下里。扶着一棵大树,站在一旁。
“老板,太太只是浅昏迷,没有明显骨折,应该没有伤到内脏。”
郁文舟没有回应,托着唐朵的头,保持呼吸顺畅。擦拭着她脸上沾染的泥土和草叶,轻声低语:“老婆,不怕,我在。救援很快就到,我们很快就能回家。”
顾南手指扣着树干,昨晚的郁文舟和现在的郁文舟,都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原来人可以为了爱的人,变化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因为谁改变过,包括那个跟了自己六年的女朋友。
是他不配。她离开是对的。
直升机抵达,唐朵被送到市第一医院。
郁文舟坐在急救室门外,双肘支在腿上,头深深埋在胳膊里。
谢继墨和秦添也闻讯赶了过来。
坐在郁文舟两边。
秦添:“嫂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有后福。”
谢继墨:“小朵那么多苦都挺过来了,别担心,她很强大。”
顾南靠在墙边,心中默默重复着谢继墨的话。她受过很多苦吗?居然完全没看出来。
秦添看郁文舟脸色不对,摸了下他的头。郁文舟紧皱着眉,躲开。
“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郁文舟盯着急救室的大门:“没事。”
“你自己身体都有问题,怎么照顾小朵?”
谢继墨知道他的脾气,叫来医生在急救室外给他量体温,抽血检查。
郁文舟呆呆坐着,任他们摆弄。
漫长的三个小时,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郁文舟立刻拔掉手背上输液的针头,猛地站起身。
血往上冲,眼前一暗,稳了两秒才又看清东西。秦添和谢继墨忙扶住他,一起走过去。
主治医生是专攻外科的副院长,后面跟了一群医院里最好的大夫。
正院长先报平安:“内脏没有损失,没有严重骨折,没有任何危险。只是还在昏迷,预计很快就能醒。”
副院长把细节情况又汇报了一遍: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和划伤,伤口已经做了清洗,不需要缝合。二级脑震荡,右脚脚踝和两只手的中指、食指骨裂。
“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她?”郁文舟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有尖锐的嗡鸣。
“这就送去病房,可以二十四小时看护。这边会同时安排三个主任医师轮流站岗。”
唐朵被送去病房。她手指上了夹板,右脚上了固定支具。身上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几乎涂满了药膏。几处严重的裹了纱布。
郁文舟双唇干裂,捧着唐朵的手,坐在床边,不吃不喝。
谢继墨强硬道:“你是打算等小朵醒了反过来照顾你吗?”
郁文舟这才喝了点水。
窗外夜色渐浓,唐朵缓缓睁开眼睛,恍惚间听到有人叫她,声音嗡嗡,好一会儿意识才彻底清醒。
身子猛地向后一顿,被推下山那一瞬的感觉,狠狠袭来。
“老婆,感觉怎么样?头晕吗?看得清我吗?”
唐朵顺着声音抬起重重的眼皮,郁文舟脸色煞白,焦急地看着她。
“老公,疼,我好疼......”唐朵瞬间决堤。
她不想哭,哭起来浑身都跟着疼。可她一点也控制不住。
“乖,不哭。医生检查过了,没事,很快就能好。”
“老公抱。”
郁文舟俯下身,轻轻搂住唐朵。
唐朵浑身都在抖,因为疼和后怕:“别,别告诉景叔叔,我不想让他担心。”
郁文舟心中愈发痛,想用力抱她,又不能:“好,不告诉他。”
秦添在后面嘬牙,用肩膀撞了一下谢继墨,低声说:“小嫂子可以啊,怪不得郁哥如痴如狂,这谁受的了。”
副院长和医生站在屋子里进退两难,该不该过去检查?
守在门外的住院处护士,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小声问护士长:“什么人啊,院长亲自接待,还有这么多高级医师排班待命。”
护士长勾勾手指,往后退了几步才轻声说:“这几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看仔细喽。这三个都是商业大佬。哪个人跺跺脚,平城都要颤三颤。”
几个小护士吐了下舌头:“好羡慕啊。”
护士长瞪眼:“伤成这样还羡慕。”
小护士:“老公有钱有势温柔体贴,关键还这么帅。”
唐朵终于止住了哭。医生给她做了检查,没有大碍,需要住院三天观察,之后就可以回家休养,定期复查。
谢继墨和秦添待了一会儿,就离开。
张阿姨送来了晚饭,郁文舟一点点喂给唐朵吃。
唐朵脸上两块淤青,脖子上是枝杈留下的带血划痕,嚼东西都痛。
但这会儿情绪稳定下来,怕郁文舟担心,忍着疼,吃了些东西。
看他一脸担心跟自责,唐朵哄他:“老公,我是不是很厉害,滚下去的时候,还非常镇定地想着自救姿势。双手交叉保护脖子和后脑勺,手肘护住太阳穴,屈膝……”
“很棒。”
“那你笑一个,我喜欢看你笑。”唐朵用大拇指推着他的唇角向上。
郁文舟配合地轻笑,侧过头红着眼圈,轻轻吻了下她的指腹。
吃过饭,有人敲门,郁文舟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脸色差了很多。
唐朵猜,是查到了谁推她下山。
她想不明白是得罪了谁,那双将将露出来的眼睛,都是仇恨。
郁文舟握住唐朵的手:“老婆,对不起。”
唐朵戴着夹板的手指动了动:“我没大事的,医生不是说只是骨裂吗,很快就会好的。”
郁文舟看着她手上层叠的淤青,缓缓抬起头:“是王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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