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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罩下,繁星点缀暗河,虫鸣蛙声不断,夜风爽适,林中静谧,草地柔软清凉,躺在其中便觉心中安宁通畅。由于被耽误了时间,柳山明等人最终没能到达客栈,选择在靠近溪水的一片杜仲林里歇息。
一伙儿人赶在夜晚完全来临前搭好了帐篷、生火做饭。与枫生自然也有份,只不过为了防止他逃走,洛寻川只解了他上半身的穴道,让他有手吃饭——他可不想手把手的给这人喂饭。
与枫生和洛寻川以及其他几个人围坐在一处火堆,柳山明和莫青竹则带着柳京墨和阿野在另一处,柳苏木由于身体还未恢复,只好待在马车里休息。
从阿野出来的那一刻起,与枫生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白天的时候没机会看清楚她的脸,现在虽然是晚上,但在火光的照耀下,他还是看清楚了她的面容。
阿野知道与枫生在看自己,那炯炯目光让她感到害怕和不自在,即使她后来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后背那双目光的凝视。
一旁的洛寻川实在受不了他这种盯人变态,便走到他目光所向的方向坐着,一脸的不悦,“阿野不过几岁的孩子,你为了一个祭祀就要断她的手指,不觉得残忍吗?”
“阿野......”与枫生轻念着阿野的名字,“残忍?呵,和你们汉人喜欢生埋活人陪葬比,断一根手指,也叫残忍?”
洛寻川愣了一下,“那些是皇室才有的习礼,我们普通人不用如此,因此你的行为在我看来很变态。”
与枫生眼中尽显不爽,“你们自己皇帝的残忍你不在意,反倒是在意起我们苗人的事,不觉得多管闲事吗?”
“要是没遇到阿野,我自然不会管,但她现在和我们在一起,我就必须管,你,休想把她带走。”
与枫生轻蔑一笑,“呵,看你本事咯。”
死鸭子嘴硬,死到临头还在装!
洛寻川乐呵呵嘲讽道:“哟,想看我的本事啊?好,满足你,你就在这里坐一晚上吧,给我们守夜,也好转移一下下山而来的野兽的注意力,让我们大家睡个好觉,如何?”
说着,洛寻川起身,让其他人都去歇息,看到黑沉着脸的与枫生,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子,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小爷我去睡觉咯。”
洛寻川点了他上半身的穴道后毫不犹豫转身走向阿野那边,独留与枫生一人坐在原地无可奈何。
“殿主,莫夫人,你们快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和师兄弟们守着。”洛寻川行礼道。
柳山明点头,看了一眼瞪向这边的与枫生,心里谋蓄出某些想法,他起身走向与枫生,洛寻川见此便要跟上去,却被他抬手示意止住,随后又温柔的对莫青竹说道:“青竹,你带着孩子们先去休息吧。”
他走向与枫生,在他对面坐下,姿态端挺,神情严毅,却也带着一股莫名的亲和,“孩子,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抢那个孩子吗?”
自他走过来的那一刻,与枫生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毫不胆怯,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尤其还是个如父亲一般的强者,他显得多么渺小幼稚,柳山明甚至觉得他有些执拗可爱,毕竟孩子嘛,这个年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狂妄自大,他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如此。
与枫生强装出一副傲人姿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出了南疆再说。”
被他这副模样逗笑,柳山明微微摇头,感叹真是少年心性啊。
他没反驳与枫生的话,而是问了另外的问题,“据我所知,你们苗人会蛊的应该都是族中地位很高的人,所以,你在族中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与枫生冷着脸没说话,他不知道柳山明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不管怎样,还是少言为妙。
柳山明不以为意,眼中透着精明,继续说道:“我猜,你是一位少祭司。”
身份竟被对方猜到,与枫生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但他依旧没说话。
捕捉到与枫生身形微顿,柳山明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知道我是怎么猜到你身份的吗?”柳山明停顿了一下,“因为你脖子上纹有苗人祭司才有的青纹。”
什么?!
与枫生想伸手去遮住青纹,奈何身体动弹不得,眼中充斥着愤悔,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柳山明,心中对他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你一个北上之人,怎会知晓这些事?”
见他终于开口,柳山明暗喜,“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在你们南疆,有一个叫刘念石的人……”
听到刘念石的名字,与枫生近乎崩溃,难道说眼前的人早已知晓阿野的身份?!又或者说,他和刘念石认识?!
他强装镇定,表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柳山明继续说道:“他虽是庆国人,却在南疆生活了几十年,说他是半个南疆人也不为过,而且,据我所知,他之所以执着此地,是因为他对苗人的炼蛊极为着迷,而他本人在此事上也有极高的天赋,甚至炼化出你们从未见过的蛊,因此他在这里的声誉很高,也才能在这里生活如此之久。”
“你究竟是什么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关系,也没见过他。”
闻言,与枫生眸中闪动,“那你为何要提起他?”
“我想请你帮个忙,若同意,我现在就放了你,我知道你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也说不定就在这附近,如何?”
“我只要那个孩子。”
柳山明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固执,“也罢,那你就这儿待着吧。”
他站起身,叫来了洛寻川,“寻川,告诉大家,一个时辰半后启程。”
“是,殿主。”
与枫生一人坐着,脸色铁青,洛寻川和几个人守在另一处火堆,不想与他坐在一起,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下了蛊,那蛊虫会在身体啃吸血肉,想想都恶心,因此他们看与枫的眼光里或多或少带着些鄙夷和忌惮。
与枫生不会知道,一个时辰半之后,他将会被丢弃在这里。
既然什么也做不了,他干脆闭目养神,可没多久,火烧旺起来,烤得他周身冒汗,面庞红烫,心烦气躁,可他不想求助这帮人,于是决定忍忍,火势说不定待会儿就变小了。
然而,火势没减多少,他终于忍住怒气喊了一声,“那个叫寻川的,你......麻烦请你过来一下。”
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话,不能太过强势,否则难堪的只有自己。
被一个不熟悉的人叫了名字,洛寻川不由得惊愣了一下,对方态度还算可以,他心中虽然不耐,却还是走了过去。
他站在与枫生面前,“何事?”
“能把火弄小点吗?”
洛寻川微微皱眉轻挑,看向与枫生,发现他被烤得红胀的脸上全是汗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蹲下身子,看着与枫生,“哈哈哈,臭小子,现在知道怕了吧,一堆火就让你妥协了,看来你也没多大本事啊,就是嘴巴能逞强而已。”
说着,他扒开火堆,从里面抽取出几根烧红的木柴扔在一边。
与枫生感觉清凉了许多,脸上也没有那么烫痒难受了。
“多谢。”他板着脸说道。
洛寻川眼珠子惊突,“嗯?!还会说谢谢啊,挺有礼貌的嘛。”
与枫生暗叹,闭上眼没说话。
既然双方都无心杀人,自然就没有太过针锋相对的必要。
见与枫生没再搭腔,洛寻川不爽的“啧”了一声,说道:“喂,我看你这人模样不像是那种卑鄙无耻的混蛋啊,怎的就不肯放过一个孩子?我就不信你回去之后你们族里的人会把你杀了。”
与枫生:“......”
“切,没趣,我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哈,待会儿时间一到,我们便要启程,至于你,嘿嘿......”
与枫生睁开双眼,目光移向洛寻川。
洛寻川扬起嘴角坏笑,“至于你嘛,对不住了,你可能真的要一个人在这里待到天亮了,不过不用担心,不出意外的话,你明天就能动了,要是出意外的话,呃......你可不能怪我们哈,要怪就只能怪来救你的人来得太晚。”他伸了个懒腰,“好了,我要回去歇会儿,待会儿还要赶路呢,祝你好运,哈哈。”
“等一下!”
洛寻川背对着与枫生,露出得意的表情,他没回头看与枫生,“何事?”
与枫生亦是没看对方,但眼中的不甘和愤怒已然跳出,“我要小解。”
与枫生:“......”
月光凌凌,夜色幽静,梧桐林中,两个身影在层层树影之中穿梭,走了片刻后停在一棵梧桐树下。
“就这儿吧,快点。”洛寻川冷不丁说道。
与枫生背对着他,阴沉着脸没说话,当然,他们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他做事向来不喜欢被人催促,更别说在这种事情了。
好在,他也没心思计较太多,只不过刚才洛寻川说的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再做打算。
他本来想着忍耐一下,兴许会等到有人来救他,可如今看来,机会太过渺茫,他也只能用些无用的狠话威吓对方,可要是等到云鬼带着人来就好了,他就不用那么心累身也累了。
不过,即使云鬼真的来了又能怎样,他们绝对不是这帮人的对手,武力上他们可能不占优势,但若用蛊成功,他们就能反转局面!
所以他还不能妥协,若一个时辰半后不见人来,他再妥协也未尝不可。
“好了没?”洛寻川不耐烦道。
“催你祖宗呢!”与枫生咬牙切齿的嘀咕道。
“嘀咕什么呢你?”
与枫生转身,在夜色中狠瞪着洛寻川,他真想把这小子丢进蛊虫洞里,让蛊虫爬满他的身体,让他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洛寻川走过去,毫不犹豫的又把与枫生上半身的穴道点住,让与枫生走在前面。
与枫生不情愿的慢悠悠走着,没走几步,他忽然听见暗处传来异样的声音,声响迅速消匿,他不由得停下细听,同时猜想会不会是云鬼已经来到此处。
一旁的洛寻川似乎没听到声音,用剑靶戳了戳与枫生的后背,“喂,又怎么了?”
那声响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更轻,但......也更近了,而这次,洛寻川却听见了。
“什么声音?”他警惕的观望着四周,可月光过于暗淡,只能看到树木间隔中透出的微光。
声音再次沉消,两人心中都想着同一种可能,都在为这种可能做好准备。
没过一会儿,一阵清风吹过,两人同时明锐捕捉到了藏在风里的声音——好似有东西藏在暗处的草丛里。
风声一过,那声音也随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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