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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李定国朝着属下怒吼道,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杀红了眼,闯入县衙之中,但凡有敢异动者,一刀劈了过去。
刀枪、血迹、火焰,在夕阳的照射之下,惨相顺着县衙的府邸一路延续到城门的位置。
箭矢插在墙上,门板上,泥土里,尸体上。
前一刻还在奔逃的人,下一刻就倒在地上,血水喷溅。
呼喊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到了此刻,县城所有的守军彻底溃败,纷纷逃亡。
李定国却是不依不饶地带着人,追杀这些官绅。
外面有孙可望的大部队围着,这些“老爷们”自然逃不出去,只能躲入府邸之中,想进行最后的抵抗。
连城墙都挡不住,何况他们的高门大户,在火炮之下,官僚、士绅的府邸被凿开,人被拖出来,妇孺被集中在一边,家里的青壮男丁则被集中在另外一边,等待审判。
有的官绅想跑,攀上墙头,却很快被箭矢、石块给砸了下来,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口,喷溅的鲜血,断掉的腿骨,惨叫着掉下来,被农民军赶上前,一刀砍在脖颈上。
“跑,让你再跑……”
整个怀宁,宛若陷入修罗城。
数不尽的猩红斑驳流淌。
城里官吏、大户人家一个个被拖出来,呐喊着……下一刻就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什么大户,祖上曾官至一品……到了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最直接冲击,十数万的农民军过来,实力毫无保留地撞在一起,全变的稀碎。
这些农民军在此刻发挥出了他们疯狂的一面,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肃清了怀宁的这些官绅、大户,将他们的银两、店契、田契全部给搜罗了出来。
这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约定俗成,他们可以及时拿到银子,另一方面便是有有老营的人在,农民军的恶意被压到了极致,并未爆发出屠戮百姓的惨案。
与此同时,老营兵的文官开始宣读“信王”的纲领,并且将官绅的劣迹张贴在县衙之外。
“前都转运盐使司时孝远,家中青壮尽屠,家产充公,所有的田亩,一半充公,另一半分与百姓。”
“怀宁县县令,贪赃枉法,已就地正法,其尸首悬于东门,暴尸三日,家中所有男丁,尽屠!”
“张员外,私盐贩子,欺男霸女,鱼肉百姓,无恶不作,其家中所有的良田一半充公,另一半分与下面的佃农及百姓……”
“刘员外……”
百姓们却是人潮涌动,不住地欢呼着。
……
武昌府,崇祯反而闲了下来,他问了身旁老瞎子一个问题。
“你说,百姓为何宁愿相信反贼,也不愿相信朝廷?”崇祯跺了跺脚,“甚至,他们宁愿相信后金,都不愿意相信朝廷?”
随着天气转冷,他现在忽然觉得芦苇絮,似乎没有那么保温。
老瞎子沉默了几個呼吸,“问这句话,您得站在我们老百姓的角度上。”
“站在老百姓的角度上?”
老瞎子点头,继续说道:“后金可怕吗?鞑靼人可怕吗?”
没等崇祯说话,他自己摇了摇头,“不可怕,都不可怕……因为我们百姓可以反抗,我们可以上战场,即便是死了也是英雄烈士,妻儿老小也算光荣。”
“真正可怕的是朝廷,是贪官污吏,是官僚、乡绅勾结,他们对我们百姓的压迫侵害,我们即便痛苦却不能叫屈,不能反抗。”
“要不然就是藐视公堂,就是刁民、恶贼,就变成了罪犯,被戴上木枷,不仅自己无法过活,就是妻儿也成了罪犯之后。”
“起初我们是相信朝廷的,可他们把百姓当傻子,要像碾蚂蚁一样,碾死我们……”
老瞎子不说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说多了。
崇祯怔怔地瞪着老瞎子,也沉默了。
因为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瞎子说的是实话,但却极其的讽刺,以至于他有一种莫名的怒火,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烦躁如火一般,在心底燃烧起来,他怒而起身,想往外走。
就在此时,老韩跑了进来,“主公,怀宁攻下来了!”
“哦?快拿糖报过来。”
崇祯看着苗海实的奏报,可看着看着,他的脸黑了下来。
整个人气的骂娘,“一群无耻败类,一个盐政都转运盐使司竟然贪了八十万两?竟然还勾结了如此多私盐贩子……”
“诸臣误……误国啊……”
崇祯其实想说的是,“诸臣误我”。
但人多眼杂,他终究还是改了过来。
崇祯原之前就一直觉得,大明苦,乃是因为身居高位者的问题,是大明皇帝,是大明首辅,是朝中大臣的锅。
如温体仁,有能力,精明强干,博闻强识,但看上去是个好人,清廉情绪,却在背后培植党羽,将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用在了整人、维护自己的地位上。
先是与周延儒合谋,整垮了钱龙锡入阁,随即又整垮了周延儒,自己当上首辅。
无论是整顿军务,还是整顿吏治,像样的事情,他是一件也没有办,将大明朝堂越加倾斜。
又如周延儒……
可现在他越发地觉得,最恶的是中间这些官员,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欺上瞒下,除了好事不办,什么都办。
朝中大员说到底还要点脸,中间这些官员除了脸不要,什么都要。
崇祯三年,西北灾荒粮,十万石,从京城出发,到了地方只剩下两万石,到了下面连一万都不剩,百姓领的时候,不足五千石。
皇帝极为愤怒的亲自查办,最后却只拉出来几个人说是失职给撤了,不了了之。
可事情过去了,不代表崇祯不记得,辽东打仗,朝廷国库空虚,让各部筹钱,盐政整个系统,拢共才上交五千两银子,可现在仅仅一个一个退下来的都转运盐使司,竟然贪了百十万两之巨,这让他如何能平复的下来?
“好欺负就往死里欺负,能捞钱就往死里捞是吧?”崇祯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既然给他们讲道理,促膝谈心没用,那咱就不谈了。”
“杀!”
“告诉孙可望、石道深,后续城池,所有贪官污吏、与他们勾结的大户,斩尽杀绝。”
“是!”
等老韩走了,崇祯再次沉默了许久。
良久,转过头问老瞎子:
“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有什么解法吗?”
老瞎子笑了笑,“信王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崇祯沉默,目光灼灼如火,盯着老瞎子那两只没有光泽的眼睛。
没错,他做出选择了。
黄巢的曾经的所做作为告诉后人,对付阶级敌人,对付门阀,对付这种百年勾连的官绅,除了肉身消灭,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在此之前,崇祯已经尝试过了,他尝试与这些人合作,给他们盐铁、矿石的合法权,但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国库的越加亏空。
既然再没有其他的办法,那就只能用这种原始、朴素的方式来对于他们报以诚挚的问候了。
……
消息传到其他反王的耳中,众人无不振奋。
武昌城内敲锣打鼓,鞭炮齐鸣。
“信王大胜!”
“信王威武!”
“……”
在老百姓的价值观里,在经历过信王攻城,日子没有比之前差,那就是最好的明证。
如今喊王侯将相宁种乎的“反贼”,更进一步,杀那些贪官污吏,杀豪强地主,大家不仅不会恐惧,还会拍手称快。
甚至他们还有更强的荣耀感。
之前你们可以肆意地杀我买百姓,现在也让你们尝尝自己被屠戮的滋味。
千里白骨,也该埋一下你们这些官僚、乡绅才是。
酒楼之上,
李自成、老回回、李万庆等一众反王看着楼下的情景,目光各异。
“信王之举,果然乃魁首之风采。”老回回目光兴奋,“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体如何了?”
李自成却是一口酒,半天没有说话,直到牛金星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猛地站起身,“此话为真?”
“真的,李岩递信的时候,被我的人给截住了。”
老回回不由问道,“闯王,发生了何事?”
“哦,小事,我属下一名谋士,竟然要另投他主,属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李自成笑着起身,“你们继续看,我去处理一下。”
……
此后半日,怀宁城中所有的乡绅便皆被屠戮干净。
打完怀宁县,孙可望并没有让兵马并没有做太多的停留,除了留下必要维持秩序的一千多人,其余的人马再次出发,朝着太湖县而去。
翌日一早,太湖县城外,再次爆发了大战。
太湖县相比怀宁做了更多的准备,他们将整个城门用石头给堵死,以至于火炮连续轰了好几轮都没有将城门轰开。
只是将城墙给轰塌了一个角。
数万农民军汹涌地扑上了五千人防御的外城墙,这座古城瞬间就变成了血肉磨盘,城墙之上,官军就如同一片狂狼之中的礁石。
被人潮疯狂地冲刷。
不可否认,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这些贪官污吏、士绅、大户,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战力也也是惊人的。
大量的滚石、金汁从城墙上扔下来,甚至有开水往下倾泻。
即便有着火炮、弓弩,农民军也是出现了大量的伤亡,但孙可望之前可是跟着张献忠的,见此反而激起了凶性,让属下的所有人将火炮、箭矢、弓弩全都集中起来。
一面朝着城楼的位置激射,一面组织人手继续往上冲。
李定国的战力,绝非虚名。
这个在历史上留下笔墨的猛将,曾经一战将孔有德打的绝望,毫无还手之力,逼的孔有德挥刀杀妾,举火自焚的人,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出了他强大的战力。
他拿过来一面巨盾,硬顶着上面的石块,开水,半身都起泡了,却依然不管不顾。
踩着梯子窜上了城墙。
对于李定国这样的猛人来说,一旦落地,那就是主场了。
他将巨盾同调,手中的斩马大刀抡起来,可还不等他大肆砍杀,猛地听见弩箭的声响,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可他不退反进。
硬是抓住一个人当盾牌,朝着弓弩手跑动起来。
轰~
双方撞在一起,不等弓弩手起来,他已经挥刀过去,将这四名弓弩手的头颅给砍飞出去。
宋定国没有放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将城墙上的火炮调转过来,朝着另外一侧城墙的位置,猛地轰出一炮。
随即,另外一侧的城墙也垮塌了下去。
这一炮,直接打乱了城墙上的部署,大量的农民军从新裂开的城墙位置,冲了进去,官绅想组织人过去抵挡,但仅仅交手几轮,就彻底陷入了绝望。
一时间,杀声震天,万人如利箭一般,朝着城中涌了进来。
人太多了。
兵贵神速,李定国不顾自身的伤势,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大刀,率军朝着城里继续前进。
但凡阻挡者,直接被大刀给劈成两截,血肉迸溅,猩红染得他的脸如神魔。
一个上午的时间不到,就以摧枯拉朽一般,将整个太湖的私盐贩子,漕运大户以及官绅勾结的所有兵马给凿穿。
接下来就是清算!
太湖县的这些官僚、乡绅、大户人家的尸体被扔入太湖之中。
血水染红了水边的泥土……
……
第二章送上!
ps:看到书友有说李定国手下找不到那么多人射箭,万人齐射有些夸张。在此之前说了,孙可望与李定国合兵了,总数十二万人,臂力不足,十二选一足矣。准头不够,齐射来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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