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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节。京城的天气已经入秋,细雨蒙蒙,将整个寒意刺入每个人的肌肉之中,好似给整个北国蒙上了一层寒意。
百姓们串亲访友,街道之上也是整灯结彩。
从街面的风景,便可以看得出来,今年百姓的日子比以往要好的多,但“大煞风景”的是,有人领着五大营的兵勇,骑着战马气势汹汹的冲入了京城之中。
与之同时动起来的还有锦衣卫、东厂、五城兵马司的人。
五大营的人马,经历多次战场,身上带着杀气,给节日带来了一种异样的气氛。
“发生什么了?”
“谁知道呢?不会有人想造反了吧?“
“看着不像走,看看去。”
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京城的百姓对锦衣卫、东厂的人不再那么恐惧,因为他们知道,皇帝喜欢杀人,但刀锋怎么抡也到不了他们的头上。
以至于每次锦衣卫、东厂的人马出动,后面都跟着一大群人。
本就气势凛然的兵马后面甩一个极长的尾巴,更加显的声势浩大。
百姓们眼睁睁地看着锦衣卫冲入一个又一个的官员府邸之中,“伍益成,你的事情发了,随我们走一趟。”
“郎汝立,你涉嫌投敌叛国,跟我们走一趟……”
廉政司在清查了户部、礼部、吏部、工部、刑部之后,最后才对兵部的彻底清查,所有的证据都已经固定,但一直没有动手。
兵部牵涉太广,也最危险。
事关大明国势,谁也不敢说什么,但陛下一直让他们不要放松。
如今,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全员出动。
但凡有官员及子侄骂骂咧咧胆敢拒捕,当场就被火铳击杀。
霎时间,京师兵部鹤唳风声,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
一个江浙的老叟厉声喝问:“吾乃兵部右侍郎巩仕贤……”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锦衣卫的百户踢翻在地,“拿下!”
巩仕贤摔倒之际,余光才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
抬头,目光猛缩,“曹化淳?你……”
曹化淳目光冷冽地看着他,“没错是我,陛下让我过来,伱就该知道自己的结局。”
他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巩仕贤愣愣地呆在原地,良久大声问了一句,“陛下难道能将这满朝的文官都杀完吗?”
“我不知道,杀不完,但你们江浙一带的官员,想必应该会断层了。”
“断层?”
巩仕贤眼中瞳孔猛地收缩,这其中的意味,如一只巨手一下子攥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全身冰冷。
……
杀断层!
朱常淦要做的就是将文官、武将这些人的利益集团给彻底砍断。
怎么斩断?
变法?
变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比如王安石变法,王安石想阻止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但这样的全国性利益集团一旦形成,他们是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挡他们的脚步。
范仲淹不行,王安石不行,张居正不行。
甚至后来的雍正的“摊丁入亩”也不行。
唯一能够让他们停下来的是,只有当矛盾发展到顶点,由黄巢和李自成这样的人来解决。
如今朱常淦既然自己做,那就只能通过狠厉的手段来进行。
想将大明的这些“暗疮”“烂肉”给剐掉,就得心狠手黑,得拿出和如当初的洪武皇帝那样,将他们剥皮揎草的心来,才可能肃清吏治。
“杀!”
杀一个人头滚滚,杀一个宙宇朗朗。
让军、政真正的落在心系大明的人手里。
大明那种典型的文官体制,因为没有下层的监督,只要搞定了上司,就可以安然无忧,升官发财。
这个模式之下,这个体制随着时间的推移,贪污腐败就是必然的。
这个贪污腐败很多不是那种很粗暴的手段,而是有隐形的规则。
比如边政文官的修边墙模式。
同时,贪污腐败其实是个制度性的问题,有人就有腐败,从未无法彻底根治。
而腐败真正的危害其实不在于贪污受贿了多少的问题,而在于腐败无法遏制,尤其是那种隐性的贪污腐败,会在整个政府管理体系中产生劣弊驱逐良币的后果。
当大部分人都贪污腐败的时候,哪怕是那些怀着热血希望保持廉洁的人,进入这样一个大船肛,他也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主动被同化,进入那个圈子。
不愿意被同化,还想保持自己的本心,那么就会成为异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么被消灭,要么就是边缘化。
一旦腐败蔓延无法遏制,甚至成为社会的常态,人们不再认为腐败是一种恶行,反而为自己没有资格腐败而痛心疾首的时候,那么整个政治体制管理就会被各种权贵的代替。
官员相互黑箱交易、利益交换所形成的一种默契。
在这个沼泽之中,一切都跟着崩坏。
从京师到地方,所有的的东西都会败坏,上梁不正下梁歪。
因为历代中国的官僚、士大夫和商人、地主,都会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结合成全会集团,这个集团都会像滚雪球一样飞快的壮大和膨胀。
他们会因为财富的马太效应以及权力的马太效应,掠夺整个国家、百姓的财富,造成贫者越贫穷,富者越富的局面。
而且这些人不满足为了贪腐、偷税漏税。
他们会轻松的利用权利将应该缴纳的税赋转接到其他人身上。
随着那些小地主和中农不断破产,整个国家的税收体系完全破坏,国家财政也面临破产的边缘,无法再运转下去。
由于他们掌握权力,又没有律法对他们进行有效约束,甚至可以这样说,大明律法就是他们的玩物。
如朱常淦在《金瓶梅》里面看到的背景,就是大明的中晚期,就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法律秩序了。
以权代法成了常态。
其中所涉及的案件,没有一个是公正的法律,成为权贵的玩物。
西门庆那么一个玩意儿,居然当了提刑官。
普通老百姓,在西门庆看来就是蝼蚁。
西门庆那是想抓谁就抓谁,而且只要抓人上堂,先打了再说。
西门庆最喜欢干的就是用榔头敲碎犯人的小腿骨,这样的强权之下,还有什么抢不到呢?
所以这些人的财富扩张,基本都是通过强权等等不公平的分配手段获得的,而不是借助功勋、劳作手段获得的。
他们对大明的发展,百姓的生活不但没有贡献,反而极其有害。
因为他们得到财富有更简单和有效的手段和方式,不在乎这个国家能不能延续下去,不在乎百姓能不能活。
只在乎自己口袋里面的银子能不能更多一点。
这才是大明朝最后无药可救的原因。
修堡垒修边墙其实只是一个表象,重物轻人也只是这种文官体制下的副作用而已。
皇城之外的广场上,锦衣卫、东厂、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一遍一遍的走动。
被抓过来的官员和武将也越积越多。
三十人,五十人……
一百人,两百人……五百人……
“你们发现没?这次似乎江浙官员居多?”
“呦,之前我还真的没有看出来”
“啥情况,陛下要彻底清洗江浙一带了?”
百姓们一个个低声议论着。
随着官员的数目越来越多,百姓的心也是越来越惊,心潮如滔天的巨浪一般,不住的涌动。
“回总督,应抓六百六十七人,实抓六百五十八人。”
这其中不仅有文官,还有之前的山西、大同战役之中押送入京的副总兵,以及前些日子甘肃总兵和凤阳总兵。
甘肃总兵与山西总兵王朴私交甚密,被查出通敌,还想抵抗,但随着五大营的兵马的强势介入,仅仅几个时辰,便结束了战斗。
甘肃总兵及其手下的数百家丁被肃杀殆尽,首犯则被羁押进京。
至于凤阳总兵,则是贪腐、杀良冒功,再加上之前当副总兵的时候,消极抵抗,致使皇陵被毁,数罪并罚,处以斩刑。
曹化淳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面无表情的道:“行刑!”
直到此时,这些文官、武将,才真正的惊悚起来,一个个体若筛糠,颤抖不已,口中大喊陛下饶命。
数百个官兵拿着刀,猛地挥下。
霎时间,
数百道血浆冲天而起,头颅滚的满地都是。
一道道猩红的血腥,在地上如巨大的蚯蚓游动,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全场一片寂静。
除了风声,没有一丝的议论之声。
无论是百姓,还是那些此次没有参与的官员,全都被这一幕给彻底吓住了。
就连曹化淳自己都觉得四肢有些冰冷,何况其他官员,更是一个个吓的魂不附体。
……
京城的血腥味儿,一连持续了好几天都不曾消散。
满朝文武皆寒蝉。
同样惊惧的还有崇祯。
因为他如今面临一个极大的问题,因为他的队伍人数快速的往上叠加,短短的数日光景,即便他有意的控制人数。
队伍已经达便到了八万之巨,很多时候,他不想让一些人加入进来,但周围的百姓、壮丁却如跗骨之蛆,拼了命的也要钻进来。
以半裹挟,半效忠的形式,依附到了他的旗下。
在此期间崇祯也终于见识到了为何流寇的破坏力。
人多了,粮食就不够吃,就只能继续打,打下一个县城,妥协便成了奢望。
这种抢粮掳人的大战,一旦开始,不仅流民,就是自己,也无法停下来。
除非……打到全部农业壮丁伤残死绝,打到这个地区的粮食无法维持,这场轰轰烈烈的流寇才会结束。
农业壮丁死绝目前看来不现实,但农业区域的壮丁全部去打仗,剩余的老弱病残无法有效开展农业生产,粮食产量下降,战乱中军队的抄掠进一步造成了严重的粮食危机却是肉眼可见。
就如同现在的陕西、山西、河南,战争潜力消失,各地的农民军就不得不转战到其他人口壮丁和粮食生产相对保存较好的地区开创新天地。
关键大明的疆域也足够大,地形足够复杂,能提供足够的战略空间让流寇与官军周旋。
自己这只是攻打了两个府,若是如李自成、张献忠,掠过数省,那……
“主公?主公?”
老韩连续唤了他两次,才将崇祯的思绪唤回现实,“呃?”
他豁然明白过来,此时他的“幕僚”们正在商量下一站该去往何地?
“主公,我们还有粮一万两千石、银钱五十五万两……”老瞎子的徒弟如今挺直着腰板,沉声汇报着此次战报。
老韩也目光灼灼地抱拳道:“主公,我们下一站何不南下武昌府?”
“不,我以为该东出安庆府,江浙最为富庶,我们入了浙江,北上可占应天府,既可以获得更多的钱粮,也可借长江天险,据明廷兵马。”
“应天府兵马甚多,依我之见,我们该南下,占九江府,同样可依托长江天险……”
“武昌府!”
“安庆……”
众人吵的面红耳赤,崇祯抬起手,制止了所有人,“我们就前往九江府。”
应天府,那是大明的留都,是老祖宗洪武爷打下来的国都,他自然不可能前往,而武昌府和九江府相比。
崇祯之所以选择九江府,一是因为离得不远,沿途裹挟的百姓会少一些。
另外一个就是流寇流窜的核心区域必须在密集农业区,人口、土地矛盾严重,人口越密集,就越容易裹挟青壮年劳动力,牧、渔业为主的地区则难以提供足够的人口密度。
九江府挨着长江,打渔者甚多。
就在众人还想讨论的时候,帐外突然有人来报,“主公,外面有一个叫孙可望的前来,说是主公的弟子。”
崇祯猛然抬起头,“孙可望?他怎么来了?”
“带他进来。”
……
“先生!”孙可望入营帐,左手压右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标准的学生向老师的稽首礼。
崇祯连忙制止,“之前不是和你说,我不是你的先生。”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管先生愿不愿意,可望都必须拜。”孙可望说道。
以前他没有拜,那是因为崇祯不让拜,而且有张献忠这一层。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自己前来投靠,全指着这层师生关系。
“先生,此次前来,我还带了一万人马。”
“怎么有这么多人?”崇祯的脸色僵硬了一下。
“八大王死后,原来的兵马四散而逃,吾纠集了其中的精锐,但命运多舛,前后经过两次官军围剿,如今也仅有一万人马不到,艰难之际,听说先生的名声,赶来相投。”
崇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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