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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吧,大伙儿都回吧!”崇祯赶着枣阳县的这些百姓,忍不住怒骂道:“你们知不知道,跟着我是在做贼?”“我们知道,但跟着老爷,我们能吃饱,只有吃饱了,才能当人,连饭都吃不饱,那便是畜生……”
“老爷,您就让我们跟着您吧!”
崇祯:“……”
嘴角抽了抽,以至于崇祯从枣阳县出来的时候,身后却多了数百号子弟,这些都是生活不下去的百姓。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老瞎子带着他徒弟熟练地安排这些人。
崇祯看着他们,张了几次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劝回去,只能任由他们跟着。
这群人,即便不跟着自己,估计之后也会跟着其他人造反。
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们跟着,念及于此,念头终于有些通达。
他攥了攥手,只能寄希望于朱常淦快点解决南直隶、江浙地区的吏治,这样这些人也就有了去处。
“主公,你看看这样行不?”
崇祯白了一眼过来汇报的老瞎子,能料理的这么利索,这老家伙就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儿。
此时,襄王和锦衣卫韩千户也过来了,皇帝的密旨到了。
三人将所有人屏退,老韩将皇帝的密旨告诉了两人。
“我就知道,老话咋说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终究还是自己家的人更值得信任。”襄王忍不住老眼浑浊,“多少年了,宗室子弟终于受信了……”
明朝自靖难之役后,各地的藩王便彻底沦为了养猪,如今突然被信用,朱翊铭如何不感慨万千?
韩千户却是看着眼前这个世子,他想不到皇帝为何会如此的重视此人,再联想到之前,这位世子与陛下的神似。
难道……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不会是陛下养在外面的皇子吧?
“咕嘟!”老韩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唾沫,他目光再次看向对方,越看越像,特别是那眼神,走路的样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他,是他,就是他……
韩千户再不疑他,冲着崇祯施了一礼,“世子,接下来,老韩一切听世子吩咐。”
崇祯怔了老大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
得,
朝中自己插不上手,就当自己练一下手,攒点经营。
“接下来,就有劳韩千户多上点心了,等日后进了京,我定会禀明……陛下。”崇祯知道此时自己该表个态。
有了崇祯这句话,韩千户的脸色顿时也变的不一样了,整张脸有些涨红,掷地有声道:“定当为世子效死力。”
出京之前,他还感慨自己时运不济,陛下清理锦衣卫、东厂的时候,没有及时跟上节奏,到最后只能落一个外放的差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老韩觉得自己的命运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别说是官升一级,就是升三级也不是不可能!
“快快起来。”崇祯连忙将韩千户给扶了起来。
“多谢世子。”
襄王朱翊铭却是看着韩千户,“老韩,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之前还恨不能对自己儿子喊打喊杀的,恨不能打成卖国贼,现在怎么一下子如此恭敬,这明显让朱翊铭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老韩没有回应,强压下心中的兴奋,心道:“伱们两个还想瞒着我?可惜,我已经知道了……这一波,说什么我也要上车。”
“为了掩饰我们的身份,我也同其他人一道称呼世子为主公。”
“……”崇祯的嘴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那就随你吧!”
“主公,接下来,我们去哪个县?”
“再研究一下。”
……
就这样,崇祯带着人,一连攻克了三个县城。
每次都是只待两天,开仓放粮,审理贪官污吏,然后离去,时间再长,会有被官军给剿灭的风险,即便朱常淦已经给孙传庭等人下了旨,但也不能做的太过。
而崇祯的队伍却是在飞涨,已经超过了一万人。
人多了,但粮食和银子收获的却更多。
人数如滚雪球一般,累积的极快。
保康县衙之内,
崇祯刚审理完几个案子,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就听这外面突然吵吵起来,站起来,“怎么了?”
流寇之中,几个领头的,抬着一筐筐的金银珠宝。
“主公,这钱你得拿着。”
“主公,您不能,我们怎么拿?”
“是啊,主公,我知道您宅心仁厚,但如果这都不拿,我们就更伸不出手来拿了。”
崇祯看着阳光之下,照着熠熠生辉的财宝和金子,脸如猪肝。
“这有多少?”
“回主公,折算之后,约3万两。”
崇祯的呼吸豁然粗重了起来,当皇帝,内帑里面才几千两银子,这当了贼,仅一个县就几万两?
几个呼吸后,崇祯收下了。
正如这几个流寇头子说的,自己不拿,下面的人怎么拿?
下面的人不拿,怎么吃饭、花销?
岂不是又去抢贫民百姓的?
而自己将这些钱收下,到时候无论是充实内帑还是充实国库,也是在帮皇叔、帮大明不是?
看着手里的钱,崇祯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也许是痛并快乐着,但更多的是悲哀。
国库连年亏空,没有粮饷,军队缺粮缺饷,兵无斗志,大明多地出现哗变,面对严峻的形势,自己作为皇帝,曾经做出过努力,倡导捐银子助饷,而且他带头募捐,结果呢?
文武百官都耍肉头阵,一个比一个哭穷哭的厉害。他的老丈人更绝,一听说皇上要搞募捐,故意买些发霉的大米来吃,表示自己家里没钱……
以往自己做皇帝都得不到的东西,如今做了贼,反而信手拈来了。
“你们先出去,我想静静。”
崇祯的眼睛通红,有些明白为何会有百万流寇,如今……一切都明白了。
锦衣卫指挥使老韩轻咳了一声,将所有人都给撵了出去。
世子还年轻,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接受很正常。
时间一久,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了。
仅仅片刻之后,崇祯红着眼睛走了出来,“都动起来,别耽搁了,往东南走!”
从京师到地方,这些官员可以这样大张旗鼓腐败、如此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那自己有什么不敢杀他们的?
“杀!”
哗~
一声令下,上万流寇一哄而上,朝着下一个县城冲了过去。
……
随着皇帝在京师举行完演武,陕西、山西、河南、北直隶,四川等地,以孙传庭、孙应元以及山东、登莱等地的兵马形成合围之势,朝着东南压了过去。
所过之处,流寇一击即溃。
孙传庭的中军大营,
以曹变蛟,罗尚文,左光先,祖大弼等人都在列。
这几个全都是莫名的猛将。
以曹变蛟来说,他的叔叔就是大名鼎鼎的曹文诏,勇武过人,在与李自成交战的时候,曾连续27个昼夜不脱下战袍,一路猛攻将李自成打的无路可走。
罗尚文是孙传庭手下的参将出身,敢打敢战。
祖大弼,祖大寿之弟,作战异常骁勇,绰号“祖二疯子”。
与他哥祖大寿不同,他崇祯七年之后一直在内地剿匪。
“整齐王张胖子?就在前方七十里处?”
他们接到锦衣卫的情报,贼首张胖子,外号整齐王,在崇祯八年开始,手底下有四股部众,人数数万,如今吸收了蝎子块,即拓养坤手里的部众之后,如今人数更是达到了八万之众。
“总督,下官请战!”曹变蛟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总督,交给我们吧!“
“总督……”
从上次大败蝎子块之后,便再也没有遇到像样子的流寇了,如今陡然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流寇,瞬间让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在最先开始,这些流寇起兵反抗官府,他们还有同情可言,但己巳之变后,大量的官兵也加入流寇之中,大肆地劫掠、杀伐、奸银……裹挟着地方的青壮入贼。
如张献忠之流,每攻下一城,必成死地。
天灾犹可活,但人祸却必死。
如今的官军再杀贼寇,已然坚决。
“罗尚文,左光先,祖大弼听令。”孙传庭眯了眯眼睛,笑道:“陛下答应再给我六十门火炮,我以一百二十门火炮支援,定要将此贼拿下。”
“遵令!”
“遵令!”
“遵令……“
三人猛地站出来,唯有曹变蛟脸色难看,“不是,总督,那我呢?”
“你另有仗打。”孙传庭交给他一个纸条,“‘摇天动’有两万人马在我们南方活动,就交于你了。”
“遵令!”
……
申时,
罗尚文,左光先,祖大弼最先与张胖子的流寇接触上。
“轰轰轰……”
随着火药的爆炸声,两万官军朝着流寇发起了冲锋。
“官军,快撤!”
“快……”
锦衣卫、夜不收的斥候,满清鞑子犹且难以企及,更别说这些流寇,他们派出去的探子压根就探查不到官军的动向。
以至于,直到官军到跟前了,才猛然发现对方。
“迎敌,快迎敌~~”张胖子一脚将刚刚抢来的女人给踹倒在地,一刀砍端脖颈,嘴里发出怒吼声,“玛德,老营兵听令,凡后退者,杀!”
可官军的马蹄声如擂鼓一般,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让流寇心中的惊慌如滔滔江水,难以抵挡。
哪里还敢应战。
当火炮的炮弹落下,流寇立时溃了。
以至于一百二十门火炮,刚刚试射完毕,就发现流寇已经四散败逃了。
罗尚文,左光先,祖大弼见状只能开启骑兵收割模式。
罗尚文、祖大弼更是骑上马,冲杀。
惨嚎声,连成一片,流寇如草芥一般被割掉了头颅。
八万人马,天还没有黑,便被杀了个底掉。
流寇之中,老营兵自然是罗尚文、祖大弼重点照顾对象,张胖子的两千老营兵,被祖大寿带着人来回冲锋。
一枪将一名老营兵的身体扎穿,挑了起来。
“哦吼~”
再配合祖大弼的呼喝呐喊声,流寇们一个个肝胆俱裂。
……
浓烈刺鼻的血腥,钻入人的肺里,又被人给使劲呼了出来。
天色黯淡之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流寇的尸体堆积如山。
“找到正主没有?”左光先带着人,抓了几个活的,让他们指认谁是“整齐王张胖子”。
可找了好几圈之后,一无所获,于是便过来问祖大弼和罗尚文。
罗尚文摇头,“没找到。”
“这狗东西,哪儿去了?”祖大弼一脚将一个流寇的头颅给踢飞出去,“不会让他给跑了吧?”
张胖子还真的跑了。
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不敌,便与一名手下换了衣服,然后在地上抓了几把污泥抹在自己脸上,趁着天色黯淡,钻入一簇灌木从中。
罗尚文和祖大弼在疯狂的进攻老营兵,反倒是没有注意到他。
此刻的张胖子藏在数里外的一个树洞里面,浑身发抖,五内俱崩,他喃喃地说道:“官军为何如此厉害?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火炮,和这么多精锐?”
“五万多兵马,竟然如此不顶事……变天了,这下彻底变天了。”
张胖子起兵造反多年,同样是十三家之一,也算是造反的一线人物,手中五万兵马,对外宣称十万。
自诩对于明廷以及官军比对自己还了解,以往他这五万多兵马,不说可以抵挡官军的兵锋,但至少可以从容离去。
可如今……同样还是之前的军队,但气势完全不同了。
杀气太盛,似乎一出手就为了杀人?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张胖子的嗅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敏锐,“这回是彻底变天了……早知道如此,就该也朝着东南跑,也不至于将所有的老营兵给填进去了。”
老营兵死伤殆尽,那就意味着他想东山再起的机会没有了。
“为今之计,也只有投靠其李自成了。”
荥阳大会十三家造反王之中,李自成的名声最显,张胖子对其也十分敬仰,如今他也只能归拢一些人去投靠对方了。
商洛山外,此时有数队人马,正在迎接他们的头领。,
李自成奔波数天,终于回到了商洛山,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收获了一个人才。
李岩!
而李岩又向他推举了一个人,牛金星。
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有着它特有的惯性,李自成与两人相谈甚欢,将两人请上了商洛山。
“闯王,如今明廷强势,想让百姓对我们有观感,就必须有一个强势的口号,分化官僚、乡绅和那些贫苦百姓。”
“口号?什么口号?”李自成猛抬起头。
这些日子明廷的团练、以及各地的免税政策,如一盆凉水,浇在了各地如火如荼的造反事业上。
再加上蝎子块,以及其他几路“义军”被给强势镇压。
明廷官军的来势凶猛,让不少“反王”都陷入了迷茫,甚至一些人滑入了妥协投向的歧途。
李岩咬了咬牙,“闯王,我来此之前,在一个名叫红娘子的山寨之中待过一段时间,如今听说她已经到了江浙一带,兵马发展甚快,从原来的几千人,如今已经发展到了数万之巨,她的经验值得借鉴,总结起来,就几个字……”
他让人取过来笔墨,然后在上面写道:“均田免粮!”
“何为均田免粮?”李自成拧眉问道:“若均田免税,我们义军又吃喝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岩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这只是口号,与明王朝的繁重盘剥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才能招抚那些流亡的贫苦百姓。”
李自成听着,眉心紧皱,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今“义军”艰难,除了明廷攻势猛烈,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明廷弄了一个免税政策,以往山西、陕西、河南这三个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流亡的贫苦百姓最多。
这些流民才是他们最好的补充,只要有流民在,他们就可以裹挟着攻城,数万,数十万,甚至百万之巨,明廷官军强悍又如何?
数十万的人,他们杀的过来吗?
李岩自然明白李自成想听什么,继续说道:“湖广、南直隶、江浙一带,皇帝并没有降低赋税,反而加重了许多,这就使得贫苦的农民比以往更加难以承受。”
“陕西、山西、河南免税,但湖广、南直隶、江浙不免税,而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相比明廷提出来的免税,我们更多了一个均田,比如,我们没收南阳、襄阳一带地主的“庄田”,进行耕种。
同时,招抚流亡的贫苦农民,给他们牛种,赈贫困,畜孽生,务农桑,还可以募民垦田,收其籽粒来当义军的粮饷……农民对于土地有着心底的渴望,此口号一出,必然能得到农民的拥护。”
“若我们在湖广、南直隶等地闹出动静,陕西、山西、河南各地的百姓,他们对于土地的渴望同样如此,那些无地可种的贫苦百姓,同样会加入我们,到时候,义军的队伍定然迅速壮大……”
随着李岩的一点点讲出来,李自成的目光也渐渐的越加明亮起来。
“秒,妙啊……”
虽然李自成他们是流动作战,这些措施不可能完全执行。
但这些政策的效果,却是仅仅感受便可以知晓其威力,贫苦百姓听到这口号的时候,会是如何的反响。
“来,给军师弄点吃的东西来,等军师吃完了,我们再详谈。”李自成连忙招呼手下给李岩、牛金星弄点吃的。
等吃完,李自成又与李岩、牛金星继续商量许久。
除了上述的“均田免粮”之外,李岩还提出了不准“义军”抢掠的禁令。
“凡军士妄杀百姓者偿命。”
大政方针之外,李岩还针对经济粮饷等方面,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比如开仓济民,拯救苍生。
陕、豫、湖广等地的大批灾民,在得到粮食得以活命之后,必然会壮大义军。
李自成抓着李岩的手,“只恨见公太晚,若早点遇到公,何必落到如此地步。”
等李岩他们将纲领写出来,李自成将手下的那些小头目召集过来看,听着有人说道:“咦,这不是和枣阳县的信王,口号是一致的吗?”
“信王?谁啊?”
李自成和李岩不约而同全都看向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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