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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动手,傍晚的时候,左良玉的人先到了。双方展开大战。
锦衣卫韩千户掩护着襄王、崇祯在其余锦衣卫、东厂的策应之下,准备逃离。
就在此时,一个人闯入视野之中。
“先生,快,离开这里。”
“……”崇祯愣愣地看着孙可望玉。
一旁的韩千户已经抽出来的刀子,此刻也愣了下来。
“你义父不是要你杀了我?”
孙可望义正言辞道:“先生虽然只教了我几天,更不认我这个学生,但师挚之情在,我一辈子不能忘。”
“如今乱局,正是先生离开的时候。”
襄王此时也将手里的烧火棍给重新放了回去,定定地看着孙可望,“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人?”
孙可望苦笑了一下,“以前我是没有老师,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不能看着先生就这么没了。”
相较于张献忠,孙可望其实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了,作为张献忠的义子之首,他对于张献忠忠心耿耿。
和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一起构成了张献忠手下的四将军体制,维持着张献忠起义军的基本战力。
但就如他和崇祯所说的,他敬仰读书人。
读书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他野心扩张的手段,在农民起义军中待的时间越久,他越是能感觉到起义军的局限。
张献忠的阵营之中,各方面的权力角力,便是明证。
所以当左良玉攻过来时,孙可望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还望先生早日脱离险境,如今实在走不脱,就没有办法送先生了!”孙可望冲着崇祯拜了拜,然后扭身离开。
崇祯也与他拱了拱手,就此别过。
……
张献忠作为一个粗人,能与李自成齐名,不都是运气,也有他必然的因素,比如他的狠。
所以在左良玉刚追上来,他便带着人与官军展开了大战,展现出他一路拼杀的枭雄本性,试图再次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他从不将将希望寄托在坐以待毙上,只要能打胜仗,才是最实际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断的招兵买马,扩展自己的力量。
继续更大的队伍,打更大的城池,与其他的起义军抢地盘,如果说乱局教给了张献忠什么。
或许就是刀枪一定要抓在自己手上。
张献忠一个泥腿子出身,如今能有八房姨太,这还不算自己杀死的,一切都是刀枪的功劳。
所以他的觉悟就是刀枪,就是兵权。
之前熊文灿派卢鼎找过刘国能、张献忠,但闯塌天刘国能降了,张献忠却没有同意。
“狗日的左良玉,怎么就一直跟着我过不去。”张献忠咬牙切齿,“给我杀。”
……
这是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
一名参将起哄道:“总兵,您之前不是说,让我们不要赶尽杀绝,要养着他们打吗?”
“伱不懂!”左良玉骑着马,看着流寇,“四大营在漠南蒙古大胜了,满清出动八万兵马都没能挡住四大营的兵锋,接下来陛下如果将他们给派过来,还有我们什么瓜皮啃?”
“趁着这机会,赶紧捞点军功,别到时候给别人做了嫁衣了。”
“孙传庭那边也传来消息,灭了蝎子块部一万余人。”
左良玉下属的两个参将顿时脸色一凌,“明白了!”
随即拍马,带领着手下的将士,两万多人朝着流寇发动了进攻。
历史上都说左良玉有八十万人,那是纯扯淡。
崇祯十四年的报告显示,左良玉拢共有一万七千一百五十人,也就是说两万人不到,加上左良玉的家丁(私军),也不过两万五。
左良玉振臂一呼,“传令,所有回退者,杀!”
“故意放跑流寇者,杀!”
“杀~”
有了左良玉的定性,战场在一开始就滑入了最惨烈的阶段,旌旗飘展,号旗摇动,喊杀声震天。
锦衣卫韩千户和襄王、崇祯他们就遭了殃了,从几个方向突围,都被官军给堵了回来。
左良玉部一个个杀红了眼,只有一个字,杀。
根本不给流寇解释的机会,锦衣卫为了自保,不得已交手,再损失了几十个人才再次退了回来。
“先生?你们没有逃出去?请跟我来……”
崇祯扭头才发现赫然是孙可望的部队,兜兜转转竟然还是遇到了他。
可以说,崇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如果单是自己或许还有逃出去的可能,但如果是和他一起的话,可就不容易了。
作为张献忠的义子之首,官军不可能不把孙可望作为目标。
崇祯皱着眉头看着脸色通红的孙可望,以及他目光之中的真诚,终于吸了一口气,“行吧!”
孙可望猛地扬起手,“趟出一条路出来!”
……
“放!”
“再放!”
“轰轰轰~~”官军的炮火轰鸣,左良玉虽然没有四大营的那种火炮,但他手中却有几十门红夷大炮。
一颗颗炮弹呼啸着,落入流寇之中,一个流寇的脑袋直接被拍的粉碎,血肉模糊。
流寇们的战力与蒙古骑兵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人挤人的往前冲,被一波炮弹砸中,密集的人群之中顿时出现大量伤亡。
血肉、残肢、鲜血猛地袭入视线,让所有人魂飞魄散。
“火炮,官军动用火炮了……”
“快逃啊!”
“逃命啊~”
在轰鸣声响起的时候,凄惨的叫声、痛苦声随即渲染,使得后面被张献忠等赶着的流寇头皮发麻,一个个吓的趴在了地上,有的人甚至屎尿都出来了。
等朱常淦与崇祯交换身体之后,仗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左良玉大败张献忠部,击杀
“不准退,给老子上。“
“胆敢退者,老子杀了你们……”张献忠骑着马,挥刀砍向那些往回跑的流寇,一连砍了几十个才止住溃势。
官军这边红夷大炮虽然威力不错,但发射速度有限,而且填装弹药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所以在发射了一轮之后,便停了下来,使得流寇们的士气为之提振。
“杀~”
官军这边下了死命令,流寇这边张献忠也是豁出去了,带着自己的老营兵在后面督战,以至于战况比张献忠以往面对的任何战斗都惨烈的多。
……
双方打了有两个时辰,才艺张献忠部的不支,败退而走。
官军打扫战场,左良玉部直接打死近一万人,剩下的人逃跑,跟着张献忠跑走的除了他的老营兵之外,拢共不足一万人。
张献忠将几个义子给召集过来商议。
“左良玉这是疯了吗?竟然用火炮轰我们?”
“以往他与农民军打,不上火炮的。”
“明廷给他压力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却听孙可望站起来说道:“义父,情况与之前不对了,我听说明廷对山西、陕西、河南等地不再增收赋税,农民逃亡减少。”
“与以往“驱民为盗”截然相反,近些日子,我们手下的兵,逃跑回乡的不在少数。”
张献忠眯着眼看向孙可望,“你什么意思?”
“义父,我以为可以依照卢鼎所言,先诈降,然后再徐徐图之。”
张献忠猛地起身,恶怒布满整张脸,额头上的那道疤跳动,“想也不要想。”
“义父,你也得考虑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孙传庭任三遍总督,从陕西、山西、河南、蜀地朝中原压过来,中部又有左良玉追赶,各地还有乡勇、如今就连藩王也参与到了剿匪之中,义军的粮饷很难筹集。”
孙可望继续说道:“蝎子块已经没了,李自成在川北梓潼遭到官军伏击,损失惨重;我们与左良玉一战,也是损失不少,再说罗汝才、马守应、惠登相等其他几支农民军现在日子也不好过……”
“……”
……
到了天黑的时候,孙可望突然来找崇祯。
“先生,义父让我出去办个差事,您这边没事儿了。”
“你这是?”朱常淦已经回到自己身上。
见朱常淦不解,孙可望才低声将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张献忠想被招降了,而在这被招降之前,对于崇祯这种读书人能不杀自然是不杀了。
“其中有两块一尺多的碧玉两方、直径一寸的珍珠二枚。”孙可望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东西,“义父说熊文灿最喜欢金银宝物,想来有这些东西,更有把握。”
朱常淦闻言,眼底一道寒光闪过。
早就听说熊文灿贪,但却没有想过竟然在这种事情上也这么贪,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抱拳,“早去早回。”
到了天色将明的时候,孙可望回来了,整个农民军一片哗然,朱常淦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看来熊文灿已经答应了张献忠,招抚的事宜。
朱常淦翻了个身,继续睡。
虽然有所波折,终究还是走回了张献忠原来的轨道上来,也让朱常淦之前设想的一切,可以实施了。
在今天之前,他还在想,时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张献忠不大可能会被招降,要不要让四大营休整一番之后,拉过来一部分人,先把他给解决掉。
如今看来,自己多虑了。
……
翌日一早,崇祯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气的脸色发青,“招降?怎么可能让他被招降?张献忠绝非真心投降!”
“你小声点!”襄王连忙捂他的嘴,“不要命了?”
崇祯此时的反应,如果朱常淦在当面,不知道该做什么感想。
因为前世,熊文灿向朝廷建议招抚张献忠,兵部尚书杨嗣昌担心张献忠不是真心投降,弄不好会养虎遗患。
主张要张献忠先袭杀闯将李自成和老回回马守应,才许招安,否则趁此机会“厉兵剿杀”。
朱由检听了太监刘元斌和总理熊文灿的意见,唯恐剿之不胜,错过了招抚的机会,当面批驳杨嗣昌道:“岂有他来投降,便说一味剿杀之理?”这样,在朱由检亲自主持下决定了招抚张献忠部。
崇祯却是坚持己见,“不行,必须要告知熊文灿,不能让张献忠的奸计得逞。”
此刻的他很想提笔,写一封信给熊文灿,却猛然之间愣住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给他写……愣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还是等我回去,与王承恩说吧。”
……
乾清宫,朱常淦早早的从早朝回来了,有事说事,没有事,他可不愿意在朝堂上和那些文官逼逼赖赖。
而他早点下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四大营回来了。
自从漠南蒙古大捷,传进京师已经快十天了,如今终于到京了。
大军打了胜仗回京,对于大明来说,这是天大的事儿,当然,对于他这个皇帝而言,还有一个插曲,就是皇帝的岳丈都督同知陈二发也回来了。
永定门外,早已经沾满了百姓,两侧官员站的笔直。
巳时正点,大明四大营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实现中,旌旗飘展,遮天蔽日,四大营的将士们铁甲闪烁着寒光,目光凌冽如刀,迈着有力的步伐,出现在永定门外。
鞋子走过青石地面,发出铁的轰鸣。
如此军威,让京师的百姓欢腾如火,但随即却全都失声了,因为等他们看清的时候,发现前面一个马车上赶车的人,竟然是曹化淳。
而他的额头上更是缠着一道白布,他亲自挥鞭,赶着马车,后面拉着一具尸体。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向英雄致敬!”
“向英雄致敬!”
“大明万胜!”
“万胜……”
四大营的将士们声嘶力竭的齐声喊道,声音如雷鸣一般,奔出去数里,让无数百姓双眼发红,热血沸腾。
……
陈二发全家,此时也全等在永定门外,见到这一幕,不禁泪目。
陈二发的原配,死死地攥着衣角,问曹化淳,“督师,我夫君可畏战,逃跑否?”
“不曾!”
“这么说,我夫君伤在正面?而不是后背?”
曹化淳双眼发红,掷地有声地回道:“没错,都督同知正面御敌,腹部中箭,宁死不退。”
陈二发的原配闻言,使劲擦了擦自己眼中的泪水,才转头看向马车后面,“陈屠夫,老娘骂了你一辈子窝囊废,想不到临了……看走了眼!”
她早年大户人家的女儿,琴棋诗画皆有建树,因家中变故才嫁给了陈屠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人嫁过来了,但却一直不曾给陈二发好脸,后来更是因为陈二发娶小妾,直接搬到了佛堂。
两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说话了。
“母亲!”
陈二发的儿子想去扶,却被女人给推开。
“我还走的动,你也别看着了,去把曹督师给换下来,咱家不是没男人了,摔盆、戴孝的事情,得由你来。”
“诶~”肥头大耳的儿子眼睛红肿,小跑着来到马车前面,“曹督师,您还是让我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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