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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朝堂震荡,河南、湖广交界,襄王朱翊铭、崇祯正跟着孙可望往南走。经过一个镇子的时候,献贼突然所有人停了下来,说是休整一番再走。
“前面在干什么?”
锦衣卫韩千户很快就从前面获得了消息,“说是八大王遇到一个熟人,请过来给算一卦。”
“算一卦?”襄王摇了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算一卦。”
“这年头不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吗?”韩千户笑了笑,刚想继续说话,却见离着不远处的一个店里面推出来两个人,直接给砍了。
血一下子呲的老远,给众人看的脸色煞白。
只见张献忠的一个属下从里面骂骂咧咧地出来,指着尸体,“特么的,什么叫做最近没有匪患,生意好做多了,合着老子做贼,你生意就不好做了?”
……
客栈之内,除了店家,他的妻儿老小,全部被戕,张献忠笑着让属下将尸体抬走,然后拉着一个老道说道:“王铁嘴,想不到今儿个能碰上八大王吧?”
“元帅!”瞎眼老道连忙行礼。
张献忠大笑,“正好碰上了,我的八房小妾马上将临产,倒是请你给算算,丑话说在头里,你要是糊弄俺老张,可别怪我这刀剑不长眼。”
“元帅哪里的话,我王铁嘴什么时候说过半句假话?”
“好……”张献忠大手一挥,“去,把八姨太给请过来,让道长给看看。”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出现,被张献忠使劲捏了一下,“想当初,老子看上伱的时候,你人都快饿死了,现在倒是腚大腰园,显出了富贵之相。”
“都说你是旺夫之人,过去……让道长看看。”
八姨太被捏的吃痛,满脸却惨白地走到了瞎眼道长的身边,“见过道长。”
时局混乱,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杀人,死人,几支起义军中唯有张献忠抽空娶了八个小妾,算上死去的原配,已经娶了九个老婆。
这一路上强取豪夺,抢人妻女,按照历史的进程,再有几年张献忠入蜀,攻占蜀王府之后,连同霸占的蜀王妃嫔,拢共加起来超过三百名。
张献忠的至理名言“刀枪在手,美女尽有。”
做不了皇帝,那就称霸一方,后宫佳丽多多益善。
但他口号喊的响,却从无怜爱,淡漠如畜,史料记载,刚刚还在侍寝的女人,他转身就可以命令人将她杀掉。无论是替夫复仇的蜀王妃,还是被风光迎娶的陈皇后,抑或是假意承欢的歌女曼仙,都在节烈中做了刀下亡魂。
“夫人,何时有孕的啊?”
“去年九月!”
“你的八字呢?”
“我是甲寅年……”此刻的这个八姨太,手臂颤抖,牙齿如在炒豆子,只怕老道长说出一句“克夫、命薄”等字眼,她便连同腹中的婴儿成了张献忠倒下之魂。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去年的时候,张献忠强占了一个女子,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便被张献忠给杀了。
“如此说来,婴孩应该是在这个月出世,好,好啊!”
张献忠闻言,“怎么说?”
瞎眼老道对着张献忠说道:“八大王,贵不可言啊,您上座,快上座!”
他说着,直接对着张献忠拜了两拜,“恭喜八大王,贺喜八大王。”
“喜从何来?”张献忠眼中冒光,如钉子一样钉在瞎眼老道的眼睛上。
“还请屏退左右。”
张献忠半信半疑地将挥了挥手,将人赶出去之后,再次问老道,“瞎子,你现在可以说了。”
“八大王,夫人命中富贵,乃是太后之命。”
“嗯?”张献忠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此话当真,老瞎子,你是个老江湖了,可别拿我老张打哈哈。”
“八大王,我王铁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若是胡说,给人乱批八字,能活到现在六十有六?还不早被人给打死了?”
张献忠闻言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肃然了起来,“好,好……来人,赏银子。”
孙可望从外面跑了进来,刚掏出钱来,却见张献忠摆手,“不,拿大的。”
“大……”孙可望嘴角抽了抽,从兜子里面摸出来个最大的元宝,塞在了瞎眼老道的手上。
张献忠抓住老瞎子,“老道,我一百两银子,封住你的嘴,此事可不兴再给第二个人说起。”
“八大王放心,老道我行走江湖,这点规矩还是懂的。”老瞎子咧嘴笑了笑,将银子收下,与张献忠拱手,表示自己要离开。
“这就走了?我还想着摆个酒,与你喝几杯呢。”
“老瞎子我从不饮酒,今日话已经说透,还请八大王海涵!”
老瞎子执意要走,张献忠只能让他离开。
……
从客栈出来的老瞎子,脚步突然加快,外面有个小道士,连忙扶住对方,“师父,您这是?”
“快走!”老道催促道。
“师父,八大王不是赏赐了咱们?为何要这么着急离开?”
老道士侧着耳朵听了听,确认周围没人,才说道:“我刚刚都是瞎说的,这八大王,恐怕马上大祸临头。”
“啊?”小道士瞬时脸色发绿,搀扶着老瞎子就走。
可刚走几道街,再次停了下来。
老道士骂道:“怎么不走了?”
小道士咽了一口唾沫,“师父,被人拦住了。”
一个声音响起,“瞎子,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襄……朱……”老道身形猛地一颤,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却是灵的,这声音虽然多年未见,却是一下子认了出来。
“你不在襄阳城,怎么在这儿了?”
“一晃,三十多年了吧?”
“有三十年了……”老瞎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碰到襄王朱翊铭,想当初老道士差点饿死,正好碰到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襄王朱翊铭给了他一口吃的,才活了过来。
其后两人闯荡江湖,皆为异姓兄弟。
可惜日子不长,朱翊铭被父亲找到抓回家,而他自己则是流落江湖。
“你们说话,我去给你们放点风。”老友相逢,锦衣卫千户见状,识趣地离开。
崇祯本来想走,却被襄王拉住,给瞎子道长介绍道:“这是吾麒麟儿,老道士你要不要给看看?”
老道士笑了,“你家的还用看?不就是……”
大明宗藩的后代是什么命,还用算吗?
那是王八的屁股,龟腚。
可他的手刚搭上崇祯的脸,脸上的笑容却是一下子没了,如雪遇烈火一般,蒸发了,“不对,这……这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刚刚那个假货……”
“什么九五之尊,真的假的,老瞎子你别咒我啊!”襄王朱翊铭被惊出了一头冷汗。
崇祯也是心头猛地狂跳,差点蹦出来。
“刚刚……”老瞎子将自己与张献忠见面的情况讲述了出来,听的襄王朱翊铭和崇祯的眉头皱起,隆成一个疙瘩。
“张献忠的儿子九五之尊?”
“不不不……”老瞎子连连摇手,“我刚刚不说说了嘛,就是糊弄他的,他儿子怎么可能是九五之尊?”
襄王朱翊铭“哼”了一声,“瞎子,你不是说自己从来不说假话?就不怕他张献忠到时候找你的后账?”
“我还真不怕,上次见张献忠,如日中天,但这次碰到他,却是感觉他死期将至,活不了多久了,下次见面恐怕就在阴曹地府,我还怕他作甚?”老瞎子摇着头说道。
襄王嗤之以鼻,“真的假的?你个老瞎子,真一阵儿假一阵儿的。”
“什么叫真一阵儿假一阵儿的,我所有的能耐都是我师父教的,往上数十代,师祖可是刘伯温的师兄呢……”
“得得得,又和我说这个,你倒是把师承拿出来啊?”
老瞎子被憋的老脸通红,年轻的时候就因为这个被朱翊铭呛,现在还是如此,因为实在拿不出来。
两人别了几句嘴,老瞎子败下阵来,“说真的,我看这张献忠恐怕这次要栽,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迟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小世子,你过来,我再摸摸……”
似乎刚刚那一下不尽兴,此刻的老瞎子的脸上有种异样的光芒,还想再摸崇祯的脸,却不料崇祯往后躲了一步,“老丈既然说接下来有风险,还是尽快离开吧。”
说完,扭身就走。
老瞎子还想跟,却听着一声咳嗽,襄王的脸色变了变,拍了拍老瞎子,“有人来了,瞎子,就此别过,有空了,去襄阳府,年底之前,我应该可以赶回来。”
说完快步离开,只留下老瞎子和他徒弟。
老瞎子侧着头,喃喃的说道:“明明就是九五之尊,而且如日中天之相,该是当今天子才是……不对,当今天子在京师,那刚刚这个是哪个?”
“难道是师父教的有问题?”老瞎子自言自语,半晌将手中的竹杖扔在地上,“老东西,我就知道,当初你特么骗我了……”
一旁的徒弟,惊疑地看着他,“师父?你在说什么?”
“假的都是假的,打今儿个起,你不用和我学了……”老瞎子气急的要将小徒弟给推出去老远,可惜他眼睛看不见,被东西给绊了一下,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
崇祯和襄王刚刚回到队伍没有多久,孙可望就找了过来。
“先生,一会儿义父要过来,你准备一下。”
“谁?”襄王刚拿起的水瓢,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崇祯与孙可望的关系在讲课之中,越发的密切起来,两人颇有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而孙可望也极其的维护崇祯。
孙可望甚至在军中直言,“先生之才,昂霄耸壑。”
以至于将张献忠也给招了过来。
孙可望是抽空过来通风报信,说话的功夫,就听着外面热闹了起来,张献忠已经到了,他连忙跑出去迎接,“义父,这边请!”
崇祯有些懵,在他的设想之中,与张献忠的会面,可能要过许多日子,或者说几乎不会与他有见面的机会。
直到孙可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崇祯才缓过神来,此时就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推开门,张献忠先是看了四周一眼。
孙可望立即会意,让襄王、锦衣卫千户出去。
外面有护卫挡着门,房间顿时只留下孙可望,张献忠,崇祯三人。
外面,锦衣卫千户、襄王朱翊铭不敢走远,心更提到了嗓子眼儿。
“某乃八大王张献忠。”
带着几分义气,几分匪气,声音粗狂,浓眉环眼、络腮胡子、鼻直口方,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处那块疤异常的明显。
这是崇祯第一次直面张献忠。
实话说,此人长的并不好看,就这样的人竟然娶了八房姨太?
这个挖了大明皇陵,撅了他祖坟的人,崇祯脸上的肌肉跳动,攥着手,最终汇聚成了三个字。
“八大王!”
并不宽敞的空间之内,张献忠大笑着继续说道:“当今天下,饥民遍地,民不聊生,大明皇帝崇祯无道,横征暴敛,要老子说,明廷的气运已尽。恰逢天下群雄并起,先生能来投我,足见民心所向……”
“本王听说祝兄饱读诗书,更有鸿鹄之志,当此国难,何不与我共谋,成就一番旷世伟业?”
说是两人的会面,其实全盛几乎都是张献忠在说,崇祯则在听,偶尔点个头,便已经是极限。
与张献忠的满脸笑容、慷慨激昂相比,朱常淦则脸色冷漠、淡然,这也就使得气氛有些古怪。
张献忠说了老大一会儿,不由口干舌燥。
不由眉头皱起,冲着孙可望递了个眼色,然后起身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外面的襄王和锦衣卫千户,连忙低头,干自己的活儿。
就听着张献忠骂孙可望道:“此人要不然草包一个,要不然就是不愿为我所用,除两者之外,别无可能。”
连主动权在谁的手上都不明白,是脑子出问题了,还是待价而沽?
待价而沽,你也要展现你的价值才是?
要不然我怎么出价?
所以在张献忠的眼里,这人要不然是个蠢货,要不然就是太过自大,不够聪明,这个世道,不聪明的人是活不久的。
“接下来要怎么办,不用我说了吧?”
“义父,先生定然是有大才的,容我再劝劝……”孙可望还想再替崇祯美言几句,却被张献忠猛地推开,愤然离去。
“哎~”孙可望看了一眼崇祯所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即将离开的张献忠,跺了跺脚,终究还是朝着张献忠而去。
襄王朱翊铭见状,丢下手中的活计,小跑着往屋子里面进,“坏了,坏了,你和八大王说什么了?他这么着急的离开,恐怕你这小命不保哦!”
锦衣卫韩千户此时也凑了过来,眉头紧锁,“不是和你说了,让你暂时委屈一下,等下一次有官军打过来的时候,我们找机会脱身?”
崇祯不语,他什么都知道。
但刚刚见到张献忠,他就是做不出来那委曲求全的事情。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想办法拖一拖孙可望,拖到晚上,到了晚上我联系外面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接应你们走。”韩千户找了一把劈柴的刀藏在了衣服之中。
襄王见状也有些慌了,找了半天,将一个烧火棍给塞进了裤字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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