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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庭在接到战报之后的第一时间也从军营出来,迎接曹变蛟和火器营。大胜!
一战而击杀流寇数万,这对于孙传庭来说,如一支兴奋剂,扎在了他的心脏上。
等他出来,才发现远近的百姓们早也挤满道路两旁。
夹道欢迎。
“数十年没有见过如此光景了。”孙传庭眼睛有些浑浊地叹道。
自从他当上山西巡抚的时候,百姓便苦不堪言,如今能前来欢迎官军,有多么的难得。
当然,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来看自己的,而是来看忠勇军的,因为那是皇帝的亲军。
而这背后最大的原因,自然是陛下免除了他们三年税赋。
孙传庭并没有丝毫的不悦,陛下的亲兵也好,三年免税也罢,都是他平叛的巨大助力,最终都将变成自己的功绩。
免税,意味着百姓的回流,遍地的饥民是农民起义的天然基础,如今皇帝免税,相当于釜底抽薪。
哪怕现在火看上去很旺,但下面没有了柴,便没有了根,很快就会弱下去。
而且,各地的团练如今也开始发挥起来巨大的作用,他们虽然无法与流寇正面抵挡,但他们依托县城、大型镇子,却也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抵挡流寇的进攻,等待官军的到达。
这样,不仅可以实现孙传庭坚壁清野的战略,而且也不用孙传庭消耗更多的兵力。
孙传庭从京城回来之前,和皇帝说粮饷的事情,自己来解决,此话可不是单说说就算了的。
他从开源节流两部分入手,仅陕西一省,清屯所得,折色银45万两,米麦豆5万石。
如今孙传庭掌陕西、甘肃、延绥、宁夏军务,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陕西巡抚以及甘、凉、肃、西、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总兵。
他有信心,将这些边军,变成屡创战绩的部队。
所有这一切,终将变成通往内阁道路上的一阶阶基石。
……
而在京城,朱常淦此时正在军机处,同孙承宗、杨嗣昌议事。
“陛下,臣以为孙传庭此人,不足以任三边总督,气根本能力在于经济,陛下何不将其调入户部,管大明钱袋乎?”
杨嗣昌提出「四正六隅,马三步七,计兵十二万,加派至二百八十万,期百日平贼」。
皇帝都已经握着头的手,直言:“朕遇你太晚了。”
可结果呢,皇帝转头却用了孙传庭的“练精兵,不要虚耗粮饷,要用数量有限的精兵重点打击敌人主力”战略。
这如何不让杨嗣昌不恼怒。
“哦?”朱常淦眼睛眯了眯,看向杨嗣昌,“你这是在怀疑朕?”
“臣不敢,只是就事论事,中原战事,牵连我大明整个局势,若失利,则我大明危矣。”
“朕只要结果,不要过程,孙传庭以六万银子为启动资金,其余均由自己解决,从三百兵马,发展到了如今数万兵马,且屡战屡胜。朕现在给你十万两,伱去给朕拉一支队伍出来。”朱常淦丝毫不留情面道。
杨嗣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张了张嘴,终于无言以对。
朱常淦脸色有些不悦,杨嗣昌此人对于大明忠还是忠的,也有一定的才华,但他同样有着文官的通病,那就是总会考虑个人利益。
这一点,不仅杨嗣昌有,孙承宗同样也是一样。
只是此时的孙承宗人老成精,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罢了。
“陛下,锦衣卫的人来报,蒙古察哈尔亲王押送进京了。”小黄门走进来,奏请道。
“知道了。”朱常淦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等皇帝走了,
杨嗣昌率先开口道:“阁老,您倒是说句话啊,如今朝廷上下一锅粥,难道您就任由陛下这么来吗?您可是大明首辅啊!”
刚刚举行完的游行,杨嗣昌的后背也是发凉,他和朝中的几个重臣,找了孙承宗,却吃了闭门羹,今天终于见到对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首辅又怎么样?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兵马在陛下手中,你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早已经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孙承宗错过身子,准备往外走。
“可我们文官……”
此时的孙承宗已经走到了门口,却顿了一下,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的时候,陛下要依仗我们督师辽东,督师中原,可现在最能打的是陛下的亲兵,是四大营,是曹化淳,而不是你我。”
这句话,一针见血。
自从于谦的京师保卫战之后,文官集团崛起,且经久不衰,其最大的原因就在于皇帝要靠他们,靠他们来收税,靠他们来打仗。
可现在,税,税收不上来。
仗,仗打不赢。
那凭什么认为,文官集团还应该一手遮天?
杨嗣昌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豁然发现是一个小黄门正拿着火折子,前来点灯了。
……
诏狱之中,察哈尔亲王额哲被安排在了这里。
锦衣卫副指挥使端着盘子走了进去,“察哈尔亲王,陛下托我来问一句,你想不想回去?”
“我……能回去?”额哲闻言,肥硕的身体飞一样的蹿到了牢房门口,“我要怎么做才能回去?”
“很简单,让多尔衮来交换你就行了。”
“交换,拿谁?”
麻士维将食物放下,“知道这间房子,谁住过吗?豪格……”
额哲顿时明白,明廷想要的是满清那边的大明降将,他们要故技重施,挑起清廷满汉之间的矛盾。
“可……我不是豪格,多尔衮也不是皇太极,他不可能用汉臣来换我的。”
麻士维笑着摇了摇头,“那不一定,听说你母亲是济尔哈朗的福晋,你与她的关系怎么样?”
“我与母亲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她为了我,什么都愿意答应的。”
“那就好,好好等着吧,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去了。”
崇祯八年,叶赫那拉·苏泰,携其子及一千户部众来归顺后金,并献上历代传国玉玺。
后改嫁济尔哈朗为三继福晋,紧接着济尔哈朗被封为和硕郑亲王,苏泰也被册封为和硕嫡福晋。
一个察哈尔亲王,没有多大用处,但他这个老妈可就有用了。
当然,朱常淦打的不是苏泰的主意,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味儿还大,朱常淦自然不屑于,他看中的是苏泰的身份。
上次豪格的事情,锦衣卫反应,辽东那边满汉关系比之前紧张了许多,既然这个方法有效。
如今这个额哲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妙处。
……
锦州城,大明首辅孙承宗的手书终于到了祖大寿的手上。
祖大寿看着这熟悉的字迹,一眼就认出了出自谁的手,“果然,最麻烦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谁写不好,偏偏是他。”祖可法都愣了半晌,忍不住感慨道,可突然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义父,你说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如果孙承宗要对您出手,他不可能自己写这封手书过来,可他偏偏写了。”
“你的意思……是陛下让他写的?”祖大寿陡然反应了过来,再次拿过来这手书,看了一遍之后,目光闪烁起来。
这一次,他几乎可以确认,信应该是皇帝让孙承宗写的,笔迹没有错,但其中的语气,细品之下,还是有差别的。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陛下让孙承宗给我写信,到底是什么意思?”祖大寿顿了顿,再次拿起来那封信又读了一遍。
祖可法此时说道:“义父,我听说近些日子,陛下对朝中文官的态度极其的不善,六部之中,被下狱的数十个……”
祖大寿抬起头,“你的意思是,陛下是故意让孙承宗写这封信,是想让孙承宗和我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祖可法此时却是没有继续说了,因为他明白,自己只能提供一种思路,怎么拿主意还得靠祖大寿。
自己只是个义子,终究不是亲儿子。
祖大寿沉吟了良久,终于眉头舒展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既然陛下让孙承宗写的,那就说明短时间之内,陛下和文官对我们没有其他的想法。”
“那,我们要出兵吗?”祖可法此刻也看过这封信了,自然知道信中的内容。
“出兵,不过是扰乱后金军,又不是决战,自然是要做做样子的。”祖大寿伸手揉了揉眉头,“让素存(吴三桂,字素存)他们也出点兵,营造点声势出来。”
在祖大寿看来,皇帝让孙承宗写信过来,除了上面的一些意思之外,或许还有一定试探之意。
既然如此,那就让朝廷看看,关宁军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弱,远非朝堂中的那些人想的,随时可以被替代。
……
而这几日,漠南蒙古却是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漠南蒙古绵延数千里,林丹汗儿子被活捉,漠南六部如今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打的彻底没有了脊梁。
剩余的十部,匆忙之间组织了三万兵马,试图和清兵组成钳形攻势,合围明军。
但满洲八旗兵却是不出,只让蒙八旗和明廷打了几次简单的接触战,没有建功不说,反而几次因为追的太紧,被明军炮坚铳厉,倾斜在了他们的头上。
可一旦离得远了,明军的兵马说不得就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其他地方,截断他们的粮草、补给,或者攻打蒙古诸多部落的非战斗人员,致使财产损失惨重。
除此之外,最大的关键,就在于满清的斥候,在与明廷的斥候之战中,完全处于下风。
被捶着打。
锦衣卫收编了不少“夜不收”后,无论是装备上,还是人员上,都形成了对满清斥候的碾压,往往对方还没有看到人,就早已经被锦衣卫的望远镜发现。
打仗就是打信息差。
落后就要挨打。
这些部落被明军没日没夜的偷袭,人都给打懵逼了。
“郑亲王,您倒是下令啊!明廷的军队,如旋风一样,打我们的帐篷和牛羊……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人自己先顶不住了。”鄂尔多斯部的旗王,找到了济尔哈朗抱怨道。
明廷这样的打法,八旗兵顶得住,可他们这些蒙古人顶不住啊!
济尔哈朗也明白,这样下去,漠南蒙古诸部即便没有被打败,但也会出乱子的。
“你们再等一下,我已经上折子给皇上了。”济尔哈朗也在等多尔衮的圣旨,他不是不想决战,只是没有必胜的决心。
所以需要向多尔衮请旨,防止被皇帝秋后算账。
“报!”
随着马蹄声飞奔而来,济尔哈朗连忙走出营帐。
鄂尔多斯部的旗王也跟着出来,一脸兴奋的问道:“可是皇上的圣旨到了?”
济尔哈朗接过来展开,他没有避鄂尔多斯部旗王,所以这位也挤了过来一同看了起来,可仅仅看了几眼,他的脸色却是猛地剧变。
因为上面写着明廷锦州、宁远出兵五万,进击满洲。
满清皇帝多尔衮所率的清军在杏山附近的夹马山一带,与祖大寿、吴三桂所率领的兵马发生了一场遭遇战,最终互有伤亡收场。
“不是……皇上不仅不派兵过来,反而要调两白旗回去,这仗还怎么打?郑亲王,您不能调兵回去啊……”
鄂尔多斯部旗王脸颊瞬间消尽了血色。
济尔哈朗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他知道此时调兵回去,相当于放任蒙古诸部扩大伤亡。
但关宁一线明军陈兵十万,而满清皇帝多尔衮手中只有两黄旗以及几个两个蒙八旗,以及三个汉八旗,总人数不足三万。
若关宁军手中此刻也握有这样的火炮和火铳,三万人可就未必可以挡得住住了。
孰轻孰重,屁股都能想的出来。
漠南蒙古各部绝望地看着两白旗的清军离开。
而与此同时,明军这边也第一时间侦察到了这一情况,将它报给了曹化淳。
“好,给宣大总督卢象升传令,可以让他们入场了。”
“传令各部,检查火炮、火铳,做好这准备。”
“此战,要彻底把漠南诸部给打服,为我大明北侧扫清障碍!”
……
早在数日之前。
曹化淳率四大营从宣府出关的人时候,
宣府、大同、山西的兵马,以及宣大总督卢象升的天雄军,便早已经集结完毕。
卢象升单独一人前来拜会曹化淳,“督师,奉陛下旨意,卢象升率宣大三镇兵马前来助阵。”
“快快请起。”曹化淳连忙将卢象升给搀扶了起来,“宣大现在有多少战兵?”
“三万!”
满清入关之前,卢象升刚刚接手宣大总督,向朝廷报告山西镇有6000名战兵、大同镇有5000名战兵、宣府镇有1万名战兵。
再加上宣大总督手中还握有标兵有7000人,也就是说宣大三镇总计只有28000名战兵。
紧接着满清入关,皇帝拨给卢象升的四十万两,他将其中大半用来招募新兵,经过战事以及两个多月的训练,如今他手中战兵有三万三千多人。
不仅比之前多了五千有余,而且其中有一半经历过战火,战力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除了三镇各留一千战兵守城,余下所有人全被他给调了出来。
“督师,请下命令吧!”再次与三大营合作,卢象升也更显从容。
曹化淳闻言却是笑了笑,“陛下让我告诉你,稍安勿躁,有你们上场的时候,这是陛下给你的旨意。”
……
宣府城门之上,
一个人影,天天在城门之上矗立。
正是卢象升在等曹化淳让他们出兵的信号。
等一天,没有,等一天,又没有。
他的心都凉了。
突然,远处一阵黄沙,有几匹战马踏着黄沙而来,卢象升猛地站了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睛,“红袖章,黑旗子,来了!”
“快,给老子披甲执锐!”卢象升小跑着从城门上下来,手都在发抖。
自从上次与四大营并肩战斗,卢象升整个人都变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先不说大明的火炮、火铳之厉,满清难当其锋,单单陛下不派监军掣肘,便是对边军最大的信任与支持。
卢象升便明白,最好的时代来了。
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可军机处的命令却是让他等,漠南草原之上大战不断,军功肉眼可见,多等一天,他就多难受一天,心都在滴血。
如今信号终于来了,心中如何能平静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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