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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体仁呢?朕既然已经知道温体仁结党,为何不处理?”崇祯先前之所以宠信温体仁,就是因为他在朝廷中“无党”。
结党营私是崇祯最深恶痛绝的,之前首辅换的那么勤,就是为了防止出现结党的苗头。
“皇爷,您没处理啊,你还让臣拟旨命温体仁彻查钱谦益一案。”
“拟旨彻查?”崇祯猛地起身,他想起来期间朱常淦确实有说过拟旨彻查什么,不由怒声道:
“既然知道温体仁结党,还让他彻查政敌?那岂不是杀的人头滚滚,朝政越加混乱?”
对于温体仁,他的恨意更超过愤怒。
仇恨,如狼虫虎豹一样,吞噬着崇祯的内心。
温体仁这样的结党奸臣,自己竟然始终以为他是忠臣,怪不得之前皇叔说会亡国。
朕的眼睛都被温体仁这样的人给蒙蔽了!
“......”王承恩。
崇祯看着他躲躲闪闪,不由眸子紧缩,冷冷的道:“说,朕当初是怎么和你说的?”
“皇爷,您说......就是让朝中温党和东林党相互攻奸,这样注意力从皇爷身上挪开,更利于行事”
“……”崇祯愤怒的眉毛往上挑,嘴却往下咧,气的肺都差点岔气,“在搞钱这一块,朕不得不服,但论朝堂,论政务,他终究还是太年轻!”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从外面进来,“陛下,曹公公递上来的奏疏。”
崇祯拿过来展开一看,眸子猛地一缩,咬牙道:“朕就说,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弹劾温体仁?这不就来了吗?”
曹化淳的这一封奏疏,就是弹劾温体仁蔽贤植党,嚣张跋扈,无能而治……
“王承恩,你现在就让……”崇祯刚想让给王承恩下旨,却见王承恩定定的看着案牍上的这封奏疏,干咽了一口唾沫。
“皇爷,如您所料,果然是曹公公替钱谦益出面了。”
“??”崇祯拧眉看向王承恩,“这话怎么讲?”
王承恩连忙跪下说道:“皇爷,您昨日说过,温体仁只要出手,钱谦益也会接招,很快就会托关系往宫里面递奏疏。”
“而您让内臣一直盯着曹公公是不是有递奏疏上来,如果递上来的话,就留中不发。”
崇祯闻言,眼睛睁大,“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怎么会……”
他猛地坐在了御座上,脸色极其的不好,目光都不再聚集。
直到……一道机械的声音将他给惊醒过来。
「朱常淦请求与你通话,请接听」
崇祯摆手先让王承恩出去,才选择了接听。
“皇叔,朕正好有几件事情想问下您。”
“想问什么?”
“温体仁做首辅这么多年,既然已经知道他结党营私,为何还让他留在任上?”
“嗨,我当是啥事儿呢,这温体仁结党营私不假,但相比而言还有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庞然大物,横亘在大明的面前,将大明咬的千疮百孔。”
“谁?东林党?”
“没错!”朱常淦继续说道:“温体仁是小人,是奸臣,但满朝文武不都是结党营私的小人吗?”
“温体仁弄下去的那些人也未必就是忠臣,不过是为了权力而斗,为权力而奔波,相互攻讦,相互陷害,你死我亡而已。”
“那……”崇祯刚想说话。
就听着朱常淦说道:“不是说不弄掉他,而是再等等,还得利用他做点事儿,等他没用了,就可以下去了。”
孙承宗、李邦华、卢象升,洪承畴……以及兵仗司的建立,都需要时间。
“对了,选秀的事情,你再催一下皇后,有些话我不好意思说,但伱可以,实在不行,吹吹枕边风嘛……”
等通完话,崇祯怔了老大一会儿,突然脸红耳赤道:“选秀之事,你不好意说,我就好意思了?”
曹化淳的奏疏再次落入他的眼中,一個字眼在他的脑海里面不断的晃动。
东林党。
对于崇祯而言,自他登临大位,便把破局的着力点定在了阉党魏忠贤的头上。
既然将阉党定义为“奸邪”,那阉党对立面的东林党自然就是“正派”。
可以说如今的东林党,正是他的默许和扶持造成的。
问题是……东林党真的有这么强?
崇祯不由的摇了摇头,
让温体仁当首辅,也是崇祯平衡东林党的的一步棋。
可另一方面,他心里也在嘀咕,东林党到底有多大的能量,竟然让曹化淳往宫里递奏疏?
“王承恩,将今日的奏疏拿过来。”
崇祯将朝中的“吴中”地区朝臣的奏疏全给挑了出来。
果然,他奏疏之中几乎都在给钱谦益求情。
直言钱谦益已经罢官回乡,无权无势,不可能把持朝政,操生杀大权,更不可能为祸乡里。
其中还有一封是前首辅冯铨的奏疏,
他提到张汉儒没有功名在身,决计没有胆量和钱谦益叫板,他的背后有后台,只要将此人抓起来,严加审问,一定会真相大白。
看到最后,崇祯眼眸缩了一下,因为他看见了钱谦益自己的奏疏,为自己辩护。
将张汉儒被人收买,将自己诬陷入狱的蛛丝马迹全写在了奏疏上。
目标直指温体仁。
崇祯看着脑门上的青筋暴起,连续喘了几口大气,才忍住,“再等等,朕就相信他,再等等……”
……
温体仁这边,
他听着管家和自己说的,今日来拜访的人员名字,不由的摇了摇头,“不见,其余人等一概不见。”
温体仁喝了一口小酒,摇着头陶醉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恣意放肆。”
谦谨自律,乃是他在皇帝面前一概的人设,想要将钱谦益等人给按死,这一点必须保持好。
管家突然想到了什么,“老爷,有一件事儿,这几日在京的张汉儒收了钱之后,突然间消失了。”
温体仁眉头紧皱,“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张汉儒正是温体仁的陷害案的原告,常熟县衙门的师爷,精通诉状。
正是他写的御状,给钱谦益开列58条罪状,才使得钱谦益锒铛入狱。
“昨日早间,我还让人给他送米和粮油,今日下午再去已经人去楼空。”
温体仁将酒杯放下,“将这个人给找到,哪怕是尸体,这个人很重要。”
“是,老爷。还有一件事儿,曹化淳掺和进来了,他给陛下递了一封奏疏,为钱谦益求情。”
温体仁猛地站了起来,“曹化淳怎么参与进来了?与他何干?”
“不行。”温体仁让人将酒撤下,“这样下去钱谦益的事件恐怕有反复,你这样,让陈履谦捏造一个钱谦益的污名帖子出来,找个人出来自首,就说钱谦益拿了四万两托曹化淳从中周旋。”
陈履谦正是温体仁的人,同样的也是常熟父母官,张汉儒正是在他的唆使下,才敢诬告钱谦益。
……
而此时,东厂西侧不远处的一个房子的地下室内,有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被绑在木架上。
“说不说?不说的话,继续给我打!”
“大人,别打了,别打了!”
被打的,正是肥头大耳、脖子和头一样粗的张汉儒。
大宦官高宇顺鄙夷的看着眼前这人,几乎就没有用刑,就打了几鞭子,竟然就遭不住了?
这是他当上东厂督主之后,审的第一个人。
虽然是秘密审问,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是他的亲信,但既然陛下如此赏识自己,自然要肝胆涂地的为陛下分忧。
对于张汉儒案子,他给予了百分之两百的重视。
直接自己亲自下场审。
让他没想到的是……张汉儒竟然就这么招了?有种自己搬起来千斤巨锤要砸下去,结果钉子自己钉进去了的难受感。
这样怎么能行?
陛下岂不是觉得我敷衍了事?
“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高宇顺拧着眉,没好气的问道。
“我说,是陈履谦父子,陈履谦父子找我办这事儿,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千两银子,而且给我候补一任县令。”
“你不过就是个秀才,如何能候补县令?”
“这……“
高宇顺见他犹豫,“来啊,给我继续打!”
“别……大人,我讲,我讲还不行嘛……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苦。我们那个地方,花钱买官已经不算新鲜,何况陈履谦说了,温首辅是他的坐师……”
张汉儒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给讲了出来。
高宇顺听他讲完,看着他,“不对,你肯定还有什么没有讲,来,继续给我打。”
“哎呦……哎呦……我真的不知道了。”
高宇顺不理会,让小太监继续打,直到疼晕过去,让人将他泼醒,“想起来没?”
“大人,您让我说什么啊,其他我真的不知道啊!”
“看来还是打的轻,来,继续,烙铁好了没?”
几番之后,
见从他嘴里确实再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才让人扶着他签字画押。
“此人就押在这儿,陛下不发话,人不能放走。”
小太监不禁问,“高公公,那咱得等多久啊?”
“且等着吧!”高宇顺想起王承恩给自己提的醒,不由的摇了摇头,“陛下既然想动温体仁,可为什么要过些日子呢?”
扭头对几个小太监说了一声,“好好照顾着,决计不能让人死了。”
快步离开。
……
牢狱之内,钱谦益买通了牢头,一封接一封的书信往外传。
钱谦益有自知之明,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翻案。
那就只能找人,找路子。
曹化淳是他的一个路子,之所以能托到曹化淳,是因为他的坐师是孙承宗。
而孙承宗之子与司礼监太监曹化淳有关系,再加上自己之前给前任司礼监太监王安写过碑文。
而曹化淳又是出于王安门下。
除此之外,他还找了前首辅冯铨,只要朝中可以说的上话的人,他几乎都写了书信。
整个朝堂的东林党人的能量随着钱谦益事件,开始慢慢被调动起来。
……
朝中各方博弈,
骆养性府邸的访客更是络绎不绝。
随着皇帝升骆养性为太子太傅,他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不仅是他,就连门房也抖了起来,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的,高声呵斥。
腰杆子也挺直了起来,“一百两,没有一百两,你也想进门?!”
进门的名单不断的被人送到街对面的酒楼之上。
上面坐着一个人,曹化淳。
他再整理之后送进宫里。
“吏部右侍郎,刘宇亮。”
“翰林院陈演……”
曹化淳看着名单上一个个的名字,叹了一口气,“陛下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皇帝上位之后,对阉党的防范最严,哪怕他自崇祯还是信王的时候,就跟着了,但一直以来都被崇祯给防着。
这正是他之前一直想辞官回乡的原因,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让他感觉陛下有种如梦方醒的错觉。
正誊写着,下面有一个人走了上来,“曹公公,张汉儒已经招了。”
正是高宇顺,他暂理东厂,顶头上司自然就是曹化淳。
“哦?”曹化淳接过来张汉儒签字画押的口供,“果然结党营私。”
下午的时候,曹化淳自告奋勇来审问此案的,但被皇帝给一口回绝了。
皇帝说了一句,“温体仁之事,朕已经知晓。曹公办好自己的差事便是。”
……
襄王府内,
“朝中所有人都被钱谦益的案子给吸引了,除了洛养性,看能不能趁机会多做点事……”
朱常淦拿起一个点心,对着从外面进来的红桃说道:“想不想吃?”
红桃摇头。
“不想吃?那是你没有吃过,等你尝过那滋味了,到时候怕是偷着吃,拦都拦不住。”
红桃愣了一会儿,随即如两片石榴花瓣飞贴到了塞上,双加绯红,“世子,你又取笑奴婢。”
她靠着椅子往后退缩,涨红着脸。
慢慢地垂下长睫毛,脸上那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大眼睛不知所措,乌溜溜的眼珠子就像两颗水晶葡萄。
“哎,也就是你还没有十六周岁……”
这时代,说的都是虚岁,红桃虽然说自己已经十六了,其实虚的很,她是过年前出生,刚出生就一岁,过了个年,直接就两岁了。
实则刚满十五,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世子,王爷叫您过去。”红桃这才想起来正事,连忙说道。
朱常淦一愣,来了这么久,好像第一次去见他这名义上的老爹,襄王朱翊铭。
在襄王的位置上坐了四十年,期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算得上称职和安稳的。
历史上,襄王朱翊铭的记载不多。
有那么寥寥几个字:惨遭张献忠杀害,后者还烧了他的尸体,杀死其妃妾四十三人。
朱常淦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得,咱既然来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正好,接下来有几件事,得他这个便宜老爹襄王帮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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