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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夜幕将至。
林焰站在最前线的位置，静静看着北边的方向。
正午时分的宴席，他见过了太玄神山的诸位高层。
有三十余位天罡旗主、以及部分地煞旗的旗主主。
有三位造景的神主，只是年龄都过了百岁。
有两位炼神境的武夫。
以及十余位掌握了旧神法物或者凭着另类手段，从而具备炼神之威的人族强者。
“他们对你的敬重，好比高柳城的百姓对于柳尊的敬意。”
陆公站在他身后，缓缓说道：“不知不觉间，你已成长到了这样的层次，于世人心中的分量，等若于神！”
林焰说道：“但我还是没有拥有堪比神灵的力量！”
陆公笑着道：“他们认为你有这个潜力。”
林焰默然不语。
吕堂站在他的身后，左右打量着林焰。
“伱又干什么？”林焰偏头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想不通，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有半点仙神的气势……要是咱俩哪天死了，尸体一块儿供在庙里，你顶多像是我的随从！”
吕堂狐疑地说道：“怎么太玄神山的将士，都将你奉为神明……而且，听说因为你的存在，将士们悍不畏死？”
林焰面无表情，说道：“哪天你死了，一把火就烧了，不会供庙里去的。”
陆公笑了声，道：“太玄神山的将士，都是人族的精锐！”
“尤其是那些执掌兵权的将领，大多是当今人族顶尖武夫。”
“他们之中，有人看到了自己修行之路的尽头，也有人已经走到了尽头，还有人深受‘失控’的折磨……”
“他们深知，人族的武夫越是强大，失控风险也就越大，注定了人族高层强者，永远只在少数。”
“这也注定了人族的强者，走不到更高的层次！”
“上一个打破桎梏的人族，已经将三府之地的人族，视作祂的药田，将人族高层当做他的药苗。”
“他们在太玄神山抵御妖邪，说好听些是维持人族的生存，说难听些只是让人族垂死挣扎，苟延残喘。”
“而圣师的出现，成为了黑夜之中的火种。”
陆公说道：“新法创立，让他们看到出路！古仙赐福，让他们看到希望！”
停顿了下，陆公笑着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又让他们看到了圣师的决心！”
在黑夜中看不到希望的人们，充满了迷惘。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背后，出现了一缕光芒。
他们想要护着这一缕火种。
他们期盼着，这一缕火苗，能够成为天上的大日，驱散诡夜。
也许希望很渺茫，但却已经不再绝望！
即便这一缕火苗，最终没能成为天上的烈阳，但只要火苗存在，就能引燃其他的地方，出现更多的火种！
当大地上，出现更多的火焰，那么黑夜……也会被照亮！
“那一天，也许会很遥远，他们未必能看得到，老夫也未必看得到，或许……你也未必能够做到！”
陆公说道：“但是，因你而生的新法，以及你大宏愿的决心，还有你如今驾临太玄神山的心意……已经告诉他们，你在为此而努力！而他们，也愿为此，死战！”
——
妖魔域当中。
雷霆炸响，身影显化。
而山林之间，匍匐着一尊巨大的黑色猛虎。
天穹之上，巨鹰落定，眼眸之光，锐利如刀。
“圣师驾临，只听其名，未见其人，就让太玄神山的守军，响应号召，进行全线反攻！”
“我等多日以来，蚕食太玄神山的成果，被一夜扭转。”
“鹰王遥望太玄神山，自正午之后，人族气势愈发高涨。”
“这就是所谓的气运？”
“也好，我等意欲攻破太玄神山，便是为了这所谓的圣师，他既然送上门来了，正好了结此事！”
“以他的首级，换取诸神恩赐，我等修为，必然都要更进一步！”
“只是，若气运之说不假，此人绝非那般简单可以诛杀的。”
“至少今夜，未必能杀死人族的圣师。”
“为何？”黑虎王语气沉闷。
“因为太玄神山，夺回了阵地。”威灵公显化鬼神之躯，幽幽说道：“今夜我等若倾巢而出，太玄神山定然开启大周天紫薇星斗法阵！所以，今夜之战，仍然以袭扰为主，步步蚕食……当然，掂量这位人族圣师的分量，是有必要的！”
“人族圣师，万一逃了呢？”那巨鹰出声道。
“他既然来了，就不能逃！否则……太玄神山，人心溃散！”太阴雷使说道。
“他若长久留在太玄神山呢？”那黑虎王不由得出声道。
“他今日驾临，自是士气大振，鼓舞人心，但是……”威灵公说道：“人心，是会疲乏的！圣师一日到此，人心气盛！圣师百日长居，他们便习以为常，再无振奋之念了……”
“所以，这位人族圣师来时，就已经将自己，架在了高处，下不去，逃不掉，已是我等笼中之鸟！”太阴雷使出声道。
巨鹰眼眸当中，掠过一丝不满，旋即阴沉了下来，又道：“根据当前获悉的情报，这位人族圣师，嗜杀成性，若能将他引出太玄神山，未必不能杀他！”
“今夜该由谁去引他？”
随着黑虎王的声音。
诡夜之中，许多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巨鹰的身上。
巨鹰沉寂了片刻，说道：“当初旧神出面，我等都获得了真神赐予的法力……但太阴雷使，所获最多！”
“本座仅存之神力，皆可交与你。”
太阴雷使缓缓说道：“这是纯正的神力，加上你积攒多年的香火辅助，你的先祖血脉，可至巅峰……若得以斩杀人族圣师，算你立下大功，本座愿立道誓，保你祖血入圣，成为真正的圣血天妖！”
超越品阶的妖邪，再进一步，便是此境！ 人族武夫如若踏破此境，便以内景洗炼身躯，成就无漏真身，誉为人间武圣！
“吾等由各个方向，全面压制太玄神山，由鹰王出面，引出圣师，确实极佳。”
威灵公说道：“鹰王双翅，上游天穹，下掠十方，速度之快，世间罕见！”
“人族强者，凭着法力，可踏空而上，但终归是消耗法力，不能长久。”
“即便人间武圣，可以驾风入云，但也不好久立于云霄之上。”
“以鹰王的本事，只要不是过于恋战，即便天魁旗主亲自出手，也难以将你留下！”
“待斩落圣师首级，鹰王当立首功，诸神恩赐可多取一份！”
随着威灵公的声音。
鹰王眼眸微沉，缓缓说道：“既是如此，今夜就由本座亲自会一会这位人族的圣师！”
——
天机旗所属防线。
因为上一代旗主，死在了丰城，而新任旗主未归，所以妖魔域猛攻之时，天机旗麾下将士，群龙无首，节节败退，死伤极大。
昨夜虽然借机收回了一道防线，但目前依然是整个太玄山脉当中，防守最为薄弱的一处。
“果然来了天机旗的位置。”
不远处，一名小兵，遥望前方的圣师。
如今圣师身在太玄神山，诸位将士，无论高低，皆对他极为敬重。
然而这名小兵，眼中却并无敬意，反而有审视之意。
“那就是圣师，可以确认了。”
在那小兵的身后，另一名中年男子上前来，说道：“天机旗是目前防线最为薄弱的位置，圣师作为援兵，前来支援天机旗，倒也情有可原。”
“可不止是天机旗防线薄弱的缘故。”
那小兵语气古怪，幽幽说道：“新任天机旗主名为傅仲，出身圣地，曾在东山府，与圣师同行！听闻此次天机旗主归来，路上还是与圣师结伴的……”
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在心中冷笑：“都说这位圣师，心系人族，大公无私，终归也还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终归还是前来帮助他的故友，讲究的是私下里的交情。”
他这样想着，往后退了下去。
回到住处，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只虫子。
不过米粒大小，通体荧光，随着他顺势一弹，远远飞去。
于暗夜之中。
一只鹰隼，瞬息扑下，张口吞下那虫子，随后调转方位，折返回妖魔域。
飞去数十里，落了下来，旋即口吐人言。
“已确认当今人族圣师位置，与大王预料的一般无二，正是情报之中，与圣师有旧的天机旗所在！”
“既然如此，计划无须变动，传知于各方，依次而动。”
鹰王语气森然，说道：“立即收聚诡夜之中的小家伙，驱赶祂们去攻打天机旗防线！无论死伤多少，定要撕出一个口子来！”
那只小鹰当即应了一声，道：“大王，咱们山头之下所圈养的那些人族，今夜之后，应该会留下一部分，是否安排族中后辈，将这些活下来的人族，都牵回来？”
“不用安排，今夜之后，无须理会他们的生死，不过是圈养的牲畜而已，只要杀死圣师，想要多少人族血食，就有多少，敞开了吃！”
鹰王昂然说道：“圣师……也不过是本座成就天妖的垫脚石罢了！”
——
天魁旗所在。
“照夜人那边，没有半点消息？”
大旗主微微皱眉，这般问道。
在他身侧，是个中年文士，微微摇头，说道：“过往妖魔域攻势虽猛，但是照夜人会想方设法，将消息传出来，昨夜圣师来了，今夜……妖魔域的动作，恐怕大不一样了。”
此人圣地主脉出身，乃是圣主的亲传弟子，曾调任栖凤府，担任监天司副指挥使。
后来调来太玄神山。
而他手里掌握的权柄，可以调动三府监天司的照夜人。
过往三十余年，送往妖魔域的“照夜人”，都是由他亲自挑选的。
“这么多年来，妖魔域的高层，虽是妖物邪祟，但论起神智灵慧，不弱于人族。”
这中年文士，叹息说道：“祂们曾经挑选一批圈养的人族奴仆，借着诡夜妖邪的袭扰，让他们暗中穿过防线，潜入三府之地。”
“因是人族出身，所以难免疏漏。”
“但这批人族，有一大半，在远山城入军，调回太玄神山。”
“不知不觉间，我太玄神山的将士里，也已经有了妖魔域的眼线。”
“其中还有少数人，是真正的太玄守军，有了失控迹象，与妖魔域暗中来往，寻求合作的居心叵测之徒。”
这中年文士叹息道：“我们要找出这些奸细，需要证据确凿，着实不易！但是对妖魔域来说……轻而易举！”
妖魔域之内生存的人族，本就是被豢养的牲畜！
他们将强大的妖王邪尊，视作真正的神灵。
而将太玄神山的人族，视作渎神的恶类。
可实际上，对于妖魔域高层来说，这些圈养起来的人族，是香火的来源，是祂们的祭品，是祂们的补药……
照夜人，奉命潜入妖魔域，无论他们智谋再高，无论他们本事再强，可论到底……终究也只是被圈养的牲畜！
照夜人传递消息，一旦引起妖魔域的怀疑，不用任何的证据，就会被处死！
妖魔域的高层，若是怀疑某一个地方，出现照夜人的痕迹，那么便会抹杀掉这片地界的生灵……成千上百的人族，尽数沦为血食！
“堵死了照夜人的消息，今夜妖魔域的攻势暗，远超预料之外！”
这中年文士说道：“天机旗最为薄弱，大旗主偏偏让圣师增援天机旗！此事过于凶险，若一个不慎，圣师陷入危局……”
他迟疑了下，说道：“大旗主此生，为人族效力，功高盖世！可是，此次差错，足以抹消你一生的功勋，而成为种族的罪人！”
“老夫劝不住，你能怎么办？”
天魁旗主笑了声，缓缓说道：“今夜之事，非是老夫定计……是天机旗主傅仲，与栖凤府前任大庙祝陆先生，商议之后定下的！”
他微微抚须，说道：“圣师决意，要斩一尊超越品阶的妖邪，再壮人族声威！”
他这样说来，指向天机旗的方向，平静说道：“你看，鹰王来赴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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