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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鸢卧坐在金丝软榻上,身上盖着保暖的狐裘,垂眸安静地翻阅着手里的古籍。宫灯莹润明亮的光辉下,照在她白皙清美的侧颜上,几缕乌发落在额前,被她顺势捋到耳后。
殿外寒风瑟瑟,殿内温暖如春,仔细听还能听见炭火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银杏轻手轻脚地捧着一枚白玉纹凤底座的夜明珠走进来,她看娘娘正沉浸在书本里没有上前打扰,环顾一圈后便将这夜明珠放在了离床帐不远处的高几上。
这样夜间熄了灯后娘娘掀开床帐便能看到了。
姜鸢轻掀起眼,目光轻落在那不远处正散发着幽幽微绿光芒的夜明珠上。
银杏笑道:“这东西还真是好看,就像……从前在乡间时候看见的萤火虫一般。”
银杏不禁回想起还未进府前有家人相伴的美好时光,目露怅惘。
她没有注意到,姜鸢在听了她的话后,神色微动。
是啊。
夏夜静阑,不知名的虫鸣声在草丛间此起彼伏地鸣叫,天上还会有点点星子,绿莹莹的萤火虫到处飞舞,她便坐在小院中欣赏着这幕场景……
猛烈的寒风拂过窗棂,发出声响,才将姜鸢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愣愣地看着风将外面的树影打碎映照在窗户上的残破影子,睫毛垂落下,嘴角无意识地扯了扯。
现在是冬天,萤火虫早就死了。
她近乎冷漠地想。
将书卷合上,她才对银杏道:“将这东西撤下去吧。”
“我晚上畏光,不喜欢看见这东西。”
“是。”
*
十五,是太子按例向坤宁宫请安的日子。
姜鸢坐在上首,神色柔和地看着太子:“上次做的糕点可还合口?”
裴钰不过愣了一瞬,随即便笑道:“有劳母后记挂了,母后宫里人做出来的膳食自是可口的。”
姜鸢亦露出微笑,在他临出门前又吩咐一旁的银杏将她今早做的糕点给他带去。
银杏将朱红漆盒递给太子身旁的宫人,笑着和太子悄声道:“殿下还不知道吧,送给您的糕点每回都是娘娘亲手做的。”
银杏在裴钰幼年时陪伴他许多,是以他对这位姑姑很有几分情分,只是听她这般说,他面上扬起的真切笑容便被掩饰不住的错愕覆盖了。
“是她亲手做的?”
裴钰盯着身后的朱红漆盒,想到这些年从未进过他口中的糕点,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怎么会……
她分明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银杏看着眼前俊秀无双、与娘娘颇有几分相似模样的太子,心口泛起酸涩之情:“是啊,前些时日你不是想要一个墨玉双鱼笔洗吗,那也是娘娘知道后立时就派人送去的啊……”
这样的事情存在许多。
比如他小时候贪凉发起了高热,是娘娘整日陪在他身边悉心呵护、无微不至地照顾,待他好转了才离开……
只是娘娘知晓太子并不亲近她,也没有特意和太子说。
银杏曾问过,娘娘只是回答这是她欠这个孩子的。
银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太子听完她言语后微变的面色。
待走远后,裴钰方皱眉看向身后隐露慌乱之色的冯嬷嬷:“嬷嬷怎的哄我说那笔洗是柔娘娘送的?”
冯嬷嬷尴尬地笑笑,又抬掌打了打自己的面颊:“哎呦,瞧我老婆子这记性,一不小心便记混了,惹了这么一出乌龙……”
“还望殿下恕罪……”
裴钰见她赔罪态度良好,纵使心下不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冯嬷嬷长舒一口气,连连称是。
一行人没有注意到的是,立在那回廊后不远处的裴璟,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锐冷的眸光落在跟在太子身后的那嬷嬷身上几瞬,如利锥般刺人。
而后又跟方庆吩咐了几句。
方庆垂眼,忙领命去了。
裴璟拢了拢身上的黑氅,方抬步朝坤宁宫方向而去。
他身上的肃冷气息在临近时便自动消散得一干二净。
抬手制止了守在宫殿外宫人的禀报,他径直走进殿内。
姜鸢送走裴钰后,便松懈下来,吩咐宫人将头上的钗环首饰拆卸下来后,她便倚着窗边的软榻假寐着。
裴璟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幅景象。
视线触及她那皎白如薄瓷的面容与清窈的身姿,他眸色略深,喉间没来由地涌起一股热意,连带着身上亦如此。
他解下了外穿的大氅,递给身后的宫人又命他们暂且退下。
姜鸢分明是好端端地睡着,却感觉面颊上不时地扑洒下灼烫的气息,酥痒难耐,弄得她十分不适。
她皱眉掀起眼帘,便对上裴璟那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含笑俊颜。
他眸色深幽,目光似有灼烫之意,仿佛能够将人吸进去的漩涡……
姜鸢不动声色地别开目光,手撑着榻坐起身,就要下来给他行礼,却被他握住双肩:“在我面前,不必多礼。”
姜鸢道了声是,便垂着长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
裴璟拿了块一旁案几上的糕点送入口中,似笑非笑:“阿鸢每次都给太子做这些,何时又给我做些吃食之类的?”
殿内静了几瞬,姜鸢方掀眸:“陛下别打趣臣妾了,臣妾的手艺又如何与御膳房的师傅们相比拟。”
裴璟笑容淡了些,敛下睫毛,轻轻摩挲着指腹,待用手帕擦去上面残存的糕点碎屑后,方几步上前,提着榻上人的腰身朝自己这方带。
另一只手轻掐住她小巧的下颌,迫使她对上自己的视线——
“阿鸢,别跟我装傻。”
他哪里说的是吃食。
他要的是她对他也上些心。
姜鸢触及他眸底那些晦深驳杂的深切情绪后,睫毛颤了瞬,而后垂下眼。
在裴璟即将发怒的前一刻,她下了榻,抬手熟稔地覆上他领口的襟扣。
“……臣妾服侍您休息。”
她这般柔顺道。
随着动作,她柔软素白的指腹若有若无地透过衣料刮过肌肤,连带着身前人丝丝清甜的香气,裴璟视线在她面上流连过几许,到底将她横抱起迈入内殿。
……
外头寒风飒冷,内间却春潮滚热,一波接一波。
待一切彻底结束,姜鸢的眼角鼻翅皆是潮红的细汗,紧阖着眸难耐地呼吸着。
方才久不肯放过她的裴璟此时终于有了些怜惜之心,掀开了帘帐,让外间的新鲜的空气涌进帐内,也将里面潮靡的氛围散去些。
外间端着水盆的宫人屏息凝神,支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唯恐落了吩咐慢了进去。
可裴璟并未立时唤人进来收拾,望了那娇弱无力、仰面张唇呼吸的姜鸢几瞬后,又俯身将她的气息堵了去。
好一阵腻缠后,他方放过她。
姜鸢累极了,沉沉地阖上眸。
待他收拾齐整好离开殿,她方得睁开眼,嘶哑着倦累至极的声,道:”来人,备水。”
温热的水拂过肌体,缓和了不适。
银杏目光拂过她莹白身躯上深浅不一的痕迹,抿了唇,又吩咐着宫人拿来舒缓的精油滴入水中。
沐浴过后,姜鸢披着浴衣迈出浴桶,因着方才的缘故她腿一软差点径直栽倒了去,幸得银杏扶了她一把。
银杏眼底的愤怒加重,小心搀扶着她到床上后,方忿然闷声道:“陛下也太过分了些……”
姜鸢揉了揉太阳穴,困倦至极地轻摇了下头。
这副身躯是她唯一能够给予他的。
唯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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