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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姹紫嫣红,花红柳绿。可立于一旁的赵菱玉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思,牡丹花瓣润泽艳丽,她却看着来气,染了蔻丹的指甲直接将好好的一朵花掐断了。
彩儿跟在她身旁,自然知晓主子的心事。
娘娘入宫封妃已有两月,可陛下却始终不愿碰她,昨日主子打听了陛下的喜爱,精心制作了点心吃食,可在养心殿外等了许久,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
赵菱玉自幼是家中的嫡长女,容颜又艳丽过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落?
偏偏那人还是她在闺阁时便倾慕已久的。
这一口气堵在胸腔里,咽不下去发不出来,便看什么都不顺眼,处处发气。
“臣妾参见淑妃娘娘。”
身后传来温柔缓缓的声音。
赵菱玉转头,看着面前朝她下拜的周婉茹,没好气道:“起来吧。”
陛下只册封了她们二人为妃嫔,亏她入宫前还将周婉茹当作强有力的争宠对手,想足了法子要压下她,谁知陛下碰都不愿意碰她们。
相比于她的艳丽夺目,周婉茹则打扮得十分素净,白皙婉约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恬淡温柔。
二者同为没承宠的妃嫔,可状态却迥然不同。
“……早就听说这御花园中珍奇花卉众多,繁盛无比,今日得见,果然并非虚言。”
周婉茹闲聊似的同她笑说着,面容上挂着沉浸在美景的欣赏浅笑。
抑郁又一肚子火的赵菱玉见她这般,心底升腾起深深的不平衡:“身为后宫妃嫔,却无法留住陛下为其开枝散叶,我看你的心思都用在旁门左道上去了吧!”
周婉茹收了笑,微垂首,一副好欺负、任由其谴责的模样。
从府邸跟着她入宫的贴身大宫女秋容站在身后,隐晦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周婉茹低敛的眸底飞快掠过一丝深意之笑,声调也提升了几分,夹杂了委屈与害怕的情绪——
“淑妃姐姐说得是,只是陛下感念皇后娘娘,无心到后宫中来也是人之常情啊。”
听得皇后这两字,赵菱玉原先只有三分的怒火瞬间涨到了顶满。
都怪她,她明明都死了,为何还要碍着自己!
被恼怒冲昏了头的赵菱玉走上前狠狠打了周婉茹一耳光:“本宫说话哪有你回嘴的份?”
“皇后又如何?别想用她来压我,不过就是——”
她还待要嘲讽一二,却在看见那立于一旁小径上、神色寒沉的高大帝王时,面上的嚣张怒意顿时一收。
“臣、臣妾参见陛下……”
她没了方才的气焰,神情不自然地行了个礼。
捂着脸颊、默默垂泪的周婉茹也向他见了礼,动作间,悄然抬起泪睫,朝着裴璟望去,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她自知容貌算不得赵菱玉那般顶尖,便只有另辟蹊径获得圣恩眷顾,而她一番筹划,正是为了今日这场景。
赵菱玉越是跋扈不讲理,便越是衬出她的善良柔弱。
美人垂泪,柔弱可怜,会激起男人心底最深处的保护欲望。
但当她施展出自己练习了许多遍的楚楚神情,朝裴璟望去时,却被帝王阴鸷骇沉的面色给惊住了。
他倏然发怒:“淑妃,你好大的胆子!”
他身上凛冽迫人的气势压得赵菱玉瑟瑟发抖,他以前虽也冷淡,可却不曾似此刻这般气势凶戾,像是被触及到了心底的禁区一样。
“陛下恕罪,臣妾知错了,陛下恕罪……”
赵菱玉垂泪涟涟,不停告饶企图能得到谅解。
裴璟不为所动,只冷冷吐声道:“你以下犯上,口出恶言,对皇后不敬,便罚受掌掴三十,跪在此处诚心思过,待天黑再回去罢。”
赵菱玉不可置信地抬起眼。
当众掌掴,还要她跪在这时而有人来往的御花园,简直比杀了她还令人羞辱。
“不不……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
已是大监的方庆瞬时反应过来,给了跟在身后的夏喜一个眼神,那太监便垂首上前。
“娘娘,得罪了。”
每搁几瞬,清脆的声音便响起一下,听得一旁的周婉茹都觉心惊肉跳。
裴璟冷冷扫过赵菱玉已经逐渐红肿的面颊,拂身而去。
秋蓉搀扶着周婉茹朝寝殿走去。
看着她面容上清晰的巴掌印,小声忿忿道:“今日算是白搭了去……”
本是想要引起陛下的注意,可陛下连一句话都没和娘娘说。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计划落空,周婉茹面色也不太好。
但她回想起先前裴璟疾步而来时的寒沉脸色与那直射向赵菱玉的酷厉言语,脚步一顿。
陛下此番种种异常,皆是为了皇后。
看来那女子,在他心底的地位非比寻常啊。
她心念一闪——
自己……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办完差事了?”
方庆正坐在屋内的檀木椅上假寐,睁眼看见了立在门口的夏喜,随口道。
“是……”
夏喜堆着笑连声应道,见他醒了,才敢进来,进屋便跪在他面前,给他磕了三个头,眼含热泪:“多谢干爹提拔,你的大恩大德夏喜永世难忘!”
陛下登基后,他们这些王府中的旧人自然也进了宫,但他既没钱又没个背景的,便被分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做个闲差,几个月都见不到上头的主子一面。
还是方庆将他提拔到了自个儿身边,他才不会烂在那地方。
见他说得诚恳又满含热泪的,方庆笑了声:“起吧。”
“提拔你,也是念着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小子又挺会说话,身上还有些我年轻时的上进心。”
他话未说完,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如今身为养心殿的总管太监,总得提拔一拨自己的势力不是?
就算哪天办事不力,陛下厌烦了他,派人顶替了他的职位,那人说不定也是自个儿提上来的,感念着几分恩情,他也就好过些。
夏喜走上前殷勤地给劳碌了一天的他捏肩捶背。
方庆懒懒瞥了一眼他的手:“怎的没之前有力气了?”
夏喜又加了几分力,笑着回:“不瞒干爹,儿子方才办差事时,可没收着力道。”
他瞥了眼门口,低声道:“保管那淑妃一两个月都见不得好。”
方庆听了,只笑一声:“你这些日子跟在咱家身边还算乖觉,学到了些。”
懂得揣测君心,审时度势了。
方庆想起今日陛下初听得那淑妃擅论皇后娘娘时面上一闪而过的阴霾可怖,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看不清的蠢货!
他还兀自想着,一个小太监忽地跑到了门口,神情慌张又惧怕:“大、大监,陛下,陛下那里又……不好了,瞧着比前些日子还吓人,奴才们实在没个主意,还请您亲自去一趟。”
方庆立时收了松懈之色,不敢多耽搁便提着拂尘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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