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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鸢被她的话语唤回心神,她轻摇了摇头:“不……”她艰难的俯身到银杏耳旁,跟她说了自己的计划。
银杏听完惊骇摇头:“不……不行,您这是要寻死啊。”
姜鸢苍白的唇瓣翕动着,明明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泛出苍白,眼里的光却亮得出奇:“银杏,我不是要寻死,是要拼出一条活路来。”
“这是上天给我的劫难。”
“又何尝不是一次难忘的机遇……”
她不信命,她要赌一次,趁乱离开此处,随心而活。
就算是输了,死在此处,也值了。
毕竟,她没有遗憾了。
她慢慢朝草垛边缘移去,银杏眼泪直掉,仓皇伸手想要拽住她的衣角,却只握到一片虚空。
几乎所有人都去搜寻了,只剩下几个人在河道旁百无聊赖地看守着马匹。
此处没有树桩,无法将马绳系在上面,马儿便三三两两地围在四周,甩着马尾闲散地低头吃着草。
姜鸢在一旁蛰伏许久,趁那几个人都放松了心神闲聊时找准时机径直冲出来。
那几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便直朝着姜鸢而来。
姜鸢什么都不管,她眼里只看得见那能带她通往自由的马匹。
身上的伤也不疼了,她跑得从未有过的快,被疾跑带出的风所拂动的裙摆被夕阳的光芒勾勒出金边,绚烂夺目。
在那几人抓住她的前一刻,她终于纵身一跃,爬上了马身。
“驾!”
她脸上迸发出强烈的喜悦,骑着马朝前疾奔而去。
“找到她了!快来人!”
那几人见她竟然爬上了马,其中一个离马匹最近的人,便也想要翻身上马,追赶她。
谁料,这时从草丛间窜出来一个女子,死死抱住了他的腿,怎么也挣脱不了。
那人看着跑远的马,气急,直接抽出腰间的长剑,一刀挥下去。
银杏抱着血肉模糊的腿,发出凄惨的呜咽。
她浑身带伤,周身是血,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躺在地上看着姜鸢疾奔远去的身影。
王简看着从不远处飞驰而去的马匹,不善地眯起眼。
“王统领,这可怎么办?陛下可是说了一定要她的性命!”
王简视线一扫,便从身后的人手里拿过弓弩和利箭,搭弓引箭,缓缓对准前方马上的人影。
姜鸢只觉得畅快极了。
吹面不寒杨柳风,花香与青草的气息也裹在其中一齐包裹着她。
一股异样从背后穿来。
她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着自己身前逐渐扩大的血迹。
一支利箭穿透了她的身体。
要……死了吗?
她并没感觉到多么难过,只是有些恍惚。
风吹到伤口上,泛起酥酥麻麻的疼痛,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也不知道在这里死了,能不能回到现代啊……
她想家了。
河边泥沼湿滑,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四腿打滑,连带着马身上的人也一齐跌入了河中,水花四溅,湍急的河水最终将一人一马统统吞噬。
“不……”
将这一切都目睹眼中的银杏从喉腔发出悲切呜咽声,最终晕了过去。
*
与此同时,十几里外的外城道路。
“殿下,此番这场仗打得可真是从未有过的松快啊!”
身着玄甲的裴璟骑在马上,舒展了眉目:“是啊,原先以为半月才行,现如今不过十日便回来了。”
有部下笑了几声:“殿下定是归心似箭吧……”
裴璟笑意不变,算是默认。
离开的这些日子,他对阿鸢的思念与日俱增,每每夜深静阑之时,他便会想他们今后的生活会是如何,他定要将这世上一切至好之物都捧在她面前……
裴璟面色一变,手下意识地捂住心口。
怎么回事?
他的心疾,明明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了。
前方突然跑来一位满身带血、奄奄一息的护卫,凄怆高喊——
“殿下,属下们护主不力,郡主于十里外的荒道遇袭!”
裴璟几乎挥断了手中的马鞭,一刻钟不到便赶了过去。
这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尸体、血迹……
明明是上过无数次战场、经历过尸山血海的裴璟,却头一回体会到何谓心神俱颤,魂飞魄散。
顺路而下到下面的河道,这里的血迹和尸身相比刚才少了许多,可裴璟却越发胸闷窒息,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在此处等着他一般。
“殿下,发现一个受伤的婢女!”
裴璟迈着虚躁疾快的步子而来,银杏听得周围的声音,缓缓睁开没了光彩的眼。
对上那目光虚浮略显呆滞的裴璟以后,她爆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哭喊声——
“殿下……姑娘她死得凄惨啊,被生生射杀于河中!”
尖锐痛苦的哭喊声传入裴璟耳侧,转换成嗡嗡的轰鸣声。
他怔愣看着地上浑身带血、犹自哭诉着的悲切婢女,无意识地后退几步。
”殿下,从河中打捞起一匹溺死的马匹……”
有手下惴惴不安地赶来禀报。
裴璟瞳孔失去焦距,从河边拂来的风将他用玉冠束好的发吹得散乱,整个人犹如被抽去了三魂七魄一般,令人心惊。
“殿下……”
身后的部下担忧不已,颤声唤道。
裴璟被这极轻微的呼喊唤回了神,目光落在不远处湿淋淋的东西上。
几乎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他死死盯着这早就断了气息的马匹,然后又望向这湍急深邃的河水,目光无意识地随着水流移动着。
“殿下,请节哀。”
江渡面色沉凝:“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捞郡主的……尸身了。”
他没有说的是:这条河湍急亘长,其下分支众多,马匹沉重又被木枝拦住才得以被他们发现打捞上来,要想捞起人尸来,异常……艰难。
裴璟望着面前茫茫无影的河水,面无表情地想着——
阿鸢,他的阿鸢就葬身于这冰冷的河水之中……
他毫无预兆的呕出一口鲜血来。
“殿下!”
周围的人皆是一惊,下意识便要搀扶他。
”禀殿下,属下抓到了一个未来得及逃走的山匪!“
裴璟猛地推开身旁的人,朝着那人奔去。
那山匪打扮的人面露惊惶,急迫地朝着他磕头:“殿下,殿下饶命啊!”
“我们也是受人所托行事啊!”
裴璟目露猩红,额角青筋绷出,咬牙切齿:“谁?”
对上他那极致凶戾的目光,那人讷讷垂首,“沈、沈国公!”
裴璟翻身上马,目光极快地掠过那被压着的人,只吩咐道——
“留着性命,本王要将他们亲手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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