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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陈琇这个搅祸的头子当着众人的面发疯,正院一收消息就立即叫人送陈琇回了纹禾院。此刻定晖堂内,看着站在堂下的周义裕和宋素英,刘氏叹着气,:“这次倒是无端惊扰到了你们。”
闻言,宋素英最先拱了拱手,:“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这些年多仰仗您和大人悉心照顾,远沛感激万分却只能记在心头...”
一旁的周义裕也笑着道,:“就是,就是,如今姨母还要同我们这般生分不成?”
这话说的轻快,刘氏的神色勉强好看了些。
见状,宋素英正欲开口时却听外头传来行礼声,转头一看,却是陈谦走了进来。
宋素英和周义裕忙转身施了一礼,:“见过大人/姨父。”
陈谦上前抬起二人的手,笑着道,:“好孩子,都不必这般多礼。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论亲论礼都不该这么外道。”
“是。”
“老爷回来了?”
刘氏看着进堂的陈谦先是眼睛一亮,随后有些惭愧的攥紧手里的帕子,:“原是我不好,管教不力,搅扰了老爷的正事。”
“诶,夫人说的哪里的话。”
陈谦走上前安抚的拍了拍刘氏的手,:“夫人操持家中事务着实辛苦。”
“更何况,牙齿还时不时咬到舌头呢,亲友兄妹间磕磕碰碰的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番熨帖的话说的刘氏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红。
看着眼前温情的一幕,宋素英面色缓和,周义裕眼里也满是向往。
等安抚过刘氏,陈谦转身看向周义裕和宋素英,又笑着问他们二人最近的课业如何,来年下场有没有把握。
跟着又说了几个最近朝上的议题,问了问他们的看法。
一听这话,宋素英神色一正,周义裕也顾不上想别的,只绞尽脑汁回答陈谦的问题。
陈谦随口一句分析,角度刁钻却又切中要害,着实叫人不敢懈怠。
等几番议题过后,宋素英面露倦色,周义裕的背后也湿透了。
之后陈谦又和二人约好过几日将经义送来他看看时,周义裕的脑子里看似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满心惦记的就是三日后要上交的经义。
等两人满腹课业的匆匆告退,陈谦饮了口茶,看向刘氏,:“下人语焉不详,说的不清不楚,夫人不妨与我仔细说说这次的事?”
......
纹禾院
陈琇坐在榻上,她刚刚撞向人时努力别过身子,结果扭伤了脚。
孙嬷嬷过来看了看,给陈琇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又指挥逐月给陈琇扭伤的地方冷敷后,嘱咐陈琇静养。
等伺候陈琇躺下,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陈莺莺凑近看了看陈琇伤着的地方,也幸亏陈琇当时放慢了速度,她人又轻,伤的不重。
若伤着的是陈莺莺自个,这点小伤她指定不放在心上,说不得又开始筹谋着能利用这点伤做什么文章,可伤了的人是陈琇...
“琇琇。“
“莺莺!”
同一时间,两人一同开了口,陈莺莺不免笑笑,:“琇琇你先说吧。”
陈琇也没推辞,她声音不大,但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兴奋,:“莺莺,我今日做的怎么样?”
在陈蕴棠的面前,陈琇从来都是那个被压在爪下来回拨弄的倒霉蛋。
这是陈琇第一次反抗陈蕴棠。
对,没错。
哪怕没有正面交锋。
哪怕她像个逃兵一样的跑了。
哪怕她跑着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又伤着了脚踝......可陈琇还是觉得喜悦,觉得兴奋。
陈蕴棠这团黑沉沉,结结实实盘踞在陈琇头上的血藤,忽的像是被砍断了一节,露出个缝隙来。
即便只是一丝亮光,陈琇心里却猛然亮堂了起来。
陈莺莺怔住了,她愣愣的看了陈琇一瞬,随后浅浅笑了。
没有谁是一生下来就干大事的,经历更多的不就是一件件小事。
可一次次的鼓励,一次次的成长,总能长到枝繁叶茂,长成参天大树。
陈琇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现在,这颗种子发芽了。
陈莺莺认真的看着陈琇,:“琇琇做的很好,很努力,很出色,很勇敢,你已经尽可能做到你所能做到的最好。”
世人含蓄,更何况又从来都是被讥讽、被奚落嘲笑的陈琇。
顷刻间,她被陈莺莺夸得脸都红了。
陈琇不自在的捏了捏衣角,忽的想到什么,她正要开口,却见康嬷嬷走了进来。
“姑娘,老爷吩咐您去正院。”
话说完,不等陈琇表态,几个大力的婆子直接扶着人,去了前院。
这是陈琇醒来后,和陈谦的第二次见面。
路上,陈莺莺看着陈琇垂着头阴沉的脸,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快到正院时,陈莺莺却猛然见陈琇眼神支棱着抬头看向了她。
这神情看的陈莺莺心中陡然一惊。
她忙道,:“琇琇,其他什么婆子丫鬟都不囫囵算,光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就绝不是你可以抗衡的!”
“即便是要鱼死网破,那也得死的有价值。”
“你若直接对陈谦动手,那还不如去刺杀皇帝呢,最起码不管成不成功都能落个株连九族的下场,这可比你自己动手,杀的干净利索多了。”
尽管从陈莺莺口中听到些大逆不道的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刺王杀驾这话,忽然就这么轻易的被陈莺莺宣之于口,陈琇心头的惊骇不亚于初遇系统的那一刻。
没人知道陈莺莺的这番话、她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在陈琇心中留下了什么。
反正此刻被架着拖进正堂的陈琇,两眼发直,整个人魂都不知哪里去了。
而陈莺莺的注意力此时都放在了陈谦的身上。
陈莺莺不能离开陈琇太远,哪怕听陈琇说起陈谦数次都不得一见。
这是陈莺莺第一次见陈谦。
第一眼,陈莺莺就眯起了眼。
仪表堂堂,相貌非凡,风度翩翩...这些溢美之词与堂上静坐的人,当真是十分贴切。
孕锋锐于温和,藏机敏于谦逊。
一个人有脑子有手段够心狠,这已经很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他还有一副十分优越的皮相,甚至他还不吝充分利用这外在的优势。
侍郎,正四品的京官。
陈家自他而起,他科举入仕,哪怕身后少不了刘尚书的扶持,但这却无法掩盖他的能力,更说明他简在帝心。
身居高位,朝内有同年,有故友,又背靠尚书府......
陈琇斗不过他。
只要在这府里,哪怕给陈琇十年、二十年,陈琇都斗不过他。
等陈琇姿势勉强的行了个礼,陈谦立即开口叫起了人。
他看着陈琇,便是责怪都是亲近温和的。
“你呀,一贯冒冒失失的,好在今日府上的都不是外人,才没闹出什么笑话来。”
若在以往,生怕陈谦对她有一丁点失望的陈琇此刻就该诚惶诚恐的告罪了。
但现在……陈琇却只觉早上那块油腻腻的点心顶在了胃里。
‘木头桩子’陈琇动也不动,歪着身子戳在堂内,看的陈谦皱了皱眉。
刘氏却破天荒的出来打圆场,:“老爷,琇姐儿还伤着呢。”
本来按着以往一贯的‘剧本’:首先应该是陈琇慌张的向陈谦认错,然后刘氏开始数落陈琇。
等时候差不多,陈谦出声拦一栏,温和的掌控全场,等两边捋顺,他再给陈琇赐个座...
不想眼下角色忽然对调了过来。
陈莺莺的眼神落在了刘氏身上。
还没等陈谦再开口,却见陈琇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
陈琇抹着眼泪,一边抽噎一边说,:“我脚疼,好疼。”
一个伤了神智的小姑娘。
今日先是被外头的人吓着了,回府里又被吓了一遭,被吓得惊慌失措,又伤了脚。
如今孤零零的站在堂下,可怜巴巴的哭着小声说自己伤着的地方疼……
不说一旁的丫鬟婆子,就连康嬷嬷都忍不住多看了陈琇一眼。
这一刻,陈谦黑沉沉的目光也落在陈琇身上,但他什么也没说。
很快,陈琇就被全须全尾,平平安安的送回了纹禾院。
为着她伤着了,也为给她压惊,府里专门拨了人参和上好的阿胶,还有一些时兴的衣料、样式精美的首饰...
随后陈蕴棠被陈谦亲自传进了正堂,陈玉盈也被刘氏拘在了身边打理账本,学着管家的本事。
晚间,陈蕴棠才被放了出来,但他脸色从容,看不出喜怒。
刚到了致澄院,就听下人说宋先生一直等在院里。
闻言,陈蕴棠挑了挑眉,不紧不慢进了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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