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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府。

    烛火幽幽,琴音渺渺。屏风下,一人披散着头发慵懒地卧在美人榻上。

    “裴荇居与庄绾果真有私情?”

    周萬恭敬地站在一旁:“梁世子,千真万确,所有人都这么说。”

    “蠢货!我让你去查实情,而不是去听传言。”

    周萬讪讪:“庄府的下人们都是这么说的,说......庄小姐跟裴大人私相授受已久。”

    “多久?”

    “好像......三年前就开始了。”

    殊不知,周萬这番调查也一头雾水。

    裴荇居与庄绾的事各样说法都有。有人说半年前两人开始私会,也有人说是庄绾有一次去寺庙上香迷路邂逅裴荇居;然而最有信服力的当数三年前庄小姐出城踏青,路上惊马遇到裴荇居英雄救美,两人红鸾星动一见钟情。

    最后这一个说法有鼻子有眼,时间地点,甚至目击证人也在。是以周萬便推断裴荇居和庄绾的私情发生在三年前。

    美人榻上的人听后,脸上散漫的笑渐渐凝固。

    空气滞了滞,琴音也悄然停下来。

    周萬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梁世子的神色。他虽不知这位梁世子跟那庄家小姐有何关系,但他想要的人却被裴荇居截了,想来心情不佳。

    这位爷不是好惹的性子,表面看着对谁都好说话,但城府极深,手段也了得。不然也不会在信国公府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当上世子。

    “为何?”

    良久,他喃喃问出声。像是在问周萬,又像是在问另一人。

    周萬也捉摸不定是不是问自己,忖了忖,他回道:“其中缘由我不得知,但与裴荇居有私情的事是庄小姐亲口说的,彼时......彼时我也在场,亲耳听见。”

    梁世子缓缓笑起来:“你说,是裴荇居好?还是我好?”

    “当然......是世子您。”

    认真说起来,周萬也难以比较。

    梁世子,其名梁锦羡。父亲是信国公,姑母是太后,家世显赫,身份尊贵。而裴荇居当朝帝师,兼掌刑部政要,乃朝堂重臣,皇帝心腹。

    二者皆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确实难以度量。

    “裴荇居孤魂野鬼一个,闯了运气受皇上重视才得点脸面,哪能跟您比?您是国公府世子,日后便是......”

    “砰”地——酒樽撂在桌上,打断了周萬的话。

    “这些话留着哄傻子,我不听虚言。”

    “罢了,”梁世子起身:“ 我又何必跟他裴荇居比?我既欣赏他自然有他过人之处。”

    “但......”他话锋一转,眉目沉了沉:“你们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我要亲自确认。”

    周萬暗暗抹了把汗。

    .

    与此同时,裴府书房也提到了相同的话题。

    “梁世子?”

    “正是。”吕侍卫道:“周萬去庄府抄家原本要带庄姑娘去梁家别院,可见到属下接走庄姑娘后,当天周萬就去了梁府见梁世子。”

    “为何现在才说此事?”

    “属下也是今日才得知,这些天一直在查庄姑娘的事,消息也刚传来。”

    沈祎听后,狐疑问:“莫非,庄小姐跟梁府还有牵扯?”

    “可是......”他又纳闷:“不应该啊。”

    还是那句话,庄绾知道裴荇居这么多秘密,若她真是梁公的人,那梁公何必多此一举,无须吹灰之力便能置裴荇居于死地。

    思忖片刻,裴荇居问:“她的那两个婢女带来了吗?”

    “只带了一个叫秋檀的。”吕侍卫道:“另一个冬凝几日前被兄嫂赎身带回老家了,可要属下派人去追?”

    “不必,暗中审一审这个丫鬟,问问庄绾是否跟梁世子相识。”

    恰在此时,一人送了封帖子进来。

    “大人,这是信国公府梁世子派人送来的。”

    沈祎倏地起身,一把接过帖子,展开看。

    须臾,笑道:“看来梁世子也不知情。”

    他把帖子递给裴荇居:“梁世子欲三日后在南山别院设宴,邀请你去赏花吃酒呢。”

    裴荇居一目十行看完帖子,微微蹙眉。

    “这可是鸿门宴,你去还是不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然要去。”

    裴荇居当即提笔写回帖。

    .

    庄绾是在三日后见到秋檀的。

    彼时她刚刚睡醒,迷糊地唤人洗漱更衣,却听得有人站在床边抽泣。

    抬眼一看,居然是秋檀。

    “你回来了?”她坐起身,无奈道:“怎么还哭?有人欺负你了?”

    秋檀红着眼眶摇头:“没人欺负奴婢,是奴婢没想到还能见到小姐,奴婢高兴呢。”

    “高兴就该笑,别哭了。”

    洗漱间,她询问秋檀近况,才得知秋檀被送去了牙场。人牙子见她姿色不错有心想卖她去勾栏,然而刚寻好买主谈好价钱时,吕侍卫去得及时,二十两银子又买回来了。

    秋檀虚惊一场,再见到庄绾,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小姐,奴婢要服侍小姐一辈子,再也不分开了。”她说。

    庄绾暗暗叹气。

    傻姑娘,她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又能陪谁一辈子。

    她捏了捏秋檀的脸颊:“别哭了,去洗把脸吧。”

    用早膳之际,立夏来了,说裴荇居要带她去赴宴,让她尽快收拾收拾。

    “现在?”

    “大人说这会带庄姑娘出门。”

    “......”

    庄绾想骂娘,为什么这个时代的男人约女人出门不提前说一声的?每次都这么匆忙,她连打扮的时间也无。

    庄绾一口气喝了半碗粥,然后起身进内室更衣。打开柜门时,顿时释然了。

    算了,反正她也没什么衣裳,打不打扮都一样。

    所幸这回有秋檀在,不至于自己用筷子簪髻。简单收拾后,庄绾出门,临走时为了安抚她受惊过度的情绪,还承诺回来给她带一包零嘴。

    到了大门口,庄绾老远看见吕侍卫站在那。

    她对吕侍卫的印象还不错,上次去见裴荇居其他人拦着她不让进,还是吕侍卫过来解围。

    “嗨!”庄绾走过去,对吕侍卫打了个招呼。

    转头一看,却见裴荇居站在大门一侧,她尴尬地放下手,规规矩矩地对他福身行了一礼。

    “玙之,早啊。”

    “嗯。”

    裴荇居今日着了身黛青长袍,晨曦笼罩其身上,敛去了素日的清冷,倒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和。

    庄绾走过去,故意挨他近一些。

    “玙之,我们今日去哪?”

    裴荇居不动声色拉开点距离:“梁世子在南山别院设宴,邀我们一同前往。”

    说这话时,他暗中观察庄绾。

    庄绾根本不认得什么梁世子,一心只想着怎么演戏呢。她温柔小意地应声:“嗯,玙之去哪我就去哪。”

    须臾,裴荇居眼里的审视散去,这才漫不经心地打量起她衣着来。

    “你就这么去?”

    “嗯?”庄绾抬眼。

    很快,她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顿时脸上浮现些窘色:“实不相瞒,我当时入府匆忙,拢共只带了两套衣裳。”

    裴荇居“唔”了声。

    “走吧。”他转身上马车。

    庄绾探眼看了看马车身后,却并未瞧见其他。偌大的府邸门口,只裴荇居一辆马车。

    她懵了下,转头问:“吕侍卫,我......怎么去?”

    不会让她走着去吧?

    这时,马车里的人出声:“上来。”

    吕侍卫道:“庄姑娘,今日您与大人同乘。”

    “......哦。”

    庄绾赶忙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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