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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灵派,元義洞天,斗胜宫。张義一身玄色大袍坐于主位,下方跪着他的八位弟子,三女五男。
他依次指点了一番,便挥袖让其回去用心修行。
八位弟子都是恭声拜退,唯独范青玲依旧跪在下方,未有起身。
看出她有话要说,张義温和一笑,问道:“青玲,可是有何事要和为师诉说?”
范青玲再次一拜,道:“恩师,弟子想外出游历大地,见识各家各派道法,开阔自身眼界。请恩师允准。”
张義笑着摇了摇头,道:“依为师看,青玲游历世间,实际却是去寻兄长,是与不是?”
“恩师法眼如炬,弟子不该自作聪明”,范青玲恭恭敬敬的说着。
当初,她只用了三日,便在李家七公子的殷勤帮助下,将商舟找了个遍,但依旧没有找到王权任何踪迹。
如今,她虽回返了昊灵派,但依旧在内院发布功德事务,寻找王权,报酬为一件上等玄器,可谓丰厚至极。
只可惜,如今一年过去,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张義收起笑容,心下微微一叹,轻挥袖袍,二人之间便浮现一幅幻象。
“青玲,你且看来。”
范青玲抬头看去,幻象中有三人,张義、吕长生和刘丹。
吕长生道:“张道友,我此来,有一桩不大不小的事。”
张義笑道:“吕真人既都如此说,那便洗耳恭听。”
吕长生点了点,示意了一下刘丹。
刘丹对着张義行了个万福,道:“张真人,晚辈身上的血契和血誓,在昨日卯时解除了。”
张義闻言看向吕长生,二人目光一对,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方血契血誓没了,且没有应契,只能说明,另一方已经自然消亡了。
幻象逐渐消散,张義开口说道:“这是昨日之事。”
下方跪着的范青玲,神情怔怔,有些不敢相信。
她自然知道血契解除代表了什么,但心中还是不信兄长死了,问道:“恩师,兄长曾想用化生胎重生,是否会是因为重获新生,所以血契得以化解?”
张義思索片刻,也不愿打击范青玲,道:“不无这种可能,也许王权真的已经化胎重生,那青玲就更应该努力修行,如此才能有朝一日,再次重逢。”
他虽如此说,但心里也是不确定,毕竟化生胎之法自创造出来,人人只当是个笑话,还无人尝试过,更遑论成功?
范青玲也知道自己恩师是劝诫自己,谢道:“谢恩师开导,弟子记住了。”
说完,依旧没有起身,张義也是有些无奈,这位弟子的倔性子他也是知道的。
收入门中时,给了功法却不修行,反而极其用心的学习道字。
他对此也很赞同,觉得如若将道字精通,今后也可触类旁通阵法、炼丹和炼器,没有什么坏处。
可这一学便是三年,最后,范青玲在道字上的造诣,就连其大师姐秦雨冰都自叹不如。
后来一番询问,这才知道,原来是王权曾说,学好道字对以后大有帮助。
张義虽赞同王权此言,但范青玲一心学习道字,耗费不少时间,差点错过了最佳的修行年岁。
“青玲,为师允准你外出,但却需告诉为师,此去的目的,究竟为何。”
范青玲当即就要开口,张義抬手止住,道:“不必现在说出来,允你一日,好好想想,到时可去斗勺宫告知为师。”
“是恩师,弟子知道了。”,范青玲恭敬回应一声,在抬头看时,张義以没见踪影。
范青玲站起身,转身要出斗胜宫,却发现大师姐秦雨冰站在殿门口。
她快步走上前,来到秦雨冰面前,万福一礼,道:“见过大师姐。”
秦雨冰相貌冷艳,对外人也同样冷淡,但现在面对范青玲,却是展露笑容,语气温润,道:“师妹,你对王权的感情,不单单是兄妹之情吧。”
“师姐怎么这么说……”,范青玲的声音越来越低,显是被秦雨冰说中了。
秦雨冰握住范青玲的双手,道:“几位师弟师妹都能看出来,不过师妹也要知道,生死是不可逆的。”
她将一颗圆润的珠子塞进范青玲的手里,拍了拍范青玲的手背,便走了。
范青玲目送秦雨冰远去,拿起手中的珠子一看,心弦骤紧,心底涌出一股遏制不住的悲伤。
珠子名为长命珠,秦雨冰第一次见到王权时,看出范青玲对王权情感身后,便取了他一根青丝和一缕生气。
回来炼制成长命珠,此珠常亮,代表此人尚存于世,但现在,这长命珠暗淡无光,仿若土石。
此事范青玲也知道,方才不信王权已死,也是因为没看到此珠。
当初张義带回王权肉身时,此珠依旧明亮的跟夜明珠一样,后来也确实证明王权还活着。
范青玲的脸颊淌下两行泪珠,抬手拭去,将长命珠收起。
她取出一枚牌符,催动后对着眼前一晃,面前出现一座阵门,抬脚走了进去。
下一刻,出了元義洞天,来到昊灵派中。
昊灵派建在昊阳山脉深处,宫观殿堂皆建在众多山峰上。
上方的天空中,有一大片云雾,哪里是思凡城所在,为昊灵派弟子的亲眷居处。
也有在其中开枝散叶的,形成家族后,也会送资质好的后辈去问灵山入门,或者被门中长辈直接收入门中。
范青玲脚踩深蓝烟岚,徐徐上升,如今她已经修行了玄溟瀚潮上泽书。
这才知晓,为什么当初张義给她的那部功法,只注重沉淀根基。
现在一修行上泽书,丝毫没有排斥不说,且融洽无比,好似前面所修,都是为了与这部功法相接。
进入云雾,眼前景象一变,出现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陆州。
上面建有一城,虽只占陆州中心一小块区域,但较点苍城的占地范围来说,何止千倍。
范青玲对思凡城已经轻车熟路,很快便在一座庭院前落下。
虽然知道这是娘亲居住,是家,但她还是选择选正门进入。
大门没关,也无需关,思凡城一片祥和安宁,邻里都相处和谐。
范青玲步入院中,一名看似四五十岁的阿婆,也正好从正屋出来,见到她很是惊喜,转身对着屋内说道:“夫人,小姐来了。”
老妇人还是当初那位范家管事,被范青玲一同接来了思凡城。
范青玲快步上前将她搀扶住,女管事食用了不少范青玲送来的丹药,虽年近百年,但看起来还是半百岁数。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位满头银发,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见到范青玲也很是高兴,道:“玲儿来了,快来屋里坐吧。”
“娘亲”,范青玲唤了一声,与范家主和女管事一同进入屋内。
范青玲坐在范家主身旁,神色有些哀伤。
范家主虽上了年纪,但对自家女儿还是了解的,见此也是有些担忧。
握住自家女儿的双手,慈和的问道:“玲儿,可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么?”
范青玲在娘亲面前,终归还是个孩子,闻言再也把持不住,眼中泪珠哗哗的往下掉,哽咽道:“娘亲,兄长他……不在了。”
范家主手心一紧,也是有些不信,道:“玲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范青玲将长命珠拿了出来,道:“娘亲,兄长的长命珠灭了。”
“啊?”,范家主难得的有些失态,长命珠她也看过,知道代表了什么。
有些松弛的双手拿起长命珠,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重重的一叹,道:“公子如此人物,怎会……”
点苍城大难,是一场席卷全城的兽潮,在范家主认命时,范青玲脚踏蓝光,只一挥手,便将范家周边的野兽扫灭。
范家主被接到思凡城,也在范青玲的口中得知了当初了全程。
听到车队遇险,无一人生还时,她揪心不已。
听到王权一人一马一刀,带着自家女儿,在群山密林中血战穿行,她对王权敬佩不已。
听到王权没有资质,无缘修行时,她感叹天地不公,如此人物却是这个结果。
听到王权离开问灵山,了无音讯,她开始时常想起这位翩翩佳公子。
她对自家女儿何其了解,早就看出范青玲对王权的感情,早已超过兄妹情谊了。
虽没有亲身体会过那密林群山的凶险,但听到二人出来时,王权如一个血人,而自家女儿是是脏了脸蛋。
这便也能猜出,那密林对于凡人来说,不亚于阿鼻地狱了。
范家主安慰着范青玲,等范青玲哭够了,这才招呼了几个家仆,在院中一角挖了一个衣冠冢。
范家主还留着,王权曾留在范家的那件粗布衣衫。
她将至叠好放入衣冠冢内,埋葬之后,立起一碑。
“范氏恩公,王权之墓。”
范青玲在思凡城待了一日,与范家主谈心了一日,这才出了云雾来到外面。
拿出牌符,唤出阵门,进入元義洞天。
径直来到斗勺宫,张義坐在上首软榻上。
“弟子范青玲,拜见恩师”,范青玲跪地行礼。
张義声音温和,道:“徒儿起来,可是想到此去目的了?”
范青玲站起身,点了点头,道:“弟子想到了”
“说来我听”,张義温和言道。
“弟子此去目的,为归途”,范青玲一脸坚定的说道。
“哦?何为归途?”,张義笑问道,忽然觉得这位徒儿一日之间成长不少。
“心安之处即是归处,或事、或物、或景,兄长故去,弟子心思不属,不利修行,此去游历,心安即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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