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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完颜挞懒沉思许久之后方才下定决心,对秦桧说道:“你之所言,确实在理,便依你之计,放尔还朝,还望牢记今日之约,否则便是某有心救你,只怕陛下也要取你性命。”秦桧再三叩首而去。而高宗皇帝得了秦桧,又加之其曲意逢迎,因此对其十分喜爱,常命其伴随左右,一时间恩宠有加。
转眼便到正月初一,高宗皇帝在越州率百官遥拜二帝于行宫北门外,御堂朝殿,朝参官起居。自是朔望皆如之。并下诏大赦天下,改元建炎五年为绍兴元年。
肆赦日:“圣人受命以宅中,莫大邦图之继。王者体元而居正,盍新年纪之颁。朕遭时艰难,涉道寡昧,熟视斯民之荼毒,莫当强敌之侵陵。负此百忧,于今五载,曷尝不未明求治,当馈思贤。念两宫之远,而菲陋是安,恐九庙之颠,而艰危是蹈。苟祸可弭,虽劳弗辞。然生灵久困于干戈,城郭悉残于煨烬,丁壮系身于异域,旄倪暴骨于中原。桑田失时,男女隳业,仅存常产者,苦斗升之,寸土之依,或迫饥寒,散为盗贼,始焉莫之加卹终,而无以自还。致汝于斯,皆予之过。半高穹之未厌,哀否运之已穷。戎马虽来,边防粗备。嘉与照临之内,共图休息之期。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爰因正岁,肇易嘉名。发涣号于治朝,霈鸿恩於寰宇。其建炎五年可改为绍兴元年。於戏!《小雅》尽废,宣王嗣复于宗周,炎正中微,光武系隆于有汉。静言凉德,敢对前人。尚期中外之彝伦,同礼祖宗之遗泽。辅成此志,永底于休。”
下罢改元诏书,高宗皇帝又将早已经写好的给道君皇帝的表文供奉于台上,遥遥相拜,文曰:“接千岁之统,推神荚以膺期。上万年之觞,御端朝而受祉。若稽故实,遥企清光,恭惟太上道君皇帝陛下,体道粹精,怡神冲漠,方席宗祧之庆,遽成国步之艰。尧游汾水之阳,久忘天下,文遇明夷之卦,益见圣人。臣自远威颜,洊更时序,当玑衡之载复,帐旒冕之犹赊。鸿雁虽宾,莫附帛书於沙漠,风涛中阻,徒赡云气於蓬莱。”
待得一切事毕,高宗皇帝诏谕诸路,杂犯死罪以下囚,释流以下;群盗限一月出首自新,仍官其首领;令州县存恤阵亡战伤将士,及奉使金国与取过军前未还之家;民户今日已前倚阅税租,一切除放;复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免除两浙夏税、和买绸绢丝绵,减闽中上供银三分之一。令有司条具元祐党籍臣僚未经褒赠人,吏刑部限一月检举。
随后高宗皇帝又诏侍从、台谏条具保民弭盗、遏敌患、生国财之策。
当其时,有翰林学士汪藻上驭将三说:一曰示之以法,二曰运之以权,三曰别之以分。大略谓:“诸将过失,不可不治。今陛下对大臣不过数刻,而诸将皆得出入禁中,是大臣见陛下有时而诸将无时也。道路流传,遂谓陛下进退人材,诸将与焉。又,庙堂者,具瞻之地,大臣为天子立政事以令四方者也。今诸将率骤谒,径至便衣密坐,视大臣如僚友,百端营求,期于必得,朝廷岂不自卑哉!祖宗时,三衙见大臣,必执梃趋庭,肃揖而退,盖等威之严,乃足相制。又,遣将出师,诏侍从集议者,所以博众人之见,今则诸将在焉。
诸将,听命者也,乃使之预谋。彼既各售其说,则利于公不利于私者,必不以为可行,便于己不便于国者,必不以为可罢,欲其冒锋镝,趋死地,难矣。自今诸将当律以朝仪,毋数燕见。其至政事堂,亦有祖宗故事,且无使参议论之馀,则分既正而可责其功。是三说果行,则足以驭诸将矣,何难乎弭盗,何忧乎遏敌哉!
若夫理财,则民穷至骨,臣愿陛下毋以生财为言也。今国家所有,不过数十州,所谓生者,必生于此数十州之民,何以堪之!惟通加裁损,庶乎其可耳。外之可损者,军中之冒请;内之可损者,禁中之泛取。今军中非战士者率三分之一,有诡名而请者,则挟数人之名;有使臣而请者,则一使臣之俸兼十战士之费;有借补而请者,则便支廪禄与命官一同。闻岳飞军中,如此者数百人,州县惧于凭陵,莫敢呵诘,其盗支之物,可胜计哉?臣窃观禁中有时须索,而户部银绢以万计,礼部度牒以百计者,月有进焉。
人主用财,须要有名而使有司与闻。至于度牒,则以虚名而权实利,以济军兴之用,诚非小补,幸无以方寸之纸捐以予人而不知惜也。
然臣复有私忧过计者。自古以兵权属人久,未有不为患者,盖予之至易,收之至难,不早图之,后悔无及。国家以三衙官管兵而出,一兵必待密院之符,祖宗于兹,盖有深意。今诸将之骄,枢密院已不能制,臣恐贼平之后,方劳圣虑。自古偏霸之国,提兵者未尝乏人,岂以四海之大而寥寥如此!意偏裨之中,必有英雄,特为二三大将抑之而不得伸尔。谓宜精择偏裨十馀人,各授以兵数千,直属御前而不隶诸将,合为数万,以渐稍诸将之权,此万世计也。”
这驭将三说正中高宗皇帝下怀,前有苗刘之变,后有张俊、刘光世拒不出兵,令其颇为不喜,但又因二人手握重兵,恐逼得急了二人作反,于是便采纳江藻之言。
但王藻的这封上书很快便传到诸将耳中,尤其是岳飞听闻后更是莫名火大,自己一心为国,竟然被人这般诋毁,真的把自己当成软柿子来捏了。于是岳飞亲自写书于张俊和刘光世,并附上一封自己写成的对论,其略曰:“今日误国者皆文臣。自蔡京坏乱纪纲,王黼收复燕、云之后,执政侍从以下,持节则丧节,守城则弃城,建议者进讲和之论,奉使者持割地之说,提兵勤王则溃散,防河拒险则逃遁。自金人深入中原,蹂践京东、西、淮南之地,为王臣而弃地、弃民、误国、败事者,皆文臣也;间有竭节死难,当横溃之冲者,皆武臣也。又其甚者,张邦昌为伪楚,刘豫为伪齐,非文臣谁敢当之!”
张俊与刘光世看后大为满意,进此对论于高宗皇帝。而高宗皇帝见武将反应如此激烈,便从中斡旋,但自此文武二途,若冰炭之不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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