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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丹宁。”樱桃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李丹宁自从南京回到清州后,便做好长住的打算,他将樱桃的父亲劝回了村里,自己亲自承担起了照顾樱桃的重任。
打针,吃药,化疗,放疗,樱桃的头发很快便掉光了。
李丹宁守在病床前,急在眼里,疼在心里。
李丹宁的不辞而别彻底惹恼他的父亲。
“让他去吧,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这个儿子。”
还是母亲心疼儿子,她偷偷的给李丹宁转去了一笔钱,收到钱的那一刻,李丹宁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放声大哭了一场,无论如何吵闹,儿子始终都是妈的心头肉。
其实她对樱桃并不十分反感,如果不是因为樱桃离过婚还带着个小孩,她甚至对她还有些好感。
“儿呐,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差钱了跟妈说一声,妈给你转过来。”
至于樱桃,她只字没提。
谁还没有年轻过呢?儿子的倔脾气让她想了自己和老伴年轻时候的样子,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哪怕离家出走撞得头破血流。
“你爸爸的思想工作,我慢慢给他做,你也要理解你爸爸的心情,他也是为了你好。”母亲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一段语音。
“妈,我知道,可是,樱桃真的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她是个好女孩。”趁着樱桃睡着的间隙,李丹宁跑到病房外给母亲回了条信息。
“妈知道了,你就安心在医院照顾她吧,儿呐,千万不要生你爸的气,等时间长了他兴许也就想通了。”
“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这些天,李丹宁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父亲的绝情,母亲的担忧,还有樱桃被病魔折腾后的憔悴,都让他肝肠寸断。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樱桃离不开自己的照顾,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了,虽然她不止一次的劝他回去,可他又怎能如此狠心离开呢?
“你就不要再劝我了,我是不会走的。”面对樱桃的唠叨,李丹宁干脆不予理会。
“丹宁,你走吧,回到南京,回到你爸妈身边去,这样下去我会拖累到你的。”樱桃央求道,医生已经告诉她,让她做好相应的思想准备,她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李丹宁的到来,她既喜又忧,喜的是李丹宁能够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出现,给了她与病魔斗争坚强的活下去的希望,但同时她也很担心,万一自己的病拖过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那自己岂不成了一个累赘?
就算自己耗得起,她也不愿意看到心爱的人将大好青春年华耗费到自己身上。
李丹宁不再说话,他用行动告诉她,他决心已定,他会一直照顾他,直到她最终好起来。
这段时间,她已经昏迷了好几次,最严重的时候,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
“丹宁,不要走!”她时常突然半夜从床上坐起来,口中大声的喊着李丹宁的名字。
“丹宁,你在吗?”她的意识彻底错乱了,明明李丹宁就在眼前,她却好像看不见。
“我在呢。”李丹宁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像个孩子似的嘤嘤的哭了起来。
“丹宁,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回南京去了,梦见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在的,一直都在的,你就放宽心吧,我不会走的。”李丹宁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像母亲安抚婴儿那样,慢慢哄着她进入梦乡。
但更多的时候,她会冲着李丹宁发脾气。
“你走!”她朝李丹宁大喊大叫。
“我不要你管,也不要你可怜!你给我滚回南京去!”
此时的她仿佛又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面目狰狞,她恨不得李丹宁马上从自己眼前消失。
随着住院时间拉长,她的心情变得阴晴不定,时而大笑,时而痛哭,李丹宁知道她的心情不好受,便尽量给她讲一些开心的事情。
虎子在家里用手机发来了桃桃要妈妈的视频,李丹宁将樱桃扶起来,将视频拿给她看。
“你要乐观一点,桃桃还等你治好了病回家呢。”李丹宁劝她要放宽心,这世上还有许多值得她留恋的人。
“是啊,我一定要战胜这病魔,等桃桃再长大一些,我就教她打羽毛球,带她去球馆认识很多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让桃桃骑在他们脖子上疯跑。”
只有说到桃桃的时候,樱桃的脸上充满了笑容,她笑起来是如此的好看,就像春天盛开的樱花那样灿烂,有粉的红的紫的白的各种各样的颜色。
“丹宁,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她看着李丹宁,一脸的自信。
“一定会的,我们一起加油好吗?”李丹宁捧起樱桃的脸。
那张脸饱受折磨,已经瘦得有些不成样子了。
“嗯,加油,为你为桃桃也为我自己。”樱桃举起拳头,像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对病魔宣战。
状态稍好一些的时候,李丹宁会扶着樱桃到病房外的走廊里去散散步,走廊的尽头可以看到筑城的全景。
甲秀楼,水口寺,东山,还有六广门市民健身中心。
“小时候我就在那里面练球。”樱桃指着远处的健身中心说道。
这一刻,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远的年代,那时候的妈妈还很年轻,就像《纸飞机》里唱的歌词那样。
“那时的母亲还没长出白发,人群中如此的耀眼......”
真是怀念那些快乐的时光啊,可为什么幸福总是那么的短暂呢?好像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感受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丹宁,你说人死了之后真的会有来世吗?”她突然问。
他知道她又在说胡话了,可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不会死的,答应我,我们只要今生不要来世好吗?”李丹宁将她搂在怀里,她是如此的轻,像一片羽毛,又像一朵花瓣,似乎只要风轻轻一吹,便能将她带走。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她想要好好的抱一抱他,可她的手却没有一丝力气。
她开始频繁的高烧和突然晕倒。
“病情恶化,只能做骨髓移植。”医生告诉李丹宁。
“成功的机率有多大。”李丹宁问。
“百分之六七十。”
樱桃的父亲蹲坐在病房外一筹莫展,骨髓移植需要四十万的手术费用,还不敢保证能够治好。
不要说四十万,就是四万块钱他也拿不出来,即便千方百计的把钱筹到位了,万一治不好落得个人财两空怎么办?就像当初樱桃的母亲那样。
治还是不治,他犹豫了。
“不行就把她接回家吧。”他思考再三,终于对李丹宁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不做手术了?”李丹宁断然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老师,不瞒你说,我也想给樱桃把病治好,可我哪里去找这几十万啊。”说话的时候,他老泪纵横。
这都是命啊,眼看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也痛不欲生,如果可能,他愿意替她去死。
李丹宁沉默了,是啊,几十万对樱桃这样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就算卖房卖地砸锅卖铁也凑不齐。
李丹宁首先想到的是跟母亲求助,但很快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不想亏欠自己的父母太多。
“算了,丹宁,带我回家吧,我死了之后,你们就把我葬在那红峰湖畔的樱桃树下,让我时刻能够想起我们一起曾经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
清醒一点的时候,樱桃便哀求着要出院回家。
“樱桃,要恨你就恨我吧,只怪爸爸无能啊,也怪你生错了人家,下辈你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选个富裕的人家投胎。”
樱桃的父亲不住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隔壁床的老太太昨天下午还好好的,可谁知天还没亮被拉到ICU里抢救,几个小时后病房里便响起了家属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人已经走了。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李丹宁的心情也糟到了极点。
如果出院回家,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老胡,想办法救救樱桃吧。”
球友们来病房探望樱桃的时候,李丹宁将群主老胡拉到一边悄悄的说。
老胡沉思了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老胡开始在群里发动球友们捐款!
可这也不算是什么好办法,球友们能捐多少啊,就算每人都能捐个三五百,与天价的治疗费比起来也只是杯水车薪。
“怎么办呢?有总比没有好。”老胡把球友们的爱心款交到李丹宁手里的时候,一脸无奈。
“代我向大家表示感谢。”李丹宁朝老胡等人鞠了一躬。
“搞那么客气干啥,我们还等着樱桃康复以后来跟我们打球呢。”军师老董将李丹宁扶起来。
“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会有好报的。”管家婆孙二娘等人纷纷安慰李丹宁。
“丹宁,你也要保重啊,这段时间你都瘦了好多。”走的时候,有人提醒李丹宁。
老狼在医院里待了几天,见樱桃一时半会也好不起来,便离开医院四处游山玩水去了,好不容易来一趟贵州,他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半个月的时间,他去了甲秀楼黔灵山青岩古镇黄果树织金洞百里杜鹃万峰林马岭河大峡谷,还去了遵义会议旧址去了茅台赤水去了西江苗寨,甚至还去了梵净山看了天空之城。
来清州之前,老狼的兜里已经没剩几个铜板了,但好在贵州的夏天对外省人十分友好,景区门票免费不说,还免高速过路费。
老狼租了一辆车一路从黔中转到黔西南,又从黔西南跑到了黔东南,最后到了与湖南凤凰交界处的铜仁停了下来。
再往下走,就要到沈从文笔下的边城了。
“丹宁,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老狼已经玩够了,这才想起李丹宁还在筑城。
“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让做骨髓移植,但手术费是个大问题。”李丹宁叹了一口气。
“代你爸妈帮忙啊,他们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在老狼眼里,这几十万对樱桃和他这样的家庭来说的确是天文数字,但对李丹宁这样的富二代,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不想找他们,再说,找了我爸也不会同意。”老狼想过的事情,李丹宁早就想过了。
“那就麻烦了,你让我好好想想。”手机里传来车子的喇叭声,老狼正开着车行驶在一段悬崖上。
“车技不过关,少走云贵川。”
想到这里,老狼吓得全身汗毛直竖。
“丹宁,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这段路实在太险,我不跟你说了,就这样,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李丹宁又一次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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