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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这个小镇水乡一天天的过。王一这名异人也算是在这个三一门庇护的小镇水乡这里定居了下来,跟他作伴的,除了之前配合他一块街头卖艺的乞儿外,没有他人。自己呢,也不怎么上街头卖艺了,时不时在小镇里干点力气活,跑个腿,挣点零散钱。
虽然谈不上什么收入颇丰,但足以温饱,时不时还能接济一下这些被三一门和自己收留的乞儿。当然,夺了机缘,又还了一份机缘的李慕玄也会来找自己麻烦,而在李慕玄身后总是跟着陆瑾,这位异人圈里四大名门世家的陆家小少爷。
对于这两个小家伙这番举动,左若童也是听之任之。
就像王一说的,他是鬼手王王耀祖的弟子,但不是所谓的全性门人,自己一个正式徒弟和一个记名弟子去拜访一位异人,他管不着。
而李慕玄每次来呢,都是带着一股子怨气,想来找王一麻烦。
只可惜,他那没有正式入门练炁,只是修的拳脚功夫,王一就是不用炁,靠着跟在鬼手王身边学来的一招半式也能将其轻松制服。
每次制服后,李慕玄总是骂骂咧咧的离开,也没说自己到底服没服,而陆瑾则是在李慕玄离开后对王一赔礼道歉,又时不时用好奇眼光打量着王一。
不同于李慕玄那暂时还没收入门下的记名弟子,陆瑾在最初试炼考核中就已经过关,被左若童传下三一妙法逆生三重。功法虽难,但对于生在名门世家,自小耳濡目染的陆瑾而言倒不是太大问题,所以早早就练炁成功,逆生三重也开始入门。
而练了炁,入了门,陆瑾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叫做王一的异人师兄,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又跟自家师父一样,捉摸不透。
“小陆瑾,下次要是还好奇呢,就等你这位李慕玄师弟走了之后咱俩悄悄过两手,没事,很快的。”
“不要,王师兄,我打不过你。”
小陆瑾也不傻,自己练炁入门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有余,修行一途天赋根骨再好,一个入门一年多的跟一个练了好几年的过招,完全不用看都知道结果是啥。
“哈哈,你倒是挺懂事,算了算了,不打趣你了,赶紧追上你那个师弟吧。”
笑呵呵摆了摆手,王一目送着这位未来的异人圈大佬离去,这才在那自言自语。
“左门长这是拿我当李慕玄性子的磨刀石啊,什么时候磨透了,什么时候就能正式拜师三一门了。看这情况,李慕玄是当不了全性恶童了,想来左门长应该能避开那个死劫吧?算了算了,不想了,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王一能理解左若童的做法,既然生活在三一门庇护的小镇水乡,又承了人家的人情,这种举手之劳该帮就帮。
背着双手回屋,看着挂在墙上的民国台历,看着上面的日子,王一也漠然不语。
第二天,镇上的洞山书院。
“洞山先生,我要请假,出一趟远门。”
“嗯,可以,多久回来。”
“快则半月,慢则一月。”
“整个七月啊?介意问问去哪吗?”
“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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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即便是在这连连遭灾的民国年,苏杭这一带也还算是和平。
或许是因为一战的阴影刚消,战胜国在建立的凡尔赛-华盛顿体系之下,正在消化重新分割到手的蛋糕。
但可笑又可悲的是,作为战胜国的一员,中华民国却不在吃蛋糕的名单里,她是被切的蛋糕。
只是这次因为近两年爆发的各种抗议游行,让这个作为鱼肉的国家稍稍在案板上挣扎了一下,让列强下刀时谨慎了许多,也给这片大地上的穷苦百姓多了那么一两口喘息的时机。
可只要是为鱼肉,终究是要被刀俎切的,无非是从快刀子割肉变成钝刀子割肉罢了。
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点,但有的人作壁上观,粉饰太平,有的人为虎作伥,附庸在列强身上一块吸食着这片中华大地上四万万国人的鲜血,也有有志之士,正在四处奔走,寻找一条救国之道。
王一是未来之人,他知晓在民国的第十年,改天换地开始于此。
他也知道道路是崎岖的,结果是美好的,但这是一个相同却又不相似的民国。这片大地,这个世界都存在着名为异人的少数群体,他们有藏于世间,有路见不平的,可也有为虎作伥的。
毕竟就连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21世纪,在那个岁月静好的年代里都有混账玩意通敌卖国,更何况在这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民国乱世,难道就没有附庸在军阀,列强手下的异人为虎作伥?难道每个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玄门正宗,异人流派里就没有败类?
王一是不信的,所以即便早早知道结果,他还是忍不住动身走一趟,要是无事发生还好,如果有不长眼的,他也不介意见见血!
所以在确定日子将近,王一自然就得先做准备,来洞山学院寻求洞山先生的准假允许,得到了准假允许,王一收拾好行李直接动身离开,很快就来到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嘉兴县城。
这时候的嘉兴县城还不是后来的地级市,但也确实不小,至少依靠脚力想要一整天走完这座县城有点痴人说梦。
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大楼,王一也是踏步,带着期待,向往,崇敬还有些许复杂的朝圣心情,就这么大踏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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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酷暑的天气,也是梅雨的季节。
这不大不小的县城内,正上演着这个时代屡见不鲜的一幕。
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的街道上,摊贩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而夹杂在这招呼生意的叫卖声中,是数个衣着破烂,年纪在八九岁之间,头上插着,绑着草标的乞儿,而在这些乞儿身前,是一名妇女在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卖孩子,会跑会跳的孩子诶,看看吧,男的带回去做苦力,女的当个侍奉丫头也是极好的,不贵不贵,一百铜元一个。”
路过的行人不为所动,只管眼前事,知晓自己要被卖掉的娃娃们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失声痛哭,时不时引来街上阁楼两边的窑姐们指指点点,也有面露可怜的。
如果说年纪尚幼的乞儿还可能有人要,那在卖乞儿的对面,几乎衣不蔽体的老乞丐浑身泛着恶臭,蚊虫在其头上,四周飞舞,犹如等待猎物死去的秃鹫。可以说,这些老乞丐的今日,就是那些卖不出去的乞儿,他们的明日,而可悲的是,即使是作为老乞丐的明日,这些乞儿都不一定能活到那个岁数。
瓢泼大雨突然而至,打乱了此刻镇上那乱中有序的节奏。
兴许是这里的人们都习惯这个梅雨季节,在雨势变大之前,要么披上蓑衣,要么撑起了雨伞,盖上油布,匆匆往家里赶,原本还算热闹的集市,在这场瓢泼大雨下一哄而散。
行人脚步匆匆,摊贩且走且停,不时还有喝骂声传来。
忽有马蹄阵阵,由远至近,那是一队顶着雨势准备出城的骑兵。
他们背带斗笠,挂着纯正的毛瑟步枪,腰间还别着德国大镜面,就是盒子炮,毛瑟手枪。
这样的配置可不是什么大头兵能有的,最次都是一个团长的卫兵才有可能配置这些。
骑兵打马顶着雨势在街道上穿梭,挥舞的马鞭时而击打空气,时而鞭笞在倒霉的路边行人,唯独没有拍在马背上。
没有谁会去惹这些有枪的骑兵,被打到的也只能暗呼倒霉,脚下动作不停,赶紧躲闪,想着这帮瘟神赶紧走。本就纷乱的街道在这一队骑兵的扰乱下更乱了,鱼贩子的车躲闪不避倒在路边,装在桶里的鱼洒落一地,引得鱼贩子第一时间抄起手里的刀,盯着每个过来的人。
掉在地上,被雨水泡软,又被泥土和大脚踩烂的包子几乎跟大地融为一体,而躺在街边好似死掉的老乞丐也在这时惊醒,直接扑了上去,将这烂在土里的包子扣起来,塞进嘴里。
而在街上稍稍宽敞处的广场上,有穿着得体的富家少爷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吃着热腾腾的手抓饼,漠然看着这习以为常的一切,旁边的管家则是很仔细用手帕帮他擦着嘴,一窗之隔,竟是两个世界。
瓢泼的雨势下,有一人打着伞,从行色匆匆,慌乱躲雨,躲兵的人潮中逆流而上。
他所过处,似乎有着一股看不见的力道,一双看不到的手在梳理着这些躲雨又躲兵的行人,却没有人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行人们没有之前那样慌乱了,骑兵们也跟他侧身而过,前方没有过多阻碍,他们也不需再次挥鞭。
街上抠食的老乞丐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新鲜肉包,肉包铺老板发觉自己碗里多了三枚铜板,带着不忍之色,却又不得不卖儿卖女的妇人被人潮连同自己儿女挤到一边,看顾着要卖出去的儿女时,没来由发觉自己兜里多了一枚银元,她赶紧收好,拔掉孩子头上的草标,带着孩子匆匆离去。
鱼贩子洒在街上的活鱼不知何时蹦跳回桶里,鱼贩子也顾不得是龙王爷抬举还是怎地,赶紧推着车子往城外赶。
骑兵匆匆出城,街上散乱的秩序似乎又变得有序了,只是老乞丐吃完了肉包子依旧在那躺着等死,卖儿卖女的妇人跟孩子倒是不见了,车上的富家少爷依旧看着这一幕,没有一点感觉。
只有一个打着雨伞,穿着马褂和短打的少年郎出现在这即将风云汇聚的县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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