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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念生看了一眼,春潮城六部官员,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这才是钦差该有的待遇。
裴念生拿出圣旨,官印等证明身份的东西,例行公事。
而后就被春潮城的六部官员迎进了城中,在春潮城最大的酒楼享受了一场盛大的酒宴。
饮酒之时,脚下浪涛之声绵延不绝,整个城市都好似在极有规律地摇摆着,如同坐在一艘巨大无比的船上。
本该觉得吵闹,但是春潮城距离城下游江,有近百丈,传到他们耳中,已经不算嘈杂,反而有了一种别样的趣味。
而更加让裴念生觉得舒心的是,春潮城的官员,有六七成以上,都是大夏遗民。
这就不得不说当年春潮城的建立。
由于游江之中,龙气水族妖祟极多,且极为凶猛,金帐当年为了捕获这些水族妖祟,每年都要损失大量人手。
直到俘虏了大批的大夏俘虏,于是就从这些人中,挑选出精兵送入春潮城,由他们负责捕捉龙气水族。
随着一代代过去,大夏遗民中崛起一位驾驭了山君仙骸的天才仙修,竟然直接搬来一座大山,架在游江上空,并且将这座大山开凿成了一座空中城池。
如此,游江中的水族妖祟,一旦想要侵扰城池中的人,就必须离开游江。
正所谓龙游浅滩遭虾戏,更何况离开了水中。
而且,经过数代人的努力,春潮城中布下了许多克制水族的陷阱。
如此,春潮中的士兵,就进可攻,退可守。
好在大夏遗民不像金帐汗国蛮人那样,太过于杀鸡取卵,捕猎水中妖祟懂得节制。
游江中的水族妖祟虽然愤恨春潮城的存在,但也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如今的春潮城,已经有了数十万百姓。
当然大夏遗民的数量依旧只是少部分,这是为了防止大夏遗民自立,金帐汗国迁徙了大量九黎百姓送入其中。
裴念生虽然不是大夏遗民,但也是来自大夏故土,春潮城的六部官员对裴念生十分亲热。
“此次我奉汗王王命,代汗王巡游天下,改革各地牢狱制度,这件事想来几位大人已经心中有了定数,之后若是有什么意见,还请各位大人直接提出来。我们都是故乡人,切莫伤了感情。”
酒过三巡之后,裴念生提杯敬酒,笑着说道。
他很客气,六部官员也立刻客气起身,端起酒杯。
刑部尚书孙道明笑着说道:“大人能简在帝心,是我等大夏遗民的福气,大人能够步步高升,才有我等出头之日。这件事我等心中明白。牢狱改革,该是我刑部之事,大人有什么要求,刑部上下定然全力配合。”
看到孙道明这么上道,裴念生连忙客气几分,说了几句吹捧的话。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只不过,裴念生发现,兵部尚书对自己并不算太过欢迎,不过对方是金帐蛮人,裴念生也能理解。
好在他负责的是牢狱改革,和兵部基本扯不上什么关系,也就懒得搭理他。
酒足饭饱,一群大夏遗民的官员簇拥着裴念生走出酒楼。
突然,一对中年男女突然冲出来,跑到裴念生面前就跪了下来。
“请钦差大人做主,小民有冤啊!”
说着,那男人就从怀中掏出一块麻布,上面鲜血淋漓,竟然是一封血书。
裴念生当场就愣住了。
所有人也都傻眼了。
这对中年男女,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五官柔和,是大夏遗民。
裴念生皱眉看着眼前的男女没有说话。
裴念生也没有想到,在金帐汗国竟然还会遇到百姓当街请钦差申冤的戏码。
“放肆,来人将这惊扰钦差车驾的乱民拉下去。”
孙道明见裴念生没有任何表示,立刻站出来喝道。
几个士卒立刻上前,就要将这对男女拖下去。
“慢着!”
就在这时,春潮城兵部尚书突然发话。
裴念生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记起对方的名字,叫努尔尼。
宴席之中,对自己不冷不热。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却跳了出来。
努尔尼喝退衙役,然后才转头看向裴念生,不咸不淡地说道:“钦差大人乃是代汗王巡视天下,如今春潮城百姓有冤需要申诉,钦差大人如此冷漠视之,不闻不问,是不是有损汗王颜面?”
有意思。
裴念生笑了。
这件事着实有意思。
本该为大夏遗民做主的大夏遗民官员要喊打喊杀,他一个金帐蛮人官员,这个时候却跳出来,要为大夏遗民做主。
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猫腻,裴念生才不信。
“努尔尼大人,此话怎讲。这些百姓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
裴念生看向那对大夏遗民男女,说道:“本官是钦差不假,但是汗王给的旨意,本官只有对天下牢狱改制之责,并无查审案件的权利。你们有没有冤屈,是什么冤屈,本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是无能为力。”
那男女听到裴念生这话,顿时脸上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
“不不不,裴大人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努尔尼哈哈一笑,说道:“您的职责是牢狱改革不假,但是牢狱与刑案不可分割,怎么能说裴大人你没有任何权利查审案件?就算真的没有,你既然是代表了汗王,那么汗王若是在此,会不会过问?裴大人,你说汗王会不会过问?”
“努尔尼大人,无规矩,不方圆。我朝案件查审判罚,自有法度,若人人都拦驾告状,行这非常之举,那咱们金帐岂不是乱套了。此举不可,万万不可。”
孙道明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样子。
“孙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就算汗王来此,也不能过问百姓的冤情?”
努尔尼眼神变冷,看向孙道明。
孙道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裴念生暗自摇了摇头,孙道明这样跟着努尔尼的话走,不吃亏才怪了。
不过能够做到一城六部尚书位的,孙道明当然不可能是蠢货。
实在是大夏遗民天然比金帐官员没底气,如果他不跟着努尔尼的话头走,努尔尼回头就敢向京城发折子,弹劾孙道明有不臣之心。
“啪啪啪!”裴念生鼓起掌,笑着看向二人。
“两位在这里你争我吵,好不热闹,却不问本官愿不愿意过问这件事。”
努尔尼收回瞪在孙道明等一众大夏遗民官员身上的视线,笑着看向裴念生。
“那裴大人你的意思是?”
裴念生看向孙道明,说道:“还请孙大人按照规矩,收了这二人状纸,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但本官乃是代汗王巡视,虽非本官职责,但既然遇到了,旁听一下,做下记录呈报汗王,也是应该的。”
然后裴念生再次看向那对伸冤男女,说道:“本官会亲临堂审,过程本官会呈报汗王,即便真有人要颠倒黑白,汗王视下,量他们也敢再跳出来找死,对于本官这样的安排,你们可还满意。”
那对男女对视一眼,才齐齐一拜,口中喊着愿意。
但是裴念生发现,二人总是不经意地偷瞄努尔尼,得到他的回应,才答应了下来。
不过,裴念生没有戳破,而是上了车架,前往春潮城给他准备的住所。
“你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等上了车,一直当透明人的东方清云这才开口问道。
由于他的身份特殊,从进城前,就装作随从,就连宴席都是坐在楼下雷明珠他们那一桌的。
刚刚也目睹了酒楼外的一切。
裴念生笑道:“无妨,虱子多了不痒。正好我也要看看,这内鬼是谁?”
广萨千机闻言一愣。
“内鬼,什么内鬼?”
裴念生透过窗帘,欣赏着窗外景色,淡淡开口说道:“酒楼外那一场戏,显然就是冲着我来的。咱们突然改道来这春潮城,并未提前通报,如果没有内鬼,他们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这么一场戏,我一到,就给我演上了。”
东方清云闻言,哈哈大笑。
“你也真够可怜的,整天被人卖。”
广萨千机疑惑看了一眼东方清云。
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春神宫设陷阱坑杀裴念生,如此精准地找到他,如果说不是被人卖了,那怎么可能。
裴念生答应司徒南风做大殷在金帐的眼线,这么机密的事情,哪是随便什么宗门就能够探寻到的。
这在哪里都是大忌。
可偏偏春神宫不仅仅知道了,还能够清楚的知道裴念生在哪里,缺什么,想要什么,然后设下一个专门针对他的陷阱。
如果说,春神宫的坑杀是大殷那面的人卖了裴念生。
现在春潮城这场大戏,就是他们队伍里有人出卖了他。
裴念生耸了耸间,并不在意。
找出内鬼对裴念生并没有什么难处。
靠着分辨谎言的能力,裴念生只需要挨个问一遍就够了。
不过,这样岂不是没有意思了。
况且他们一行几百人,裴念生可没有那个闲心一个个问。
留着这个内鬼,还能够不断的给他挑选合适的敌人。
没敌人,怎么能够杀人夺宝?
他裴念生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钦差大人被人拦街告状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就在春潮城中传遍大街小巷。
金帐的蛮人一脸懵逼,还能这样。
倒是大夏遗民百姓则是热情高涨。
因为文化的不同,金帐蛮人并不盛行所谓的告御状。
官司打不赢,人能打赢就行。
所以,这场官司已经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第二天早晨,用过了早饭,裴念生就准备让雷明珠他们,按照惯例去牢狱整改,他则回去专心修炼。
春潮城修建于大渎之上,水灵之气充沛异常,远远超过了刑罚灵气。
裴念生自然选择坐在家中,吸收水灵气修行。
反正都是能够增长修为,何必舍近求远。
但是,孙道明的到来,却打乱了裴念生的计划。
裴念生听到孙道明来找他,有些无语。
好歹是一城六部尚书,这么闲吗?
不过,人家都来了,裴念生也不能据而不见,只能让侍卫将人领进来。
“孙大人,可是牢狱改革有什么意见?您尽管说,咱们都是老乡,在私底下,什么话都能说。”
裴念生笑着说道。
孙道明顿时开心笑道:“裴大人这话,暖人心啊。不过牢狱改革是大人一力促成,我等家乡人自当大力支持,哪里有能有什么意见。”
“那孙大人您这么早来找我,所谓何事?”
孙道明从怀中取出昨天在酒楼外,接下的那张血书状纸。
“自然是这件事。”
裴念生扫了一眼血书,没有接过,而是诧异问道:“孙大人,这事按照规矩办就可以了,有冤你就伸,无冤你就打回去。找我是什么意思?”
孙道明叹了口气,说道:“裴大人,您还是先看下状纸,我再说下吧!”
见孙道明坚持,裴念生这才接过状纸,看了起来。
案情很简单,结合昨天发生的一切,梳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苦主那对男女是一对夫妻,丈夫叫金凤,女的叫李瑶。
他们有个儿子叫金恒,在春潮城背麟军中当差,负责捕猎游江水族。
说到背麟军,就不得不说春潮城两大军。
一个是由大夏遗民组成的军队,叫做背麟军,负责捕猎游江水族,主要目标自然是游江水族中的龙气水族,获取他们的仙骸。
另外一只叫震江军,全员皆是金帐蛮人。
理论上,震江军也要负责捕猎游江水族,只不过这份工作差额全都给了背麟军,由背麟军负责完成。
前些日子,金恒当差的日子,他们的军船意外发现一条受伤的龙气水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击杀,获取了其仙骸。
正当他们准备拿着仙骸去换取赏钱,换取军功的时候,被路过的震江军士兵发现,不但强行强抢了仙骸,更是将讨说法的金恒直接当场杀了,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金凤知道后,立刻就告到了刑部,可是刑部官员一听是震江军犯下的事,就准备给金凤一笔银子,将他们打发了。
金凤拿到钱,也就离开了。
谁知道,昨天裴念生刚到,金凤就捧着血书申冤,打得刑部一个措手不及。
裴念生冷笑一声,将那血书丢到一旁,说道:“既然那金凤已经拿了银子和解,昨天拦驾告状岂不是太过没有道理,孙大人按规矩办事就可以了。”
孙道明苦笑一声,说道:“之前可以,现在不行了。现在春潮城上下十数万人看着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裴念生轻哼一声,不屑说道:“孙大人,你可有点不老实。说白了,这件事不过就是某些有心人来看我笑话的。我乃大殷仙修,来到金帐,先天于金帐境内的大殷仙修和大夏遗民亲近。这件事虽然不大,可是牵扯却不小。”
“如果我要帮那金姓夫妻讨公道,势必要与金帐蛮人撕破脸皮,这就让所有金帐蛮人知道,我不是朋友,以后在金帐寸步难行。而如果我不帮,那就让金帐境内的大殷仙修和大夏遗民知道,我是个靠不住的,不说离心离德,却再也难拉拢起人心,更难凝聚在一起。”
“如果我没有猜错,以前金帐也有像我一样,一时风光的大夏遗民官员在吧,他们或许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情况。”
孙道明听的一愣一愣的,许久才道:“裴大人,卧慧珠在怀,心思通透,下官佩服。”
裴念生对孙道明的夸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哈哈一笑,说道:“这些人啊,怎么说呢,一句词来形容他们。”
“什么?”
“跳梁小丑!”裴念生一脸不屑地吐出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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