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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一声脆响,杯盏落地,茶水四溅,滚烫的茶水浸透了何永年的腿。何永年目光呆滞,就连腿上的烫伤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看着全身是血的裴念生久久无言。
“都……都死了?季仙官也死了?”
过了许久,和永年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裴念生一脸悲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师父与那稻人城的邪祟同归于尽,同行的两名快手与十五名白役也死在了邪祟手中。若不是师父拼命护持,我也回不来。”
“师父的尸体就在外边,我用马车带了回来。但是快手与白役们,要么尸骨无存,要么粉身碎骨,实在没有办法收殓,请老师莫要怪罪。”
何永年哪里会在乎那些快手与白役,听到裴念生的话,就匆忙起身,快步向着县衙外跑去。
其实裴念生是不想带季长留的尸体回来的,主要还是怕半路上季长留突然诈尸。
可是,他与季长留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就是普通的师徒关系,若是他将季长留的尸体弃之不顾,传出去风评不好,甚至还有可能会影响他即将到来的入殿考核。
所以,他只能从驿馆找回马车,将季长留的尸体简单收殓带了回来。
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好在一路平安,并没有发生什么诈尸的戏码。
何永年跑到马车前,一把掀开车帘,就看到一个用白布盖着的尸体,身体剧烈颤抖,在守门衙役的帮助下,才爬上了马车,颤颤巍巍地掀开了白布,就看见了尸体残破不堪的季长留。
裴念生就站在马车外,看见何永年竟然如此伤心,不禁刚想出声说两句安慰的话。
就听“啊!”的一声,吓了裴念生一跳。
只见何永年仰天嚎了一嗓子,整个人就直接扑在了季长留的尸体上,一动不动了。
裴念生和一群衙役顿时傻眼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何永年有什么动静。
裴念生当即就爬上了马车,这才发现何永年竟然已经昏死了过去。
“快叫郎中,何知县昏倒了。”
一时间,县衙门口乱作一团。
裴念生看着被衙役们抬进县衙的何永年,感叹道:“何知县真乃性情中人。”
赶忙追上,帮忙照顾。
不过,县衙里什么人都不缺,几乎用不着裴念生帮忙,等听到郎中说,何永年只是伤心过度,伤了心神,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裴念生这才退了出去,找到主簿请人去给季长留准备棺材等东西。
为了体现为人弟子的本分,也是因为季长留乃是仙官,身份特殊,对尸体的处理裴念生也没有假手于人,都是自己亲自处理。
在衙门中,也算是做到了有口皆碑,至少这孝道算是尽职尽责了。
等裴念生将季长留的尸体处理好,将棺材灵堂都摆设齐全后,一个衙役来报,何永年醒过来了,请裴念生过去。
县衙内院的房间中,何永年的夫人,何王氏一脸心疼的坐在床边,拉着何永年的手,说道:“郎中说了,你伤了心神,需要好好静养,那裴家郎就在衙门里,你何必如此着急见他,明天不也一样。”
何永年脸色憔悴,有气无力地说道:“妇人之见,我就是让他看看我现在这副凄惨的样子,才能让他知道我何永年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你以为我做了一个教他读书识字的先生就能将他和我捆绑在一起了?”
“哎,咱们封阴城连上县都不是,之前能有一位仙官坐镇,你以为凭的是什么,就凭士绅们给的那点银钱。季仙官那本事,会缺这点黄白之物,那是看在当年我与他的兄弟情分上。现在季仙官死了,你让我上哪里再去请一个仙官过来,谁看得上咱们。”
何王氏被何永年说得泪眼婆娑,一把甩掉何永年的手,用绣帕擦着眼泪,委屈地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是心疼你吗?”
何永年看着何王氏梨花带雨的样子,连忙安慰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不是心中烦闷,你我本是一体,这心里话不与你说,我又能和谁说。”
何王氏这才破涕为笑。
何永年赶忙说道:“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何王氏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桌子前,托起一张托盘,上面盖着红布,走回床前坐下,说道:“都准备好了。”
何永年掀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何王氏问道:“可是你这么做真的有用吗?据我所知,想要进入法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他成了仙官,等他学有所成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再加上外放三年,等他能够坐镇一方的时候,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到时候你还在不在封阴城为官都不知道。”
何永年叹了口气,说道:“这总比再请一个仙官划算,这些仙官性情古怪,若是不知根知底,就算他们愿意来,你夫君我也不敢请。裴念生此人,我与他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了,看得出来心性不坏。若是他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坐镇我在的衙门,以后别管我在何地为官,那些地方士绅,谁还敢对我阳奉阴违?”
“我在这封阴城为官,为什么一言九鼎,说话办事,这些士绅豪族为什么都不遗余力地支持我,那还不是看在我能请来一位仙官坐镇封阴城。现在裴念生虽然还不是仙官,可他未来是仙官。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当地士绅豪族以后照样还要给我面子。”
何王氏闻言,这才真正懂了何永年的良苦用心。
“知县大人,裴少爷到了。”
何永年赶忙推了一下何王氏,说道:“你亲自去请他进来。”
何王氏点了点头,起身就走到了门外,对着裴念生亲热地叫道:“念生,快快进来,你老师他醒来就一直在叫你呢。”
裴念生闻言,先是行了一礼,而后说道:“念生见过师娘,我在置办我师父的灵堂,这才耽搁了些许,让老师和师娘久候了。”
何王氏笑着上前,拉着裴念生的手说道:“你师父与你老师情同手足,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他身体不争气,没法亲自置办,我们怎么会怪罪你。况且你还是你老师的弟子,咱们也算是亲人,没必要这么客套,快快进来。”
说着,何王氏就牵着裴念生的手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何王氏今年也四十多岁了,和裴念生的娘亲年纪相仿,所以裴念生对这位慈爱的老妇人也甚是亲切。
进了房间,何永年就挣扎着坐了起来,笑着说道:“念生来了,快过来。”
说着,就拍了拍床边。
裴念生坐在床沿上,关心地问道:“老师感觉如何了?可还需要让郎中再看一看。”
何永年摇了摇头,拉着裴念生的手说:“我无甚大概,只是苦了你了,我知道你与你师父亲同父子,你也要节哀啊。”
客套了一阵,何永年说道:“季兄庇护我封阴城上下,功德无量,这葬礼定要风光大葬,这里我准备些银两,一是葬礼的花费,二是,你师父走了,想来你自己也缺银子,这些钱你先拿着,若是花完了,你就和老师说,别不好意思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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