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无限超市回年代 > 第25章 夜深坦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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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时,烙饼和菜都凉差不多了,但现在入口的温度正好,所以陆仪霜不打算回锅热一下。

    饭后,她盯着小姑娘脸上轻微的红肿斑块,白了一眼贺淮洲,不满抱怨:“你这个当爸的,就没想过出去前给孩子戴个帽子?”

    陆仪霜从药店里挑了一管针对日光性过敏皮炎的药膏,轻轻给宛宛涂上,冰冰凉凉,很快见效。

    说起来,宛宛这过敏体质的皮肤和她有些类似。只不过,她还对许多不知名的动植物都过敏,野草、茎叶、昆虫……

    接触片刻,都会让她的皮肤表面发红发胀,生起一个看似严重的瘙痒大包,但涂上药又会很快消退。

    小易替他的老父亲解释:“爸爸出门给戴了,但是到河边被王崔巧抢走了。”

    “什么?”陆仪霜凝眸蹙眉,眼中划过一丝凉意,“她以前也经常抢你们东西?”

    安安趁机告状:“对!她和她哥哥王崔强之前就抢过我们的奶糖!前天还踩脏了我们的双肩包!”

    他气愤地捏紧拳头,直接在空中打了一套无敌猫猫拳。

    陆仪霜了然,怪不得那书包拿出去一天,上面便全是泥点子和黑灰。

    也是她粗心疏忽,想着提前拿出来过过眼,留给小易明年上小学用,但没成想被安安眼尖发现了,偏偏撒娇要背出去玩一次,她拗不过就同意了。

    可弟弟背过了便不算新书包,可哥哥上学怎么能没有新书包呢?所以她本就想给小易重新挑一个,正逢拿回来后脏兮兮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自然而然全都换新了。

    她抬眼看向贺淮洲,偏了偏头,问道:“你家孩子受欺负了,你觉得该怎么办?”

    贺淮洲人高马大却非莽夫,问了些其他的信息:“只王家兄妹欺负过你们,还是说其他人也跟着欺负你们了?”

    小易条理清晰地慢慢阐述:“没有。王崔强和她妹妹身边也有几个跟屁虫,但大部分孩子都不喜欢和他们玩儿,因为他们总是仗着年纪大人多欺负我们,那几次是没躲过去,正好碰上了。”

    “抢妹妹帽子时有其他人看见吗?”

    “没,当时快要吃午饭,大家都回去了,只剩下我们仨和那兄妹俩。”

    陆仪霜这时发现一个盲点,对方两人,这边三人,除了年龄和体型的差距,归根结底还是力量不够。

    她偷偷瞄了两眼贺淮洲坚硬精壮的体格,忽然萌生让孩子跟着他锻炼身体的想法。

    但也不急,毕竟几个小豆丁连七岁都不到,拔苗助长不可为之。

    问到最后,贺淮洲也清楚了,坦然道:“我当时给宛宛戴的是普通草帽,谁家都会编,而且旁边没有目击证人,就算是我们找上门讨理,小孩子争斗也会被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仪霜“嗯”了声,故意说:“那之前那些事儿,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你这个做家长的,不给孩子出口气?”

    “明面上不能公正公开,私底下还是可以讨个公道的。”

    不得不说,贺淮洲的行事作风跟她以为光明磊落的刻板印象有所出入,许是退伍后放飞自我,在法律之下便百无禁忌了。

    陆仪霜用手帕擦了擦指甲缝隙的药膏,随口言:“你看着办。”

    她不太赞同大人的事大人做主,小孩的事小孩解决这种说法。

    有时候家长不约束,小孩也变得放肆,那最终熊孩子只能由别人管教。

    但同样,她也不支持孩子之间的事情,父母永远都要横插一脚,处处把关。

    其中自由度需拿捏恰当,否则会压抑孩童培养自主独立的能力,或是助长他们无视规则的嚣张气焰。

    陆仪霜没教过孩子,所以目前仍处于摸索阶段,自然会不可避免地犯一些细枝末节的错误,贺淮洲亦是如此。

    二人有意将缺失的教育课重修一遍,但还缺少实践与经验。

    可说到底,陆仪霜现在对这方面的心态有些复杂,她下意识觉得孩子的养父回来了,而她原本是一个打算快快离婚的养母,所以这些事应交由他做,自己不该越俎代庖。

    不过今日刚知情的真相冲击力实在太大,她方知晓这三个崽与她的渊源,那句“离婚”终归没能说出口,所以教导这回事儿,暂时也应有她一份责任。

    夜晚,夫妻俩躺在火炕两端,中间的三个娃如王母娘娘玉簪横划,一道宽泛的银河将其分隔开来。

    陆仪霜听到三道不同沉稳的呼吸声,清楚贺淮洲还没入睡,轻轻说:“贺淮洲,我原先是打算离婚的。”

    男人在黑暗中睁眼,目光黯淡,强压下心里的那股伤感,保持温和地回复:“嗯,我知道。”

    贺淮洲自认心机深沉,在谋求妻子这件事上下了十一年苦工,如今重新清零,亦不改初心。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她开口之前袒露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现在……还是躲不过吗?

    他眸中不免酸涩,侧过头面对发黄的墙壁,干燥的手背默不作声地擦拭泪花,却止不住地濡湿细白枕巾。

    陆仪霜显然不知他的反应如此剧烈,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其实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对于你来说,我们是相伴长大十一年的青梅竹马;但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个刚认识一天不到的陌生人。”

    当贺淮洲听到“陌生人”这三个字时,心脏猛然缩痛,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逐渐揪紧,一柄尖锐的利剑悬挂头顶,审判不知何时坠落。

    她继续碎碎念:“人普遍是群居动物,我不知道我离开后,独自生活是否会快乐,而且现在的生活,我似乎也能接受。”

    其实,陆仪霜刚穿来时,心中充满了恐慌不安和焦虑无措,她一边庆幸自己拥有超市的金手指,一边又刻意忽略心底的负面情绪。

    直到今天,才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她是觉得自己出去后具备独自生存的能力,因为物质基础并不差,但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扛住这个世界附加的精神压力。

    后世的天空被高楼大厦严重侵占挤压,而这里一眼望去,全是平房,看似视野开阔,却仿佛不知何时便会朝她席卷坍塌。

    “我不认识你们贺家的人,对我的亲生父母也没有过往记忆。我想过在村里或县城里找一座房子,但偶尔也会担忧,害怕大势滚来的波涛汹涌,担心某天主动踩进言语的陷阱,恐惧未知的批判与背叛……”

    陆仪霜深知此时兄弟阋墙、亲人背叛、师生反目在此间人世有多稀疏平常。

    那些深黑的方块墨字逐渐在眼前变得鲜红,如野兽般狰狞可憎,从天花板跃然而下,将她吞噬。

    她回想起刚来的前几日,在村里跑图时偶遇的破棚子,瘫躺其中的人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目光浑浊,形如槁木,连枯黄的发丝都透露出对生命的绝望。

    在生存面前,挣扎着保全尊严,不妥协似乎尤为困难。

    这时,陆仪霜恍然领悟以前看的电视宫斗剧中,女主角被好友带去参观冷宫的妃嫔时,为何那般恐惧后怕。

    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倾权轰裂不过是她所预见的最极端恶化情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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