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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省庆阳公社向阳大队。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汉子背着包裹朝泥坯房走去,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走路有些一边高一边低。
此时正是风雪天,路上没见到一个行人,倒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然背着这么大个包裹回大队,估计会被人一路问到家。
到了家,吱呀一声推开房门,撩起补丁摞补丁的门帘走进屋子里。
屋子里一张大炕上坐满了人,为首的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这两个老人正是陆绾绾的大舅卢正信和大舅妈韩珍珍,两人左边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右边是一个五十多岁左右的妇人。
身边还环绕着一对年轻夫妇和七八个孩子,年纪从两岁到十三四岁不等。
卢正信看着回来的人,高兴道,“正廷回来了。”
卢正廷点头,“大哥,嫂子,我回来了。你们别下来,冷得慌。”
卢正廷一边把包裹放下,一边对准备下来的妻女道,他是父母的老来子,年纪跟卢正信相差将近二十岁。
“是川柏那孩子寄来的。”
卢正廷脱下棉帽和棉衣,大冷天的他出了一身汗,可见东西不少。早知道有这么多东西就该叫儿子跟着自己去取。
不是家里不想多出人,而是家里的棉衣只有两套,大人一套小孩子一套,而且风雪天里大家伙都是不出门的,真有事儿要出门就只能派一个人出去。
因为包裹指明是寄给卢正廷的,所以得他拿着身份证明和包裹单去邮局领。
卢正信语气平淡,“是绾绾生的那孩子?”
那些年陆绾绾这个外甥女被人哄骗了身子,他还在家发了好大一顿火,觉得外甥女不自爱。
虽然怒其不争,不过在陆家被遭难的时候,他们也不遗余力地东奔西跑,卢正廷更是因为护着陆绾绾而瘸了腿。
因为奸人背靠大山,他们跟人周旋了好一段时间最后以失败告终,两家人都被下放了,那些人不想他们好过,下放的地点频繁变动,每个地方都待不过三年。
直到被安排到向阳大队之后一直没有挪窝,那段时间大家的日子就跟泡在黄莲水一样。
直到卢正廷在这里娶了马鲁燕这个大队长女儿,他们的日子才有所好转,卢正信对陆绾绾这个外甥女说不迁怒是假的,不过时间一久也就释然了。
虽然陆绾绾不自爱,但也是被有心之人算计,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卢正信对陆绾绾的迁怒也慢慢变成了担忧。
直到年前收到妹子的来信说外甥女和那个孩子都好好的,他才放下心来。
小孩子听了则是眼睛一亮,也顾不上什么冷不冷的,都从炕上下来了,蹲在地上两眼放光地看着袋子,不过却没有一人动手。
卢正廷看得既骄傲又心酸,他把信拿给卢正信夫妻,然后动手打开包裹。
里面是一个个小布袋装着的东西,面粉十斤,大米十斤,红薯三十斤,玉米三十斤,麦乳精三罐,奶粉两包,桃酥两包,水果糖五斤,大白兔奶糖两斤,风干野兔三只,腊肉两条,风干野鸡三只。
韩珍珍大受震撼,“嘶,他该不会把家都给咱们搬来了吧。”
卢正信拆开信封,“给咱们就收着,记着他的好,以后有机会了再报答。”
他有些欣慰,这孩子还算有心,弟弟的付出没白费。
对于那孩子能寄来这么多东西,卢正信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妹子和妹夫给他们来信的时候已经把这孩子夫妻俩儿的能干给他们宣传了一遍。
卢正廷也很高兴,因为是老来子,他自小就跟陆绾绾玩得好,一直把陆绾绾当成妹妹爱护,当初护着陆绾绾也是心甘情愿的,即使后来瘸了腿也没有丝毫怨言。
去年收到姐姐和姐夫的来信,卢正廷敏锐地察觉到风向变了,姐姐和姐夫还隐晦地告诉他们已经开始帮他们走动,估计再过不久他们也能回去了。
看着脚边满满当当的东西,耳边传来孩子们咕咚咕咚咽口水声,卢正廷胸口涌现出无限力量。
他看向妻子,“燕子,咱们今天吃好点,中午煮一锅红薯稀饭,再拿两根白萝卜跟风干野兔一起炖。”
马鲁燕点头,“行,当家的你先上炕歇会儿,我这就去准备。”说着带着侄媳妇儿一起忙活午饭。
孩子们听了都欢呼起来,入了冬没活儿干,大家整天躺在炕上,为了省粮食家里只吃两顿,早上一顿下午一顿。
现在中午能吃一顿饭,这叫他们如何不高兴。
马鲁燕笑容满面地忙活着,她已经记不清家里多久没吃肉了,好像是半年又好像是一年。
年前刮了一次沙尘暴,生产队的猪圈年久失修,养的十头猪被卷跑了,整个大队的人一起出动只找回了五头,这五头任务猪得交给公社。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整年,大家连个肉味儿都没闻到,整个大队的人蹲在地上哭得好不伤心,她娘和三婶负责养猪,更是因此大病了一场。
卢正廷继续安排,“老大,把这只野兔和一包奶粉拿去给你姥爷,让他们也尝个肉味儿,大闺女给大家伙儿冲一碗麦乳精。”
这些年老丈人一家没少帮他们,如果没有老丈人一家,家里还不知道有多艰难。
刚好燕子的侄媳妇儿生了,这包奶粉正好给孩子补充营养。
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穿上棉衣,带上帽子拿起风干兔子和从来没见过的奶粉出了门,没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回到家刚好能喝上喷香的麦乳精。
大家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令卢正廷又是一阵心酸,这些孩子生来就没享过福,一直跟着他们过苦日子,好在好日子就快来了。
他舔了舔嘴唇,回味道,“原来这就是麦乳精的味道,爸爸,麦乳精真好喝。我喜欢姨奶奶一家和表哥一家。”
年前姨奶奶一家就给他们寄了粮食和好吃的零嘴,现在表哥一家又给他们家寄了这么多好东西。
背着姥爷,舅妈总说他们家是拖累,说妈妈嫁给爸爸肉包子打狗,还说妈妈想不开,那么多光棍和鳏夫不嫁,非要嫁给爸爸这个残废。
在姥爷看不见的地方总喜欢给他们甩脸子,刚才他把风干兔子和奶粉给姥爷的时候,舅妈脸上那虚伪又谄媚的笑容让他大为畅快。
当然,他也没让舅妈舒坦,舅妈不是今天踩了屎就是明天踩了坑亦或者后天摔个狗吃屎。
姜青黎和陆川柏不知道远在甘省有个小表弟对他们家好感爆棚,此时,他们正参加河湾小学的开学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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