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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苒苒,光阴似箭,克里斯望一眼窗外,伦敦城的大雾一如往昔,他看不到蓝天、白云,天地间一片灰色的景象。只有不远处一点橘色的小红点儿透过浓浓的雾,若隐若现。
1782年的伦敦看起来和1781年并无二致,不过,只是表面看起来。
实际上,伦敦城内已悄然兴起一股暗潮,这种暗潮会席卷国会,把包括国王在内的所有伦敦城内贵族牵连在内。
但窝在自己别墅,正准备动身去往实验室的克里斯对此还一无所知。
过完新年第一天,伦敦城市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就在国王的督办下快速成立。
克里斯也已经成功如愿加入了皇家学会,披上科学家的外衣,发表了几篇论文,为自己实验室扬起一点小小的名声,也为以后的扩张和招聘奠定了基础。
今天他还要去议会,和哈克尼本地最大的地主,同时也是伦敦最大的私家酿酒厂拥有者,斯特普尼爵爷商讨关于哈克尼区改造的相关事宜。
毕竟,这位爵爷拥有哈克尼三分之一的土地,只要能说服他同意这个改造计划,再加上国王名义上拥有的一半土地产权,剩下的土地拥有者的态度对整体改造就无关紧要了。
他托格拉夫顿公爵做斯特普尼爵爷的中间人——两者的家族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友谊。
只不过斯特普尼爵爷的先辈由于在新教和基督教发生冲突时站错了队,导致这个传承了300年的家族差点在伊丽莎白时代消失。
最后花了大价钱才勉强保住自己的爵位,他们付出了相当于现在土地十倍以上的代价。
爵位也由伯爵降为了男爵,但这种男爵的含金量在贵族们互认的过程中要比克里斯这种新授男爵的地位要高。
斯特普尼家族的男性以曾经家族的光辉为傲,不喜欢让别人喊他们男爵,而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们为爵爷。
伦敦城内有个笑话,当你随口说出男爵这两个字的时候,或许街头就会跳出来两个人找你决斗,因为斯特普尼家族听不得男爵这个词。
虽然只是个笑话,但间接也证明斯特普尼家族的特征:注重传统、重视传承、易怒、脾气暴躁。
克里斯乘着马车去往议会的路上,脑子里回忆着小威廉·皮特对特普尼家族的总结,这是他第一次和斯特普尼爵爷打交道。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在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
“大人,克里斯大人。”马夫尼克的声音唤醒了陷入沉思的克里斯。
“怎么了?”
“国王大街的路堵了,我看,应该是游行的人,这群天杀的,整条街上一点儿缝隙都不留。”尼克抱怨道。
克里斯打开车窗探出头看了两眼,从国王大街到圣詹姆斯宫,人潮汹涌,看起来马车是过不去了。
他拿着自己手杖,戴上高礼帽,吩咐尼克就近找个地方停车休息,自己准备步行过去。
整条街道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克里斯甚至需要用手杖开道再加上大嗓门才能蹚出一条去国会的路。
短短半公里的路,花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指针从早上九点走了十点钟,早上的晨雾已经开始消散,他终于来到了国会大厦的门口。
“嘿,克里斯。”
刚到门口,查尔斯热情洋溢地向他打起招呼,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查尔斯爵士,一起进去么?”克里斯向查尔斯发起邀请。
查尔斯笑着摇头拒绝道:“不不不,我等人,你先进去吧。”
克里斯虽然还抱有疑惑,但想到今日在路途已经花费太长时间,想来斯特普尼爵爷早已到场,于是他向查尔斯告别后去往格拉夫顿公爵的办公室。
往日的国会大厦总是安安静静的,作为英格兰最高等级的政治场所,上议院的议员代表了贵族的意志,下议院的议员们则分别有自己的立场。
但只要是议员,他们的身份决定做法,大多数人平时看起来总是一副从容不迫,不急不慢的样子。
但今日不同,从门口到格拉夫顿公爵的办公室需要穿越整个国会大厅,克里斯在路上看到下议院多名议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秘书处的年轻人领着他来到办公室门口,轻敲木门,直到里面传来格拉夫顿公爵的声音,才转身离开。
克里斯心里有点遗憾,因为现在这个男权的社会,在国会大厦中从事政府相关工作的全都是男性,现在的秘书可不像后世一样,黑丝高跟职业装。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不过这个风气现在在国会大厦还看不到。
格拉夫顿的公爵位于国会大厦内一处安静的角落,克里斯进门时格拉夫顿公爵和斯特普尼爵爷正坐在一张华丽的长桌旁,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瓷器和银器。
房间里弥漫着新沏的锡兰红茶的香气,茶叶的浓郁香味在空气中飘荡,仿佛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优雅的氛围。
巨大的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洒在地板上,映照出木质地板上精美的花纹。
格拉夫顿公爵开玩笑似的说道:“克里斯,你可来了,今天早上斯特普尼爵爷可是把我一整盒上好的红茶给喝完了,再晚一点我就不知道找什么招待他了。”
克里斯把手上的礼帽和挂在手臂上的外套放在门口的衣架上,闻言也笑着回复道:“这可太巧了,格拉夫顿大人,我这里有刚从东印度公司拍卖会上购买的绿茶。”
“红茶喝了这么久,不容品尝一下来自东方那个神秘国度的绿茶吧!”
说完,从外套里拿出一个制作精美的漆盒。
这是得益于硝石制冰法,绿茶这种不耐潮湿、无法在高温环境保存的茶叶被东印度公司成功从广州十三行购买后,运输至千里迢迢外的伦敦后,还能保证其优良的口感。
克里斯尝过几次,这是上好的龙井。
“哈哈哈,斯特普尼,这个赌是我赢了吧,我怎么说来着,克里斯这家伙你别看他年轻,但是非常懂礼貌,每次来我这里的时候从来没有空过手。”
“相信我,你好好和他聊一聊,他的生意不会让你吃亏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克里斯每次拜访别人时总会带上些礼品。
格拉夫顿公爵、诺斯勋爵、查尔斯爵士甚至包括罗金汉侯爵,不论什么人,只要克里斯主动上门,从未空手。
斯特普尼爵爷从克里斯进门开始一直是背着身子,听到老朋友格拉夫顿的话,倒是回头看了克里斯一眼,随即对格拉夫顿说道:“格拉夫顿,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的孩子有多少,我甚至会怀疑克里斯是不是你的私生子,从我早上来到现在,你可一直在夸他。”
匆匆一瞥中,克里斯看到斯特普尼爵爷身着一套昂贵的丝绸长袍去搭配他的西装,长袍上绣着精美的金线图案、繁复的花纹与珠宝点缀的钮扣。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皮肤白皙而光滑,线条优雅而深邃。
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自以为是的傲气,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物可以媲美他的身份与地位。
语气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心存不屑。
毕竟,老格拉夫顿的第一个妻子安妮1763年与上奥索里伯爵私通,秘密地怀了孕,而且整个伦敦上流社会都知晓这个可悲的事实。
后来,他本人同邦德斯街一个裁缝的任性的女儿南希·帕森斯小姐勾搭上。
但这位裁缝女儿在之前的冒险活动中曾经与西印度群岛的一个叫霍顿的奴隶商人同居,同他在牙买加住过一段时间。
而且,和格拉夫顿公爵同居时,不久以后,她除了被称为格拉夫顿公爵的霍顿夫人外,还叫多赛特公爵的霍顿夫人,以及大家的霍顿夫人。
这种说法或许在当时夸大了,但是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查尔斯当时说过:“要不是公爵大人通过歌剧院、甚至在王后面前使帕森斯小姐大出了风头,她的名字根本几乎无人知晓。”
后来,舆论之中,格拉夫顿与帕森斯小姐分开,又同伊丽萨白·罗茨利结了婚,她是贝福德公爵的侄女,长相并不漂亮,但文静而又通情达理。
至于帕森斯小姐,她的经历并没有结束。
格拉夫顿宣布同她脱离关系六年之后,她嫁给了梅纳德子爵,因此成了一位贵妇。
所以,谁在格拉夫顿面前提起私生子和婚姻问题时,无疑是不礼貌,且戳这位公爵大人痛脚的一种做法。
斯特普尼爵爷就是这么做的。
格拉夫顿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草草介绍一番后把他的办公室留给了克里斯和斯特普尼。
克里斯坐在刚才格拉夫顿公爵的位子,从桌子下方拿出喝酒用的玻璃杯,用手感知了一下茶壶的温度,80多度的水温正好。
随后他先在玻璃杯中倒入开水,然后打开红木制成的漆盒,用指头捏了一小撮绿茶放到杯中,等待龙井茶叶一片一片慢慢下沉。
这个过程中,他向斯特普尼解释道:“在遥远的东方,那里的贵族们喝茶是非常讲究的,讲究到喝茶要喝不同季节的茶,甚至他们的国王要喝一种叫做口唇茶的宫廷贡茶。”
“口唇茶?”斯特普尼饶有兴趣地看着克里斯这一番动作,听到一个新鲜词不由重复了一遍。
“是的,采摘茶叶的时候,采茶人要选择处女进行茶叶的采集,由处女的口唇采集新鲜的芽叶,并存放于采茶女工的胸部,通过采茶工的体温进行茶叶的初烘,然后再去炒茶,烘干等。”克里斯一本正经地回答。
“噢,上帝啊,这可真是一种幸福的生活,不知道今天这个茶叶是这种口唇茶么?如果不是的话,我可以想办法采购一批,不管要花多少钱。”斯特普尼感慨一番,咨询起克里斯。
斯特普尼是个非常喜欢享受,且爱慕虚荣的人,这是克里斯从他的回答中得到的结论。
“抱歉,这个问题恐怕要问我们的印度总督沃伦·黑斯廷斯先生是否知道这个问题了,毕竟采购这件事是由他来决定的。”
嘴上这么说,但克里斯知道,口唇茶这玩意是在清朝时才传出来的,而且是在云南,选取西双版纳最好的女儿茶,以制成团茶、散茶和茶膏,敬贡朝廷。
制贡茶的茶叶,据传均由未婚少女采摘,且都是一级的芽茶。采下的芽茶一般先都放置于少女怀中,积到一定数量,才取出放到竹篓里。
这种茶叶叫做普洱,普洱是典型的黑茶,即便在现在的清朝也是极为少见。
所以,不可能被东印度公司采购到。
“这种绿茶也是极品,它的名字在东方叫做龙井,也是东方国王非常喜爱的一种茶叶,我刚才冲泡茶叶的手法叫做上投法。”
“你看,刚才茶叶已经沉底,但现在茶叶会在杯子中慢慢舒展,而且杯子里也已经有些淡淡的绿色,等到这种绿色布满这个茶杯,且能看到细细的绒毛时再入口喝茶,会别有一番风味。”
“而且,喝绿茶的时候,不要用沸水去泡,开水烧开后三四分钟后再去冲泡才能泡出最好的茶味。”
克里斯给他稍作解释,斯特普尼一改刚才傲慢、不屑的态度,目不转睛地盯着克里斯案前的玻璃杯,这幅画面莫名的让克里斯回想起未来大吃货国文化输出全球后,那些老外震惊的眼神。
只不过,他内心叹了口气,这种生活再也回不去了,先把眼前这位哈尼克区的大地主搞定再说吧。
待茶水温度降低到可入口时,他把杯子推给斯特普尼,两人就这新鲜的绿茶开始谈起哈尼克区改造这个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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