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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陷入回忆,眉头紧皱,沉吟不语,稍后开口道:“我曾在闲聊时听格拉夫顿公爵提过一嘴,说苏格兰和英格兰在1707年合并后很多贵族们都南迁来到了英格兰,但是圣安德鲁斯大学,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能展开说说么?”皮特努力地把口中烤鹅肉吞下,随后用手帕擦了擦嘴,又拿起酒杯轻抿一口,然后再回答道:“詹姆斯·劳瑟侯爵收下我那三千英镑后,让我在苏格兰安心等待选举结果出来,除此之外我们并无其他交易,而等待的时间往往总是难熬的。”
“所以我在苏格兰的时间里,走访了道拉斯哥、爱丁堡这两座城市,老实说,苏格兰除了稍微冷了点,那此起彼伏的山地湖泊,高亢悠扬的风笛声都是我在英格兰从未见过的美景。”
“而且那边的威士忌也是一绝,特别是在冬天,把威士忌放到门外的雪地里,想喝的时候来上一杯,沁人心扉的酒水混着冰爽的口感入喉,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我在游历和很多人聊过,据了解,因为1707年的合并,苏格兰现在约三分之一的贵族和富豪都已经来到英格兰长期居住,大片大片的土地荒烟蔓草,渺无人烟。”
“不过要说苏格兰在英格兰本土最出名的还得是格拉斯哥大学和圣安德鲁斯大学,这两所大学都是依靠苏格兰政府的财政拨款来办学。”
“但是,合并之后,大不列颠的生意人可以翻过哈德良长城,自由地穿梭在两国之间。”
“咱们英格兰的实力本就远超苏格兰,技术发展和商业发展也要强他们不少,所以这六七十年发展见,咱们抢了本地人的饭碗,直接导致苏格兰地区的经济严重下滑,税收也逐年减少。”
“所以,本来能供应两个大学的苏格兰政府现在把大量资金用在了格拉斯哥大学,而圣安德鲁斯大学已经沦为二流大学,在前两年由于财政压力,被迫把圣萨尔瓦托学院和圣伦纳德学院并在一起统一管理以减少支出。”
威尔伯福斯满脸诧异地说道:“什么?我记得圣安德鲁斯不是苏格兰最古老的大学,英格兰历史上第三所大学么?斯图亚特最后一名信奉天主教的詹姆斯二世不就从这个大学毕业的么?怎么现在会落得如此地步?”
一连串的问题,让克里斯也明白这所大学过往的光辉历史。
他面露好奇,不过没有多问,因为小皮特自己会说出来,呵,这个喜欢炫耀的年轻人。
在心里吐槽皮特的时候,克里斯全然忘了自己比对方还小上一岁的事实。
皮特拿起酒杯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可以看出他已经目光迷离,不过幸好还没有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谁叫格拉斯哥大学出了个大卫·休谟和亚当·斯密呢,哦,对了,詹姆斯·瓦特曾经也在格拉斯哥大学任职。”说到这儿,他特意对着克里斯点了点下巴——克里斯并没有隐瞒他们在伯明翰因为默多克和瓦特发生的那次矛盾。
“从教学质量和校友来看,格拉斯哥大学明显更占上风。一本《人性论》,一本《国富论》,两本哲学巨作直接让他们的哲学系誉满欧洲,现在来格拉斯哥大学留学的学生比剑桥和牛津加起来的都要多。”
“不仅仅是哲学系,苏格兰这两所大学早在十八世纪初就已经把科学作为单独的一门学科放到了他们的课程中,哪像咱们剑桥,连数学系都还在吃着牛顿留下来的老本。”
“所以,我认为你可以尝试联系一下圣安德鲁斯大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他们这些年的发展正是举步维艰,但是他们毕业生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威尔伯福斯在旁边附和道:“是个思路,就像我和皮特与乔治导师的关系一样,即使毕业多年,但是乔治老师如果给我们一些建议或者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我们都会认真考虑。”
克里斯作认真思考,想到现在的大学都是导师制度,导师不仅要指导他们的学习,还要指导他们的生活,师生关系非常密切,所以导师对于学子们的影响力相当之大。
于是,他开口道:“我接受你的建议,东方有句老话叫做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看着两人因听不懂这句话而困惑的表情,他笑着解释道:“这句话意思是与其别人好的时候跑去贺喜,不如别人苦的时候送去帮助。”
“在圣安德鲁斯大学最辉煌的时候我说要去帮助他,恐怕会徒增笑话,毕竟连国王都是它的学生;但是如果现在我说要赞助它,它很有可能会接受。”
“明天我就联系盖尔让他帮我引荐一下,他的家族在苏格兰是有影响力的。”
皮特打了个响指同意道:“嗯,我提这个建议也是因为有盖尔在,他们的家族在利物浦和苏格兰的影响力之大远超我的意料。别忘了,我的议员席位就是他帮忙搞定的。”
“还好意思讲,你个靠口袋议会作弊的家伙。”威尔伯福斯打趣道。
“你不也是一样!你该写篇文章叫《我的市长父亲》才对。”皮特恼羞成怒,嘴下毫不留情。
就这样,晚餐时光就在两人互相拌嘴中度过。
餐后,皮特一个人拎着酒瓶,在客厅临近壁炉的地方享受着温暖,拿着本伏尔泰的《哲学通信》,津津有味地读着,只不过翻一页书饮一口酒的动作让人怀疑他的主要目的是多喝两杯而不是看书。
克里斯和威尔伯福斯则上楼去书房继续完善着工党的党章。
昏黄的烛光下,随着一个男声的侃侃道来,羽毛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
威尔伯福斯时不时停下书写的节奏,拿着乌鸦尾羽制成的羽毛笔蘸蘸墨水,每当这时,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正在回忆的克里斯则会停下话头,待威尔伯福斯做好书写的准备后再重新开口道。
“在政治上是实行普选制和议会制度,透过选举投票来解决问题、以国家作为推动改革的工具,人民有权力去选择自己政府的领头人……”
“主张废止土地私有制、工业国有化,禁止垄断主义,规定以任何形式去延长专利法来延续自己在市场上的统治地位……”
“建立全国统一的最低工资标准,规定每周工作时长,防止底层人民被剥削,拆除贫民窟、建立全居民制的医疗服务……”
“建立公立学校,保证孩子们十二岁之前可以得到教育,保持教育公平……”
“加大社会公共设施的建设,包括公共租赁住房、大型工业、交通、银行以及国内外贸易……”
“国家将主导经济发展方向,最终目标是确保所有人的最低生活水平……”
“建立国家统一的法律,保护人民的各种权利、坚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确认人民财产所有权,规定每个公民具有同等的民事权利和行为能力,废除贵族在法律上的特权……”
片刻后,威尔伯福斯把刚才记录的内容整理成册递给克里斯。
克里斯直起身,接过手稿册,示意威尔伯福斯把烛台拉到桌边,从第一页开始翻看,边看边和自己曾经的记忆一一对照。
他并没有直接照搬未来的马克思主义,因为他知道,在老牌贵族和新兴资产阶级为主导的英格兰直接传播革命无疑于自寻死路。
没看到未来法国大革命的先驱者罗伯斯庇尔、拿破仑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前者上了断头台。
后者第一次被流放到意大利的厄尔巴岛,谁知道仅仅9个月后竟然重回欧洲大陆,为了防止这位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缔造者再生幺蛾子,第二次直接被流放至大西洋的圣赫勒拿岛,最后客死他乡。
而要介绍拿破仑晚年有多么凄凉,只需要一句话,这所岛屿距离南美洲最近点是3400公里,从圣赫勒拿岛到非洲西海岸,也有1950公里;而即便如此,反法各方还是不放心,在拿破仑被囚禁的朗伍德别墅外重兵把守,这位伟人最后六年的生活范围就只有那小小的方圆12公里。
克里斯不认为自己头能比这位还铁,所以他无意去直接和现在的统治阶层直接发生碰撞。
他使用的主要是费边社会主义,参考了部分马克里主义和共产D宣言的部分理论,这是他认为最适合现在英格兰社会的一条路。
当然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他不会忘记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把希望寄希于他人身上——要知道,上一次提议非暴力不合作的印度国父可是死于非命。
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在改革的过程中不能放弃使用武力作为最终手段,于是他稍作沉思,拿起桌上的羽毛笔,抽过一张空白纸,就着烛光在案前奋笔疾书,写下了未来被巴黎公社奉为主旨的一段话。
卡尔·马克思认为这段话是他共产主义理论的启蒙;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说正是这句话引导他带领布尔什维克在十月革命掀翻了帝国主义的统治,获得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获得胜利的社会主义革命。
“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这些权利是自由、财产、安全与反抗压迫。”
“政府的意义就在于保障人们应有的正当权利。”
“当任何形式的政府对这些目标具破坏作用时,人民便有权利改变或废除它,以建立一个新的政府。”
“为什么明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有人呼风唤雨,把别人的尊严踏在脚下;有的人却饥寒交迫,被迫出卖自己的尊严!”
“当社会把你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要忘了,你身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革命,记住,这并不可耻。”
“生命对于任何人都是宝贵的,但是如果你是为了保障人人应有的基本权利与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尊严而去战斗时,那么就要义无反顾地投身到革命中来。”
“如果我们选择了能为人类基本的权利而革命的道路,那么,鲜血和压迫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在此时此刻,我们应该做好为全人类而献身的准备。”
写完这段话,克里斯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写满了文字的这张纸从册子里抽了出来。(以上文字包含独立宣言、人权宣言、费边社会主义、巴黎公社、马雅可夫斯基(列宁社会主义的崇尚者)、马克思主义)
威尔伯福斯被声音吸引,扭头看了一眼问道:“你写的什么撕下来了?能让我看看么?”
克里斯摇了摇手上的纸,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一些足以让我们被判流放的东西,还要看么?”
“要。”威尔伯福斯用坚定的声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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