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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完自己的工厂,克里斯心中盘算着时间,首批200台机器已经在三天前从塞文河峡谷发货,再过一周的时间他的工厂就具备开工的条件了。但是工人的问题还是个麻烦事儿,毕竟工厂采用的纺织方式迥异于过往手工操作织布机的操作,而且克里斯还想发展自己的工党,所以他对这第一批进场的工人有所要求。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他心中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去处理这件事,所以暂且放下不提。
他跟着弗兰克把工厂内外走了一圈,觉得自己愈发疲倦,连弗兰克邀请他再去参观旁边在建别墅区的要求都拒绝了。
当阳光逐渐翻过树顶,他和弗兰克道别后爬上马车,把自己的帽子和手杖放到旁边的座椅上安排道:“阿克莱特贸易公司,到了以后你先去问一下阿克莱特先生在不在,我在马车上稍微休息一下,如果他在,你就喊醒我;如果他不在,你载我去国会。”
说完,他捞起车座上的毛毯裹到身上,靠着柔软的鹅绒靠背,拿起装满威士忌的酒壶狠狠灌了口,伴随着马车的晃动很快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先生,先生……”马托斯轻声喊道。
克里斯努力想睁开眼,但是发现自己的身子沉重得不听使唤。马托斯喊了几声见没反应,于是推了推克里斯的肩膀。
随着外力的介入,克里斯努力睁开双眼:“这是什么地方?阿克莱特贸易公司还是国会?”
“阿克莱特贸易公司,先生,今天阿克莱特正好在。”马托斯说道。
“稍等我几分钟。”说完克里斯把毯子掀开,先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然后用手把头发向左边抓了抓,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
“现在我看起来如何?眼角有眼屎么?头发看起来乱么?”
马托斯确定自己的雇主没有任何仪态上的问题,于是恭维道:“克里斯先生,您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宴会一样,简直棒极了。”
克里斯最后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用手掌在自己脸上使劲儿拍了两下,戴着帽子,拿起手杖走下马车。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实业家,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具有现代精神的企业家。
他有着非凡才能,有着灵巧、坚忍和敢于冒险的奇妙气质。
他是这个时代的马斯克,多项创造历史的行为让他成为英格兰最富有的纱厂主。
这就是理查德·阿克莱特,水力织布机的发明者,英国第一家棉纺厂创办者,现代企业雏形的发起人。
所以,克里斯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纰漏。
因为根据他从上议会得知的消息,现在英格兰每年要消耗将近700万磅(相当于317万公斤)的原棉,而在消耗的这么多原棉中,阿克莱特和他的工厂就吃下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阿克莱特和他的水力织布机生产了英格兰现在最少三分之一的纺线。
而克里斯的水力织布机最大的功能是提升纺线织成布料的工作效率——也就是说,阿克莱特掌握了他上游的原材料。
当他走进阿克莱特的办公室,阿克莱特挺着自己的大肚腩热情地迎了上去,主动接过他的帽子放在进门处的衣架上。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克里斯先生竟然如此年轻,快请坐。尼克,把我珍藏的东方茶叶拿过来。”
阿克莱特冲着办公室外喊了一句,又笑脸盈盈地对着克里斯说道:“我昨天晚上刚从科罗姆福德回来,也是从那儿买到的新鲜茶叶,听说你是非常了解东方文化的,一会儿一起品尝下。”
“阿克莱特先生,你太客气了。你可是棉纺织业的传奇人物,我该多向你学习才对。”克里斯发自内心地赞美道。
说真的,如果把两人的身份对调,白手起家已经挣到50万英镑的阿克莱特比他更像是穿越者。
阿克莱特闻言哈哈大笑,头上佩戴的白色假发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待笑声落下他紧接着说道:“如果说我是传奇的话,那么我相信克里斯你一定是下一个传奇。”
“获得爵位这件事这可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而且听说你发明了一种水力织布机?”
“是的,先生,一种水力织布机,在这里我要感谢你,要不是你的水力纺织机,恐怕我也想不到把水利用在织布机上。”话挑好的说,事儿才好办,克里斯恭维道。
“真是后生可畏啊,我发明水利纺织机的时候已经36岁了,建立第一家工厂的时候也已经41岁,但是看看你,多么年轻啊!”看着年龄的差距,阿克莱特有些落寞。
不过这种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等到女仆把沏好的红茶端上来时,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克里斯见状说出自己的目的:“阿克莱特先生,我想大量购买纺线。”
“克里斯,你肯定不是仅仅只是为了纺线这么简单吧?我听下面人讲,你的人每天都会来确定我是否在公司,如果只是为了购买一定数量的纺线,好像并不是非我不可吧?所以你……”阿克莱特话头止住。
克里斯清楚,这种从底层一点点打拼上来的人都是人精,他们在乎的只会是利益,而且是只对自己有利的利益!
所以,他稍作思考,决定有话直说,不再拐弯抹角。
“请先允许我介绍这款水力织布机,我发明的这款机器每日生产效率可以达到人工的40倍以上,一个娴熟的纺织工每个月能生产15-20米的布匹,我的机器一天就可以生产20米的布匹。”
“阿克莱特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意义么?代表着我织出来的布料哪怕以市场价的五分之一出售,我也有利润可挣。”
“但是,我发明的只是织布机,织布离不开纺线。所以我需要纺线!大量的纺线而不是一定数量的纺线!”
“啪”的一声,阿克莱特手上刚刚端起来装满名贵茶叶的瓷杯掉到了桌面上,瓷器和坚硬的桌面碰撞,直接摔成了几瓣翻滚着落到地毯上。
“阿克莱特先生?”门外的女佣听到声音,轻轻敲门问道。
阿克莱特拿出手帕擦了擦刚才不小心溅到手上的茶水,吩咐道。“露丝,没事儿,你在门口看着,没我的允许不准让任何人进入办公室。”
然后他看着克里斯的双眼,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年轻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激动过了,你知道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的分量么?你能确定你说的每一句话是真的么?”
克里斯拿起茶壶,重新给阿克莱特倒上一杯茶,随后端起自己的茶杯小酌一口,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阿克莱特先生。所以我才想要一直见到你,因为我觉得只有你的棉纱厂才能够满足我对于纺线的需求。”
阿克莱特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他开了个绅士玩笑道:“上帝啊!看来我要多开几家工厂了,要不然过不了多久整个英格兰产出的纺线都不够你用。”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个稍微有些过分的请求,当然,克里斯先生,这只是个请求,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合作。”
“不知道你的专利可以授权给我嘛?价格你随便开。”
克里斯自己之前也是做生意的,所以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看起来虽然像是玩笑,但又何妨不是阿克莱特在试探他。
于是他把茶杯轻轻放到桌上笑着说道:“阿克莱特,你是做棉纺织品起家的,那么你应该知道我的专利价值,你认为你该出什么样的价格呢?一个固定的价格对于你我的发明都是不尊重的。”
虽然被克里斯委婉地拒绝了,但是阿克莱特没有丝毫尴尬:“哈哈哈,不要介意,我就是随口一说。”克里斯见状话锋一转:“但是,阿克莱特先生,你可以选择和我一起开设新的工厂。”
阿克莱特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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