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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这样庄重诚恳的语气,简意却觉得好似被蛊惑。她眯着眼看向渺茫夜空,倘若这世界真有天主,那靳砚琛一定是拉她入七宗罪的邪魔。
“你怎么换车了?”
“这车空间大。”
顺手抄起一张光碟,细腻悠扬的腔调传了进来,靳砚琛在一片华丽堆砌的唱词里偏头看她,他不会说今天临时推了重要的会议赶过来找她,事出紧急,他随便在公司楼下找了辆车。
他只会懒懒散散看着她笑,意味深长来一句,“做别的事方便,也防震。”
简意瞬间瞪大双眼,从未想过用途让她失色,芙蓉白的一张玉面又顷刻被上了胭脂红色,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话,好似被骇到。
靳砚琛笑了出来,逗她似乎真的很有趣,他伸出手背蹭了蹭她脸颊,闭眼凝神,嗤笑问她,“想哪儿去了,小意?”
楼上隐隐有争吵,又因为是在医院,很快宁静了下来。
简意这时候问他:“这是什么,昆曲还是什么戏曲?”
“是昆曲。”
经典的一出牡丹亭,唱腔婉转缠绵至最动人处。
简意说,“以前在家里,逢年过节的夜晚镇上便会请戏班子来唱戏,我那时候年纪小听不懂,却也觉得很漂亮。”
靳砚琛听了笑了下:“是么。”
“唱捻做打样样都需要根基,最好的年华光景也就那几年。”
简意抿了下唇,心跳飞快,她捏了一下刚刚因为缠绵而翘起的衣角,大着胆子看着他说,“我以前住在清风镇。”
“江南那儿?”
靳砚琛低头看她端放在膝上的一截手腕,觉得还差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相称。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难怪你性子软,原来江南水乡里养过的。”
简意一下歇了气,再无任何兴趣交谈。
她回头望去檐上的月,皓月挂长空,天色清冷冷的一片,于她是宝贝的记忆,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浮光掠影的一霎那。
简意并不强求这份情,暗恋向来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她选择种下这份因,自然也独自咽下这份苦涩的果。
往事很快被她抛去,她静静听这场戏唱到尾声,唱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这句的时候,靳砚琛有所感地眨了下眼睛。
很轻的一个动作,但却被简意所捕捉。
她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靳砚琛笑了下,“这车很久没开了,我都忘记这里还有一张唱片。”
心绪在这场静悄悄的夜里都好像敞开了,靳砚琛倒不刻意隐瞒过去,坦然自若和她说,“这首歌是我母亲唱的。”
“她是中央戏剧歌舞团的,那年来香港唱歌,遇见了我父亲。”
简意情不自禁问:“后来呢?”
“然后就在香港落叶生根,结婚生子,像每一个沉入爱情里的人一样无可自拔。后来家里接了电视,她在财经栏目的报道上看见她日思夜想的爱人,也看见了站在我父亲身边的女人。”
靳砚琛低头摸了一根烟,下完雨的盛夏多了点烦闷的气候,他推开车门站在外面点上烟,侧身对着她。
“女人听到男人说我爱你的时候就会发疯,失去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简意把头伸出窗外,她问,“那倘若女人对男人说呢?”
靳砚琛扬了扬眉:“也一样。”
简意慢吞吞哦了一声,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她的小皮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啪嗒声,像暗夜里悄然靠近的精灵,即便无声却也魅惑十足地缠上他的腰。
靳砚琛仰头吸烟的动作一顿,他空出一只手来捏她的小指,细细软软的指节,他挑选钻戒的时候特意叫人改好尺寸,可惜她从来都不戴。
黑夜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时候,简意脑袋贴着他后背,不知道这个角度能不能听见他心跳。
她狡黠笑了一下,踮起脚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
“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改为绕到他面前,不遮掩的笑意仰着头看他,等着看他“不理智,不冷静,要发疯”的样子。
靳砚琛先是一愣,两指夹住的烟落在了地上,一点儿火光掀灭,他眸色暗沉翻涌。
偏偏只顾笑的小姑娘还好像一点危险都没有意识到,攀着他的手臂故意引诱,“你今天的烟是什么味道的?”
“来尝尝?”
一片雾蒙蒙的灰色,靳砚琛眯着眼准确扼住她唇畔,他吻的又猛又疾,手指摸着她颈部最脆弱的一块肌肤。
简意如愿以偿品尝到了雪茄肆虐的味道,舌尖传来辛辣的触感,味觉变作甜蜜难耐的方糖,她弯着眼睛伸手插入他发间。
“即使你不说话,可是我依然感受到你的不冷静和不理智。”
休息的间隙,简意喘息着在他耳边说下这句话,她几乎拥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轻易看穿人心神。
就算靳砚琛晦暗如深,那今夜窥探他两分真情,已够她足够欢喜。
靳砚琛搂住她腰,将位置轻易反转。透明车窗玻璃清晰倒映她绯红一片的双颊,眼睛却亮澄澄的,好似要将他全部看清楚。
他低笑一声,地地道道的京腔,缠绵的调子顺着她耳边溜到心口,坏到了极点。
“那就当我在为你发疯,宝宝。”
——
倪大明判决的消息出来,是在三月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意正在东郊吃早餐。
浓香酥脆的玉米奶酪吐司,她一边往上抹蓝莓酱,一边盘算着十年出来以后,倪大明也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
如靳砚琛所说,她的确不用再害怕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
七点过一刻,她准时搭乘东郊附近的地铁一号线,顺便给靳砚琛打了个电话。
她的好心情几乎遮掩不住,电话那头的靳砚琛摁了摁眉心,问她,“看见早上新闻了?”
简意嗯了一声,又想到他现在人在国外,不免要问,“你还有空看国内新闻啊?”
自然是没空的,手底下一堆大大小小的报告要签字,幸亏他提前打点了秘书,才能及时和她道一句“恭喜”。
这话靳砚琛自然不会说,拥挤的早高峰却是他们两个这些天唯一的宝贵交流时间。
他手机拿近了点,隔着话筒好像还能听见她那边的人声。
他轻笑一声,低低说了句,“好想你。”
简意脸上蓦然蹿了绯色,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却仍然声音很轻的和他说,“我也想你。”
说来也奇怪,靳砚琛在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一个人住在胡同口很自在,可是他出差走了,她又觉得很不适应,甚至时常偷偷溜回东郊一个人去睡。
小区的物业提早都打了招呼的,靳砚琛对她这番行径感到好笑,却仍然十分体贴的告诉她,“衣帽间有我衬衫,你要是实在想我,可以抱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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